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会下意识留恋熟悉的环境,即使曾经给予他们许多痛苦,甚至现今也持续不断地产生麻烦。可是,依旧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走出去,并重新开始。
蒙丁站起身,拍了拍帕帕尼肩膀,轻松地眯起眼睛。“我会考虑你的建议。不过,在那之前;我需要再去见一面克罗诺医生。我一直在期待他为我准备的礼物,我想他不会让我失望。”
蒙丁自说自话,重复自己关注的事,而后就向房屋走去,进入大厅看不见身影了。
帕帕尼留在原地,把手臂抖了抖,插进裤子兜里。
他的老板不在意他的提议,可能某个时刻就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早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
帕帕尼陪伴蒙丁已经十年,十年的日日夜夜,他依旧无法读懂那双只能依靠周围皮肤带动,而做出表情的眼睛,到底有没有传递过某些关于主人的情绪。
蒙丁正如他所身着的一身衣服色彩一样,是浓郁弥漫的黑夜。
帕帕尼无法理解,无法左右。所以,他只希望保证蒙丁的安全,他要让这个救赎他的不幸的孩子,拥有属于他自己的幸福。
哪怕这份幸福,需要建立在他人的不幸之上。
黄昏时分,气候突变。一切变得灰蒙蒙、黑沉沉。乌云像是揉皱的纸团,诡谲地遍布在苍穹,只有几朵黄红色的斑点,证明阳光还在发挥作用。
看上去,暴雨马上就要抵达了。
蒙丁正是在这样的时刻,出现在克罗诺早已经修好的铁门外,并一下一下戳着门铃。
这并非他不礼貌,以往门铃一响,便能听见克罗诺从远处急急忙忙赶来的脚步声。
这一次,等了一会儿,都没有任何声响,蒙丁只能不厌其烦地按着门铃。终于等到克罗诺走出房门,他看上去一副没有睡好的样子,尽管努力维持舒缓沉静的表情,眼下的青色还是显露出他的倦怠。
他迈着犹豫谨慎的步伐,走到铁门前,穿着宽松的灯笼袖衣裳,下摆被裤腰包裹,紧身的米色裤子,让他的腿看上去更加修长。
“克罗诺医生没有睡好吗?”蒙丁问。
克罗诺不情愿地打开铁门,点了点头。
“您不知道吗?昨日我这里被袭击了。”克罗诺说,并观察蒙丁的表情。
他恰到好处地表示出惊讶。“真是不幸,您没有受伤吧?”
“没有。”克罗诺摇头,和蒙丁并肩向屋内走去,真是不想承认,他都有些习惯把蒙丁迎进房门了。
“只不过在躲避的时候,身上被玻璃碎片划伤。”克罗诺看向蒙丁。“近几日您在哪里呢?”
“啊!”蒙丁轻轻拍打嘴唇,做出努力回忆的模样。“您知道的,在美食节上发生了那么糟糕的事,没有人愿意出来吃饭了。所以我的餐厅也恰巧有了休息的时间。”
“我这几天都在家中休息。”蒙丁给了肯定的答复。
克罗诺踏进屋内地毯上,对于蒙丁的话既没有怀疑也没有赞同。
屋内已经恢复如初,只不过桌面的花瓶已经空了,看来克罗诺还是受到了些许影响。
他让蒙丁坐下,而后去冲泡咖啡。蒙丁把手提箱放到沙发旁,开始打量起屋内的陈设,明明哪里都没有改变,蒙丁却觉得屋内暗沉了。
就像现在的克罗诺一样,尽管在努力掩饰,也还是流露出闷闷不乐的神情。
很快,克罗诺端着两杯咖啡,放在茶几。
蒙丁拿起杯子,瞥了一眼,总觉得里面的液体有些浑浊。
但他相信克罗诺不会给他下毒,他这样的人不会犯罪。所以他喝了一口,舌尖有些痛和麻。
蒙丁轻轻咂嘴。“味道有些怪,您换咖啡了吗?”
克罗诺摇头。他只不过在里面放了一些辣椒粉。
蒙丁耸耸肩,把咖啡喝尽,这下连舌根也痛起来了。
他小声吸着气,微张着嘴巴。一把嘴合上,舌头贴住温暖的上颚就更痛了。
克罗诺面无表情地注视这一幕。恰当地偏过头,移开目光,若无其事地啜饮咖啡。
“您…看上去…嘶有些疲惫。”蒙丁艰难地组织语言。
“任谁遭受袭击都很难快速平复下去。”克罗诺放下杯子,把手掌搭在膝盖。
“您好像过于清闲了,难道打算一直关闭餐厅吗?”克罗诺看向蒙丁,他眯着眼睛,不停眨动,眼白泛红。
“的确有更有趣的事,吸引走我的注意力。”蒙丁挡住嘴唇,借机吐出舌头,总算感觉好受一些。
“如果,您想再次光临我的餐厅,我一定会将开门的时间提上日程。”舌头上的麻痛感缓解,他把手掌放下,不时看向茶杯,猜测里面到底被放入什么。
“我会考虑的。”克罗诺倚靠沙发,手掌托住手臂,目光垂落在地面,他看上去像是思绪被其他什么事引走了,但是很快被他拉了回来。
“一直麻烦蒙丁先生来到我这里,为我做饭。我还没有上门感谢过您呢。”克罗诺突然说道。
蒙丁惊诧地抬起头:“您想去拜访我吗?”这可真是奇特的感觉,就像扮家家酒似的,冷淡的妻子关切晚归的丈夫。
不过这显然是蒙丁多想了,克罗诺只是想表达感谢。
“是的,我认为我需要去拜访您。”克罗诺手指缓慢滑动,掐紧衣服褶皱。眼睛并不去注视蒙丁的反应。
邪教的事没有让克罗诺苦恼,昨夜翻来覆去睡得不好。全是在困惑暗场见到蒙丁的事,以及他“凑巧”地出现在那个人袭击他的时候。
还有弗洛姆拜托他的事,似乎都指向一件特定的隐秘。不幸的是他也被牵连进来,虽然克罗诺常常警醒自己不要去探寻任何与自己无关的事。
现如今,却好像与他有关了。他清楚自己去暗场为了什么,他是在为谁效力。所以…蒙丁也是吗?
“真是的,这太突然了。”蒙丁搔着鬓角的头发,手指来回拨弄,那张具有欺骗性的脸,露出无辜羞涩的表情。
“看来回去后,我需要打扫一番,以备迎接克罗诺医生的到来。您准备什么时间来拜访?”蒙丁把自己家的地址,告诉克罗诺。语气克制加重,好让克罗诺记住。
克罗诺整理被抓皱的袖子,眼神专注。“我想需要几天,您知道的,我才刚刚被袭击过,怎么也需要时间恢复。”
“真抱歉。”蒙丁责怪地拍打掌心。“我太心急了。我会在家中等待您。”
那间褪色陈旧的房屋,即使他夜夜都会回去安眠,却从未多加注意过。那里对于蒙丁而言,不过是一张熟悉又黏稠的网,从一头怪物继承给另外一头。
现在因为克罗诺想要登门,似乎才有了另一层含义,是他的居所,他的巢穴。
而吸引他的充满生命力,耀眼的雄兽,正好整以暇地准备主动踏入。
也不知从哪里升起奇特情绪,攫取蒙丁的心神。使他不自觉地眼睛明亮,手指欢快地拍打膝盖。
他强迫自己不去思考这件事,将目光移向克罗诺的嘴唇,本能地舔了舔自己的唇角。
“您的嘴唇受伤了。”
克罗诺身体僵硬一瞬,下意识抿起嘴唇,把伤口藏起来。又猛地回神似的,恢复镇定自若的姿态,拿起茶杯挡住嘴唇。
不以为意地解释:“我没有向您说明遇袭那天的事。就在昨天一位可怕的男人,也许就是邪教的人,他袭击了我。”
克罗诺一本正经地说:“也不知从哪里流窜进来一只黑色的大狗,它赶跑了男人,也咬伤了我。”
蒙丁沉默,嘴角喜悦的笑容消失。皱着眉试探地问。“一条黑色的狗?”
“是啊!您铁定没有见过。”克罗诺张开手臂演示。“一条又高又瘦的狗,大得出奇。”
蒙丁咬着下唇,有些为难似的,表情很古怪。半晌,才艰难地笑道。“那还真是一只不讨喜的狗。”
克罗诺点头,慢悠悠地喝着见底的咖啡。
这让蒙丁心情沮丧,他分明清楚克罗诺是在当面骂他,可是却不能做出任何反驳。
那天他可是戴着面具,否认了自己的身份。
不过,瞧瞧!他的小猫已经会主动责怪他了。
“我的礼物,您准备好了吗?”蒙丁又问。“真是失礼,怎么可以让客人一再追问。您可要知道,我有多么期待这份礼物。”
克罗诺手掌一颤,茶杯差点掉落,好在他及时用另一只手托住。
他并非不在意这件事,只是一连发生的事太多,最近思绪驳杂。他便把这件事挤到角落里去了。
克罗诺神情不自然地低下头,耳朵轮廓,透过穹顶的灯光,微微泛着红。
“真是抱歉,我当…当然准备好了。”他尴尬地摩擦嘴唇,不敢去看蒙丁。
蒙丁坐直身体,双手交叉。俨然一副审判者的模样。
不会撒谎的人说起谎话来,可就更让人伤心了。因为这实在像是泡沫一样,一戳就破。
蒙丁看向自己掌心,交错的伤痕很丑陋,让他的手掌看上去就像被丢弃在垃圾堆里的废弃木偶,一边被摩擦剐蹭出各种痕迹,一边任由时间腐蚀的枯朽。
但是,他很期待,这只手接过克罗诺的礼物。
他漆黑的生命中,第一份礼物。
蒙丁若无其事地背过手掌,好吧!他现在对于咬破克罗诺嘴唇,又被指责的羞赧已经不存在了。
转变成后悔,他应该在他的脸上再多留下一些痕迹。
就让他推给那只又高又瘦的黑狗去吧!
克罗诺及时起身,向书房走去,他偏过头看向身后的蒙丁。他靠着沙发,以严肃又意外松弛的姿态坐着,双臂自然搭在腿上,十指交叉。
只不过低着头,发丝挡住眼睛,使克罗诺看不见他的表情。
他进入书房,很快拿着一本书走出来。
那本书还缠绕一根粉色的丝带,有着蕾丝花边,被精心绑成蝴蝶结。但蒙丁觉得熟悉,看上去像是捆绑窗帘的绑带。
蒙丁接过这本书,用手指向上推动绑带,露出书名《孤独者的赞歌》,封面是一个举着剑,目视前方的男人。
他左右翻转书籍,发现封面边缘有磨损,这甚至不是一本崭新的书。
他抬眼,克罗诺坐回沙发,与他对视又慢慢移开。
“这是我常看的一本书。”克罗诺解释:“讲述一位冒险家的故事。”
蒙丁取下绑带,简单翻阅几页。“克罗诺医生看上去,不像是会喜欢这类书籍的人。”
克罗诺反问:“蒙丁先生认为我会看什么类型的书呢?”他自说自话表达对他的了解,真是叫人恼火。
蒙丁托着嘴唇闷笑:“您看上去会看那种淑女守则什么之类的书。”他显然是在调笑克罗诺,即使是淑女,也不会如此苛刻地要求自己。
他简直像是挂满不同条例制成的锁,小心翼翼地不敢触碰任何一把。
还是菲尔斯德家的孩子都是这副样子?
“您可真会说笑。”克罗诺被逗笑了似的,矜持地抿嘴微笑,而后问道:“您需要再喝一杯咖啡吗?”
舌头在口腔里滚动,蒙丁回想起刚才麻痛的感觉。“不!克罗诺医生的咖啡太特别,我恐怕喝不了。”
蒙丁低头,继续翻阅书页,书籍有指甲盖那么厚,字数并不多,大概讲述一位地位低下,处境贫瘠的男人,因为某些突如其来的变故。不得不远离故土,一路途经多处冒险的故事。
“这看上去更像是哄小孩的童话故事。”蒙丁问:“您为什么喜欢这本书?”
克罗诺没有立刻回答他,反而向他询问平常看什么书。
“我不看书。”蒙丁说:“我不喜欢纸张上密密麻麻的小字,看上去就像被囚禁了一样。”
克罗诺诧异地抬起眼皮。“您的想法真特别。”
他转而说,睫毛垂下。“一位身陷囹圄的人,能摒弃过往一切,继续勇敢地走在人生道路上,并收获对自我的赞美,难道不值得尊敬吗?”
蒙丁挑起眉毛。“所以您喜欢英雄主义?”
“不,这说起来太空泛,正如您所说,我不是这之类的人。”克罗诺摇摇头,目光移向蒙丁手中的书籍。眼睛在微微闪烁,像是有月光照映在湖面。
“而且,我并不相信英雄主义。”他停顿一下,组织措辞,委婉地说:“我毕竟是贵族。”
蒙丁了然,英雄的自我证明,大多是推翻他们这些浮夸奢靡的贵族。
于是,蒙丁换了种说法。“所以克罗诺医生是赞扬主人公不畏艰辛、迎难而上的人生态度。”他晃了晃手中的书本。
“可以这么说。”克罗诺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轻松的微笑。“不是所有人都有脱离困境,重新开始的勇气。”他又低垂视线,似乎意有所指,语气轻飘飘的无力。
“您看,就像我是一位荣誉子爵,而您是一位优秀的厨师,这是注定的。”
克罗诺继续说:“人生就是这样,看似有很多选择,不同道路。实则根本没得选。”
蒙丁把绑带重新套在书上,小心扶正蝴蝶结。“克罗诺医生想要换另一种人生活法吗?”
“您突然与我这般谈心,真是让我受宠若惊。”书籍被他放在腿边,用手拍了拍。“我很喜欢您的礼物,就像把您…的一部分送给我似的。”
克罗诺忍着不悦,不让眉毛挤在一起,他实在挑不出什么合适又得体的礼物,想来想去只有这本书最为恰当,既表现重视又不会失礼。
不过他的话可讨厌死了。
“感谢您的喜欢,我真怕一本书比不上您送的玫瑰和胸针。”克罗诺缓缓摩擦杯沿,抬头对蒙丁笑道:“您好像深谙浪漫,一定十分受小姐们喜爱。”
蒙丁摸了摸鼻子,今天的克罗诺有些奇怪,看上去颓唐低迷,已经软绵绵地责怪他好几次了。
这种表达不满的方式,就像是在向他撒娇。
“您可要冤枉我了。”蒙丁举起手掌表示无辜。“花是位老古板推荐的,而胸针用来送给一位绅士再合适不过,可惜您从来没戴过。”他适宜地表达委屈。
“最近糟糕的事太多,实在没有什么正式的场合需要我穿戴庄重。”把茶杯放回桌面,往身前挪动,又向蒙丁的方向推了一些。才把手臂搭在沙发扶手,翘起一条腿压住膝盖,姿态防备警惕。
“谈及我的事可就太无聊了,为何不聊聊蒙丁先生呢?”手掌抬起撑住脸颊,克罗诺的眼神有些涣散,却一如既往地温柔。
“我?我可没什么能说的事。”蒙丁眨眼。“我可比您还要无趣。”
“蒙丁先生说过我是您的友人。”克罗诺也眨了眨眼睛,他倦怠的样子做出如此俏皮的动作,迷人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难道不能让友人多加了解一下您吗?”克罗诺问。“您平常喜欢做一些什么事?”
这可问住蒙丁了,他翻阅过往的记忆,当然只截止在遇见帕帕尼之后的记忆,而在那之前的,只会存在他的噩梦中。
“如果晒太阳算是乐趣的话。”手指伸进头发里,将其向后拢去,露出苍白的额头,以及与眼睛一般黑的细眉毛。“我想我应该是喜欢的。”
“您看着可不像是冷血动物。”克罗诺疑惑,这个爱好可真是出乎预料。
按照他对于见过蒙丁几次面,积攒下来的了解。
他看上去不像会对什么事情感兴趣,因为就像黑夜似的,自然地就蒙住你的眼睛,实在难以去探查。所以克罗诺对他的映像,只有直白的自来熟,且总是能在不经意间达成亲近的目的,连责骂一声无赖也不成!
“如果要用一种动物来形容我的话,那么我留给克罗诺医生的是怎样的形象呢?”蒙丁好奇地伸展身体,手臂平放在茶几。
“哦,我可想不出来。”克罗诺为难地说:“大概是狗之类的犬科动物吧。”他真想说是冷冰冰又滑腻的毒蛇什么之类的,或者是蜘蛛,悄无声息地就在你家中结了网。
“犬科动物吗…”蒙丁嘴角上扬,笑容迅速划过。“狼也是犬科动物,您觉得我是温和的,还是危险的呢?”他声音突然就低沉了,嘴唇失去上扬的弧度,便显得脸庞僵硬阴晦。眼珠下沉,看着像是在注视克罗诺唇上的伤口。
这可太有意思了,毫无威慑力又对危险迟钝的猫咪,正努力想探寻他的本质。
蒙丁重复一遍他的问题,让愣住的克罗诺回神。他有些不适,闲适的姿势逐渐绷紧。
“您看上去…当然是位温和的人。”克罗诺煞有其事。“不然可不会慷慨地愿意为我做饭,我真该多向您表达谢意。”
“是吗?”这副生硬且努着嘴唇有些不服气的样子,更像是在心里小声咒骂他。
“当然。”
“我深感荣幸。”蒙丁绅士地弯了下腰。
“能被克罗诺医生这样温柔的人,认为温和,真是极高地赞誉。”蒙丁用几根手指撑着下巴。“您看着就与危险这两个字毫不相干。”
克罗诺表情短暂凝滞一瞬,摩擦手掌,很快让掌心发红,他却不曾注意到自己的动作。
蒙丁一直在观察他,发现他此时紧张的肢体动作更像是处在一种难堪的境地。
他差点要忘了,克罗诺有一间上锁的房间,和他一样。未必是外表所看上去的那么柔软。
“也许是您对我的了解失误。我并不是多么温和的人。”克罗诺吞吞吐吐地说,把眼尾挤出几条细纹,像是额角痛一样,揉着鬓角。
他眼前闪过在暗场里,把瓷瓶递给斗篷人的画面。紧接着便是一个个捧着书本,在他耳边念诵的身影。
真糟糕,他为什么一直想着在暗场遇见蒙丁的事。
“怎么会,您就是这样的人。”蒙丁笃定地说。拿起茶杯引来克罗诺的目光,然后移动茶杯放在茶几中间,清脆的碰撞声让克罗诺瞳孔紧缩。
蒙丁扬起头,眼睛像是困倦似的眯起,姿态有些傲慢。在他身上却不显得无礼,反而有种孩童般真诚的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