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2/2)

待走近了,到了亮处。

沈弗峥看清来人, 是沈弗良, 酒色浸得拉满红血色的眼球微凸,笑容夸张,显得有些醉酒疯癫。

“你说我这难得回京市一趟,东道主,你不招待——咳咳——招待招待?问了一圈人, 你躲在这儿, 怎么,没听说啊,阿峥什么时候爱听戏了。”

沈弗峥闻到酒气。

或许是心神不宁, 他此刻特别疲倦, 这种累怠不显山不露水惯了, 少了脆弱做筋骨,从外瞧着, 只显得他十分漠然, 即使说着客套的话,眼底都如冰湖, 没什么情绪波动。

“昌平园没意思?”

沈弗良按了几下脖子, 嫌道:“这麻将打得我犯困, 昌平园太正经, 这太正经的地方,我就待不住,你给我换个地方娱乐娱乐,我真得放松放松了。”

沈弗峥本来准备打个电话叫蒋骓过来,沈弗良不肯,连所谓兄弟情义都扯出来,叫他今晚一定赏光,难得他回一趟京市,这点面子也要不来?

那晚怎么说,也很像冥冥中注定。

一路霓虹开到会所门口,盛澎披着外套迎出来,说都安排好了。

这种酒肉场合的溜须拍马,盛澎最会,玩咖最知道玩咖爱听什么,三两句话就能把气氛烘到点子上,手臂搭着沈弗良的肩,嘴上应着沈弗良的话,相见恨晚的声音一听,这一趴少说要到天亮。

这家会所,不是那种挂着金光招牌,短裙白腿的姑娘夹道迎着,稍稍经营不善就被罚款贴条上新闻的夜总会。

青天白日隔着玻璃往里瞧,像个高消费的茶座,木案竹椅,檀香幽幽,很有几分水墨意境。

后头就不是茶座了,也不讲究什么意境。

这种地方的经理都是人精。

盛家靠沈老爷子一路提拔的事,没多少人知道,会所的经理自然也不会知道这等辛秘内情,但经理清楚一件事,姓盛的是老板,眼前这位沈先生,是老板背后的老板。

沈弗峥从包厢里出来透气,食指与中指并着按揉太阳穴,他明显能感觉到这两年自己的耐心越来越差,很多戏,现在做不全,也懒得做全。

有人说面具戴久了摘不下来,到他这好像相反,这面具迟早得破,新皮肉也早迟会长出来。

经理见着人,立马放下手头上的事躬身迎上去,随着沈弗峥的步子,问他是不是不舒服?现在是帮忙喊司机,还是去给他泡杯茶。

沈弗峥解开一颗衬衣纽扣,捏了一把喉咙。

洗手间门口有男女起争执,男的打女的,耳光扇的很响,女的大冬天穿着露腿的连衣裙,长发遮脸,往墙面一跌才没被掀倒。

男的收回手,攥了攥拳,皱了皱眉,仿佛他才是这大场面里最受累的那个。

服务生端盘子从旁路过,不敢多看,又见怪不怪,只屏息加快了步子,像是担心扫了这位彭少爷动手的雅兴,会祸及自己。

而经理则是怕影响了这位沈先生的心情,伸手往旁边引路:“您从这边去茶座吧,能少走几步路。”

像是忍气吞声许久,终于爆发似的,前方那道女声忽然喊着:“我都说了!我联系不上!钟弥早就搬出宿舍了!你打我有什么用!你打钟弥啊!你打到她就范啊!之前在酒吧你叫人压着她,说不喝酒就得跟你上床,把她喝到胃出血进医院,你不是很厉害吗?现在干嘛要靠我啊!又不是我想和钟弥上床!”

“啪——”

“你他妈再说!”

第二个巴掌带了怒气,比第一下更重,那姑娘就跟一片叶子一样摔到地上,又被踢了一脚。

身边的经理正要说话,只见身边的沈先生目视前方,还没喝茶,人就已经透出一股子清明冷感,没表情,只稍抬了抬手,不许他出声。

气急败坏的男人走了,被打的姑娘一时起不来,伏在地上小声抽哭,背很薄,瘦得有点不健康。

钟弥也是这样的,抱起来,摸到后背的骨头,那一瞬间闪过的是没有绮念的心疼。

沈弗峥从经理的西装口袋里抽出手帕。

深蓝色,一角绣着大牌logo,何曼琪盯着那块丝质手帕,先是一愣,随即慢慢朝上抬起头,看见一张男人的脸。

她在彭东新身边忍气吞声,来来回回自我洗脑的话就那几句,除了有钱有权,她也总想着,那些消遣美色的男人,年纪大就不说了,往往半点能下咽的姿色也无,好歹彭东新稍微打扮打扮,年轻帅气又多金,站他身边都体面。

可眼前这个男人,彭东新不能比。

跟着彭东新开了一些眼界之后,她越发明白什么叫富贵抬人,气质衬皮相,比画报上的明星还要有吸引力,明星还需要人设包装,这些人,真金白银,坏得坦荡。

她将手帕接过来,低低说了句谢谢,站起来,擦着手肘和膝盖。

“你是不是读舞校?”

何曼琪一愣,狼狈里窜出一股灼热:“嗯……”

她下意识想多,那些男的好像都对艺术院校出来的女孩子兴趣格外浓厚。

“我读京舞。”

很硬的一块招牌。

沈弗峥颔首道:“看来你是真认识钟弥。”

何曼琪瞪大眼,露出茫然:“钟弥?我认识钟弥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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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弗良很久没见沈弗峥回包厢,上完厕所洗手出来,甩着手上水珠,拉住一个路过的经理问沈弗峥是不是提前走了。

经理说:“沈先生在茶座跟人聊天。”

“跟人聊天?”沈弗良稀了奇,“男的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