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的。”
沈弗良又一笑,仿佛应该是这样。
他跟他弟弟沈弗禹常年在南市,他们兄弟俩不怎么受老爷子待见,这几年也少回京市惹不痛快,跟沈弗峥来往不多,对他了解也少。
他大沈弗峥四岁,沈弗禹大沈弗峥一岁,都是同辈人,偏他独得青眼,出类拔萃,一门子荣辱全凭老爷子的意思,大家脸皮不会撕破,可面和心不和也是很正常的。
他去茶座瞧了一眼,回来往软包沙发里一靠,跟盛澎乐着说:“没想到啊,我们家老四这眼光也挺俗,我当他好什么阳春白雪呢。”
说着接过旁边女人递来的酒杯,女人的下巴被他手一掐,朝盛澎那边转了一点,“也就这样的。”
盛澎一时没听懂:“什么意思啊良哥?”
“领着个女的,估计是在等司机过来了。”
沈弗峥刚刚出去时,不想多待的意思,盛澎瞧出来了。
但女人?哪来的女人?
他们都当沈弗峥要走了,没想到这一晚,沈弗峥还有再推开这扇包厢的时刻。
盛澎往嘴边递烟的动作一顿,烟头沉在酒杯里的动作,几乎和他起身同时。
沈弗峥逆着走廊明亮些的光,盛澎看不清,只觉得他身边的气压不太对劲,见沈弗峥朝自己勾了勾手指。
盛澎立时走过去,嘴上问着:“四哥,怎么了?”
刚刚那趟沈弗峥出去的时候,人看着还有点倦,这会儿把盛澎喊出去,眉压着眼,叫他去现在就去查钟弥和彭东新,他需要确定一些事情,越快越好,越细越好。
那样子,倦意不存,看着像是叫整个京市今晚都别睡了。
盛澎想不到这两个人能有什么牵扯。
“彭东新有什么好查的?彭家一个没本事的纨绔,被彭东琳姐弟俩压着,除了不务正业也只能不务正业了。”
盛澎对这种京市的二流少爷特别了解,喜欢跟那些小网红小明星在一块玩,身边养着一帮米虫,男的女的都有,成天围着捧着,就这么点儿乐子了。
彭东新逼钟弥喝过酒,她酒量不好,那晚胃出血进了医院,彭东新才放过她。
这是沈弗峥刚刚听来的。
盛澎的表情一时很微妙,脸上同时浮现两种不同的惊讶,一是彭东新居然对钟弥做了这种事,二是沈弗峥怎么这么在意钟弥,从州市回来后,还有什么故事是他不晓得的吗?
盛澎那一晚都没睡,一个人恨不能掰成八瓣用,后半夜沈弗良说昨天打麻将打得腰酸,盛澎还得陪着去楼上做水浴城做按摩,手机一刻不离手,就跟个锦衣卫头子似的,把朋友圈里能用的全拎起来“加班”。
这一夜,京市的玩咖圈子里跟过年似的热闹,都捎着熟人在四处问消息,这钟弥谁啊?
只听说惹过彭少爷,怎么又得罪盛澎这尊大佛了啊?
朋友把这话带给盛澎,盛澎衣服一件没有,身上就盖着条大毛巾,手机按耳朵边上,一脸怨相,哪是享受按摩,白毛巾往上扯扯,盖着脸能把他送走。
“我他妈算大佛了?你他妈进过几间庙啊?你当摆谱的都是大人物呢,少他妈扯犊子了,我要消息!”
哈欠连天的时候,盛澎是真恨彭东新,死尸一样躺着,嘴里忍不住骂:“个逼崽子,得罪谁不好。”
天色蒙蒙亮,盛澎给沈弗峥发了微信,该汇报的都汇报上。
末了,立场坚定地说句心疼话:“弥弥给这货欺负惨了,胃出血进医院不说,原来的实习也丢了,纯粹是被逼回了州市,怪不得那会儿逛庙街,她说她不喜欢京市,我还当她跟我开玩笑呢。”
沈弗峥昨天晚上就从她室友口中知道,她是因为彭东新才回的州市。
她说她不喜欢京市,这个“不喜欢”不是那种小姑娘显个性,喜欢这个不喜欢那个,不喜欢,是因为厌恶,是因为恐惧,是因为有人压得她喘不过气,随随便便使点手段就能让她的生活不安宁。
那晚在城南,她知道他的身份,忽然情绪收不住,是不是也有这个原因?
他开始反思,之前相处是不是表现得太高高在上了,没照顾到小姑娘的感受?让她觉得他跟彭东新本质上是一类人?
“车备好了。”佣人来通知。
沈弗峥往外走,遇见精神不济的沈弗良从外头回来,对方很惊讶,好像沈弗峥昨晚不应该睡在老宅这边一样。
今天吃完午饭,大概下午二伯一家就要回南市,按理都要到场送别,所谓团圆,也就讲究这么点仪式感。
沈弗峥却要出门,按不了理,也懒得讲究。
今早,沈弗峥跟旁巍助理电话沟通过,钟弥没有受伤,被架子砸到的是一个武指老师。
“武术指导和舞蹈替身不是同一个人,旁总他对剧组的事情一窍不通,可能搞混了,以为是钟小姐受了伤,不过这部戏拍得有点赶,工作强度挺大的,像什么磕碰啊淤青啊,就在所难免,不过还好,钟小姐一点都不娇气,我过来这几天,瞧着她挺开心的。”
杨助理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
沈弗峥倒记着那句“不娇气”,心想是一点不娇气,哪个娇气的姑娘能这么忍,怎么说她外公也是章载年,彭东新,小三上位的非婚生子,她居然能忍着被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纨绔这么欺负,也不肯讲出来。
何瑜说章家人宁折不弯,一点都没有夸张。
沈弗峥应着:“她开心就好。”
“那沈先生,您今天大概什么到沛山?飞机只能落到省会机场吧,我安排车去接您?”
“下午一点半吧。”
“好的,时间我记着了,”说着,杨助理客套起来,“您看您,这么大方请剧组吃饭,结果您自己赶不上来吃这顿中饭,还挺不好意思。”
沈弗峥笑了一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怎么,旁巍没去探过班吗?”
杨助理回答,不排除其中有跟谁聊天就阿谀谁的成分。
“旁总他没来过,他是真拿靳小姐当小孩儿看,靳小姐在他那儿就跟萍萍差不多,您别看我们旁总结过婚,这方面,不太开窍,没您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