竹珍却嗤说:“倒没想到老侯爷对秦夫人很有几分真心呢,说起来都好笑。”
荷珠道:“我也不信,但来传话的是这么说的,我当然也这么过来回了,我是一字没改的。”
沈云西嗯的点了一下,没有深究,秦兰月的事和她无关。片息的讶异过后,她又低头专心摆弄起手边的九连环,让竹珍继续绾发。
她过于平淡的反应,令竹珍和荷珠都多望了两下,一时竟反思起自己是不是太过大惊小怪了。
安侯府里办丧,长公主府里办喜。
长公主纳侧驸马,自然和一般的成亲流程不同,全是依元福昌的喜好行事,当作一般宴会设案,吃酒用饭。
今日的外客没几个,元福昌下帖子的都是和皇室沾亲的郡主王妃之类的,请的都是女眷。
还是熟悉的饮冰堂内。
两侧设有案桌。元福昌坐东道主位,庄晟就坐在她身侧。
庄晟这个侧驸马今日的态度,在所有人的意料在外。
沈云西一抬眼,只见他又恢复了冷冰冰端着的姿态,对各色玩笑的打量好似已经完全不在意了,面对元福昌也没了年前时的抗拒和违忤,他端茶倒酒,挑菜摆筷,冷漠中透着几分诡异的温情顺从。
元福昌显然很满意,一直带着笑,对堂中抚琴吹笛舞剑的一众面首视而不见,双目直往庄晟的面上去。
这骤然一看,竟给他们真弄出来郎情妾意来。
沈云西和明王妃及裕和郡主相近,她才观察完长公主和侧驸马,就听明王妃欣羡的说:“这福昌长公主的日子倒是过得逍遥。”
沈云西往明王妃的方向微歪了歪身子,慢吞吞说:“外祖母喜欢的话,也可效而仿之。明王府里挺空的,住得下人。”
明王妃惊的捂住心口,忙是一摆手:“我年纪大了,怕是受不住吧这刺激吧。”
沈云西不认同,认真说:“有志不在年高。”
明王妃乐不可支:“哎哟,我的乖孙女哎,我是不成了,给你娘挑挑还差不多。”
裕和郡主羞红了脸:“母亲,你和朝朝说这些!莫要打趣我。”
沈云西却直直望向她,正色道:“娘,这没什么好羞人的,你也别怕外头说,重要的是自己高兴快乐。你看福昌长公主,她现在可比从前自在多了。”
裕和郡主怔了一下,下意识就往元福昌看。
心里终究还是微跳了一下。
这一场长公主纳侧驸马的宴席,被京中人津津乐道。
安侯府的“秦老夫人”秦兰月的香消玉碎反倒没引起什么讨论,最多也就相交相识过的叹了几声不走运。
安侯府里设灵堂发丧。沈云西没去过,她在家中专心写话本子。
这次的话本子不写其他,她就写庄晟和方吟儿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这么感天动地,当然得广为流传才是啊。
写话本子的同时,她也没忘了继续吃庄晟和长公主的瓜。
那日庄晟被宋修文骂得人都麻了,回府后身心疲惫,他其实也不是病了,他单纯的就是觉得前途无望了。
侯夫人泣涕如雨:“我儿啊,你就认了吧。那位福昌长公主可不是娇滴滴的女郎,她有的是力气和手段。你越犟,她越不会放过你的。”
侯夫人哭着给儿子传授宅斗心得,“我的儿啊,你想开些吧,就当是娶了个母老虎,你哄着她,顺着她,叫她高兴了,也就罢了。她虽凶悍,但到底是长公主,你虽是侧驸马,但未必有朝一日就不能坐上驸马的位置了。”
“终归你是男人,你又能吃亏到哪里去,忍一忍也就过了。”
侯夫人说了一大堆,还真把庄晟给点通了,让他灵机一动,忽地坐起了身来。
元福昌大费周章非要他过府,可见确实是对他有意的。
虽然侧驸马这个名声不好听,但她元福昌的名声不也一样烂吗?
名声好有什么用,名声烂又怎么样,男人也好,女人也罢,什么东西都没有权力好使!
她元福昌不仁,也休怪他不义。
是啊,他是男人,元福昌再厉害也是个女人,而女人总是要有孩子的,生产的时候更是凶险万分。
去母留子,就算他被女人纳进去的侧房,他也照样能干!
到时候孩子是他的,长公主府的一切也是他的!
他必须得这么干,要不然他一辈子都得屈居其下,一辈子都没办法和吟儿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他不可能总偷偷摸摸去找吟儿,也不能让吟儿做一辈子的外室!
而这些计划的前提是,他得获取元福昌的信任,骗取她的感情。
他当然知道这种手段下作又恶劣,很上不得台面,但这都是元福昌逼他的!
她敢逼迫羞辱他至此,她就该知道终究会有这么一天!这都是她该得的报应。
庄晟黑着脸,冷气沉沉。
从这天开始,他改变了自己的态度。
元福昌确实很喜欢他这一款,那股子冷漠里的温柔尤得她心,好东西不要钱的往庄晟房里送,居然婚后专宠了好一阵。
两人还隔三岔五游湖泛舟,踏雪赏梅,要不论真心,只看外相,真如一对璧人。
直到沈云西的话本子终于写完,铺售上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