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陌生询问,审慎是杜蘅的本能。
她静默,小脸文气平静,并不好解读。
“这些书有特别的意义。”
薛燕妮又说。
一边为她紧张,几个月时间,能不能看完呢?现在开始,捡起旧知识应该没问题吧?说着说着,只差大大方方把薛老教授暗示的答案宣之于口。
杜蘅回答:“我明白。”
后半句放在心里——近期会有变革。
薛燕妮顿了会子,突然一脸灿烂。
“你真了不起,伯父知道你肯定一点就透!”
她看杜蘅怀抱书本,纤弱地立着,眼睛很吸引人,冷静中透着明慧。
话从来不多。
却让人无比想亲近。
薛燕妮迫不及待从自己的布包里掏出两本旧书来,面上那本是范文澜的《中国通史》,下面那本不用问,一定是地理相关的书。
“范教授和你一样是绍兴人。你要是改变主意,想学文,也可以看看。别的话,伯父不让我说。”
其实,说差不多了。
杜蘅在心底回应她。
身为北京着名大学的大教授,薛鼐教授最近老开的会议,应该也和这项教育变革有关联。
有一道波澜,在她思想的长河里像是水花,没有掀起太大动静,平静地被后来的思潮带走。
她节制的情绪,在未经彻底证实前,喜悦最多不过一个水花。答应薛燕妮,范教授的《中国通史》她一定读完。
午后下过一场雨。
陈顺打伞的方式很特别,嬢嬢身上干爽,他湿透了,像从不同天气回来的两样人。头发软塌的他,严峻削弱几分,嘴角一扬,变成格外温柔沉稳的汉子。
杜蘅回来得早,没有遇雨。
看他浑身湿透,手拿肩扛地走进院子,左手上捏着一只名副其实的落汤鸡。对屋男孩马上找出爸爸的衣裤给他换,嬢嬢找出一条干毛巾,让杜蘅送进去。
上衣勉强没绽线,裤子短了不止一点。
文弱剪裁撑不住火候这么烈的爷们身板。
半截小腿露在外面,杜蘅看了一眼又一眼,没忍住。
陈顺往窗外瞥过,确定没人,飞快在她腮边落个吻。
把人吻得一顿。
挨近她,说这是条好裤子。能把他媳妇逗笑的,都是好东西,他都感激。
他的手往下,把她的手团进掌心揉捏,一缕湿发游散在眉心,冲着她笑:“饿不饿?你男人给你做好吃的。”
他笑得很好。
清爽,严正,温情。
杜蘅的心热了一下,诚实地说饿。
“等着啊,很快就好。”说着摸摸她的发。
“陈顺。”
“嗯?咋的?”
他拉开门,听声回过头,还是一副温爱面孔。
这几天,好几次,杜蘅以为他会问铝饭盒装着什么。
他一直没问。
不向她要答案,只等她给答案,无疑是个真挚到底的人。
不能道谢的话,那说喜欢吧。
她说出口。
陈顺猛地一愣。
一句平平常常语气的喜欢,把刚毅成熟,火候到位的爷们说出童子鸡似的大红脸,整个人哑在那里,眼里有荤有素。
两个老嬢嬢声音从门外传来。一个问衣服合不合宜,一个说刚找到大儿子的衣裤,不如试试。
看见陈顺走出来,双双吓一跳,脸怎么能红成这样式?
嬢嬢愧疚地给他诊断:“是不是给雨淋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