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长公主握紧了拳头,“怎么,怕我给她委屈受?”
自己的娘,自己最是清楚。
陆宴知道,长公主再是生气,也不会屈尊降贵地去平康坊,更不会用长公主的威严去为难一位歌姬,她的气,都在自己这。
长公主将手里的杯盏“啪”地放在石桌上,将声音拔高:“你难不成是要将她接入府中吗?”
陆宴语气淡淡:“儿子未曾想过。”
长公主脸色有些难看,看得出来,她是气急了。
四目相对,她深吸了一口气道:“陆时砚,你该成家了。”
周围的雨越下越大,片刻之后,便将院子里的芭蕉叶都衝刷歪了。
长公主看着他的眼睛继续道:“你祖母在你去扬州的时候病了,高烧不退时,还梦呓着你的名字。老太太年事已高,却日日坚持吃斋念佛,除了盼着你平安顺遂,便是盼着你能早日成家。”
陆宴一言不发,目光却移到了正被风雨肆虐着的春草上。
“穆将军昨日被押到了大理寺,三皇子也被禁足,眼下朝堂波诡云谲,你的亲事还是早些定下来为好,你阿耶也是这个意思,云家和王家的姑娘我看着都不错,不过选哪个,到底还是看你的意思。”长公主顿了顿,继续道:“你也该清楚自己的身份,和你的责任。”
镇国公世子的婚事,不求门庭显赫,但求志同道合。这也是为何长公主之前会默许孟家女住进国公府的另一层原因。
孟家女也好,云家、王家也罢,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特点,便是纯臣之后。
说白了,靖安长公主就是要求两家的立场一致——不参与党争,隻忠于皇帝。
听着母亲的话,陆宴眸色渐深,下意识地转起了手上的扳指。
“陆时砚,你便是再喜欢外面的人呢,也只能是这样。镇国公府绝不会允许你接一名歌姬回来,我亦不会允许我的儿媳平白受了这份委屈,这份羞辱,陆家不是这样的门庭。”
“从明日起,你就回府住吧,莫要外宿了。上次孟家女的事,是娘思虑不周,先前也没问过你的意思。下个月英国公夫人要办一场马球赛,我已替你应下了,你若是忙,来不了,那还有下下个月。”
长公主话里意思已是十分明确了,不喜欢孟家女没关系,京城里难不成还缺贵女了不成?
她咄咄逼人的语气仿佛在同他说——今年,你的婚事,怎么都得定下来。
陆宴面色未改,但放于膝上的手,却已是青筋暴起。
这不是他头回被母亲逼婚,但却是长公主态度最为坚决的一次。
可眼下他的状况,是不可能成亲的,他成亲了,她怎么办?
几个月前他救下沈甄,无非是因为那些离奇又真实的梦境,和他无端患上的心疾,至于自己为何会碰了她,男人的那点劣根性,他认。
他大大方方的认了。
起初他只是想着,等他找到了治心疾的法子,便会将她送回到扬州去,安置好他们姐弟,将他在扬州置下的产业赠与她,她也不算白跟他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