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许浓浓的橙光落在他清澈的眼底,那桃花眼波光潋滟,不耀眼刺目却难以忽视……
君熹忽然问:“应先生眼里,我到底是未来大有前途的,还是……只是浮萍般一遇,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渺小得在北市也活不下去要你处处帮扶,连工作都要你帮忙的一个毫无价值的人,如蝼蚁一般低贱又没有心肝的?”
他眼神从无奈,温柔,意外,惊讶,震惊,层层变化……最后那双硬朗俊逸的眉峰寸寸拧起。
薄唇微动,声色降低三度:“你要惹我生气,君熹。”
她眼眶蓦然生红,转身,背靠上了边上的一面墙。
女孩子单薄的身子抵着墙,垂着脑袋,顺直的黑发在两颊轻晃,双臂垂在纤细的身侧,整个人好像被初夏的风雨一吹就要碎了一般的单薄与脆弱。
应晨书迈开腿,走了两步,站到她面前。
君熹屏住呼吸,没有抬头:“不早了,应先生回去吧。晚安。”
应晨书伸手拉她的手腕。
君熹手臂立刻僵硬,鼻息间似乎萦绕起了那熟悉的冷冷雪松味道,充斥满了她的大脑,缭乱了她的思绪。
他拉起她的手,再伸手一搂,把她从墙上搂入了怀。
君熹呆愣住,下巴撞在他肩膀处,身子在灼灼夜色中晃了晃,最后稳稳停在他怀中。
应晨书圈住她的身子,掌心轻轻贴上她的背部,温柔地由上而下地抚一抚。
我的小姑娘。
怎么能对他无动于衷。
“我把你当旧友,当朋友,你觉得不算,你觉得不值得我这么对你,而我又做不到置你于不顾,那我做我的,你走你的,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我只是不需要你把我放到一个很高的位置铭记,甚至回报,甚至一辈子记住你这一年遇到了谁,他做了什么。我不需要,对你好我没想过要回报,我只是怀念当年那个给我送梅花的小姑娘,所以在意此刻的你,我觉得这是你我之间的缘分,仅此而已,君熹,你还小,路很长,也许余生还有对你更好的人,我不需要我的小姑娘感恩戴德,你懂吗?”
君熹眼泪啪嗒一下掉在了他肩头。
湿润水意渗入衬衣之中,贴上了男人的肩头肌肤,冰冰凉凉的,还有她若有似无的抽泣。
“傻瓜。”
“你这样性子的人,对你不好。”她哽咽道,“你不要对人那么好。”
应晨书莫名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在说他出事的那个事情。
“我说了,我只对你这么好。”
“……”
君熹低头,蹭了蹭眼泪。
“早点洗漱休息吧,明天要上班呢。”他语气带着哄人的味道,松开怀中单薄的小身子,对上她挂着泪珠的雪白脸孔,揉揉她的脑袋,转身出去。
君熹亦步亦趋地跟上。
应晨书自己拉上门,“反锁上,有事情给我打电话,不用怕。”
“嗯。”
门将彼此隔绝开来,君熹原地站了一分钟,才伸手锁上门,再往里走,打开包包取出衣服去洗澡。
酒店虽在郊外,但是站在一个小小的浴室飘窗前都可以看到胡同区纵横交错的脉络,苍翠碧绿的树木在一条条可能不起眼但是历史悠久的巷子里指天望月。
2010年6月1日,儿童节,应晨书送了她一个对他来说像是玩具的儿童礼物。
而对君熹来说,这一晚他给的,像皓月一样,恒古都无法衡量其中光芒的厚度。
第二天下班赶地铁到了谢安街,正好碰到一辆车子在谢安街路口正要驶离。
君熹认出来那是应晨书素日最常坐的车,她目光便不由自主去看向挡风玻璃。
车玻璃是黑色的,她自然看不清里面坐着何人,但车内的人自然而然能窥探出路口那个走在落日下,长发飞扬的少女。
车子后排摇下了车窗,还停了下来。
身着一件墨色刺绣衬衫的应晨书朝外面看了过来,“昨晚住得怎么样?还好吗?”
君熹站停在他车门外,“没事,除了我忘记自己住酒店了,起来被屏风撞了一下头。”
“……”
男人原本平静的眸中浅浅地氤氲出某种笑意,觑一眼她的额头,貌似是有一公分左右的小痕迹,“疼吗?”
“没事了。”
“嗯。”他视线复而落在她水灵灵的眸中,“晚上要是累了,就直接去后院休息。钥匙给阿姨,让司机和阿姨去给你收拾东西就行。退房不着急,钱已经交了,后面抽空再去。”
君熹点点头,接着,状若随意又浅显地问:“您要出去吃?”她怕问太深入有点越矩了,不问又好像太不懂人情世故,太冷漠。
这是君熹觉得和他相处之间最累的地方,或者说,鸿沟最深的地方。
“嗯,约了朋友。去吃饭吧。”他扬扬下巴指着巷子里,“做好饭了。”
君熹没有多耽搁他,点个头后就直接迈开腿就往前走了。
那黑车启动。
君熹边走边回头,看着黑车开出了很远很远,最后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