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那狗屁不通的成绩,大约也就比小二好一点点吧,可是,因为胖丫儿要去县里上高中呢,所以,他为了保护妹妹,便去了。
本来,胖丫儿经了一场劫难,书不读就罢了吧,结果胖丫儿突然说要去拿个高中文凭,然后顺道给小老六把名也报上了。
他嘛,是个爱弟弟的好哥哥。
好不容易妹妹给报上名了,甚至连课本都找回来了,小老六要是不读书,对得起谁啊?
于是,他便亲自下场,狠狠逼了他一把。
却说,大雪山里一遗世独立的军区训练营地,姜建海满脸满眼的炙热的转着方向盘,眼中似乎闪着一种让旁观者觉得可怕的精光,这这这,得有多痴迷啊?就跟入了迷障似的。
突然,他狠狠打了个喷嚏,然后,手顺势一抖,方向盘脱手一滑,车子跟着狠狠打了个滑,往前滑了近十米不说,不远处就是一处悬崖陡壁。
一旁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丁辉紧紧攥着他头顶上那车把手,那劲使得,手上青筋都爆出来了,脸色青白,头上在这零下至少一二十度的天气里,居然起了密密麻麻的一层汗。
他使多大劲,骂人的力气就有多大:
“姜建海,你个鳖孙,不要命啦?手抖什么?打什么喷嚏?你说你是不是跟我有仇,想让我死你车上?”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混蛋就是生来克他的,偏要跟他一起成了那一次新兵训练的一二名,又偏偏被凑成队,一起学车。
这姜建海也是邪了门了,看起来挺机灵的,摸上方向盘就不对劲了,看的他这个硬汉浑身冒冷汗,他严重怀疑,姜建海车还没学会,他要英年早逝了!
姜建海不以为然,揉揉耳朵,丁辉的声音太大了:
“嘿,你这人是有点毛病在身上,我打喷嚏惹着你啦?不是没事儿吗?坐好喽,我要加速了!”
丁辉:“……我艹、你大爷的!你给老子慢点儿。”
“咱不用这么赶死,真的!”
“……兄嘚,求你了,慢点吧,哥哥我还想多活两年……”
这边,姜小大和姜老五把事情已经解决了,几个长辈,包括姜老大在内,还没反应过来呢。
尤其姜老大,忍不住挠头,他这个当爸的昨儿个夜里还愁儿子的事儿愁的有点睡不着呢,今天就定了?
读这许多书,就回来种田,莫说媳妇儿怄气,他也憋屈呢。
他儿子不说跟家里的叔叔们比,但读书用功,自小懂事,名列前茅是真的。
哪怕以如今姜家在麦收大队的身份,自家这长子也着实是个能干的,以后在大队里再不行,当个会计也成,可老大不知为啥心里就不踏实。
这会子,他儿子自己提了去处,又有了老五在一旁看着,得嘞,一瞬间,他心踏实了。
他咧嘴笑:“好好好,小大你挣点气,啥时候有你五叔本事大,你爸我做梦都得笑醒了。”
他又回头对自家五弟难得严肃又感激的托付:
“五弟,小大就麻烦你了!”
他倒是没有儿子必须上大学的想法,他成日在队里,有时候还去公社,跟知青们也接触的多,心里对如今这所谓的大学生,并不大认同。
要说,以前的大学生呐,像他四弟这样的,自小聪敏的不要不要的,他一个半天看的书能比他一个月想秃了脑袋看进去的都要多,那才是天上的文曲星老爷下凡呢。
可现在,啧啧,弄这个什么举荐,本意是好的,但如今明显已经变味了。
刚刚才搞了两三年吧,可他在公社那边听说,这些去上大学的人一点不安生,并不珍惜这些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这对于他们来说,好似更是他们的跳板或者镀金的工具。
尤其,许多人现在老喜欢天天参加这个运动,那个活动的,听说好多学校根本不上课,就跟他们县里那些个学校一样,不学习,就成天搞事,整这个打那个的,这怎么行呢?
那出去能学到什么啊?
还有的那些个心术不正的知青,姜老大听说过好几回呢,身边的村子里就有,就和当年那潘文芳一样,坏心思多着呢,自己实力不够,就想走歪门邪道,就为了这大学生名额。
有的人啊,也走了潘文芳的老路子咯,他还真知道有的地方有那成功的,还不止一个呢,这……实在太有伤风化了。
也就他们村的几个知青不错,在此,他还得谢谢周扬平呢,没他帮忙,他们这知青点没那么清明上进,说不定也像别的地方,乌烟瘴气的很。
在姜老大朴素正直的观念里,就感觉大学本来特别崇高的地方,被污染了一样。
那些个坏人进了这样的地方,他儿子再进去,没得跟着这些人学坏了。
去学徒,有什么不好的。
首先,他儿子是高中生,整个麦收大队,也就姜家点亮了文曲星老爷的技能,家里有大学生,还有高中生呢。
便是那些知青,是高中生的有几个啊?
他不贪心,他儿子已经比很多人都强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另外,他和旁的村里人到底有些不同,因为在外面走动多,他是有些见识的。
外边儿的父母,尤其是城里的,跟他们不大一样,他们农村人就喜欢把孩子留身边,讲究一个多子多福。
但实际上,孩子你得让他去飞啊,能走出去,走出这片大山,才有福气呢。
姜小大这个当父亲的都拍板了,这事也就没什么需要讨论的了。
于是,就在今天,姜毓兴同学光荣的成为了元件厂的一名学徒工。
姜大伯父心中微微叹了口气,他是老思想,觉得孙子上大学多体面,但儿子既然同意了,孙子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他的那些个想法便没什么用了。
倒是姜大伯母,那是真心实意的高兴啊,她这人有孙万事足,孙子说什么,她啥都觉得对,尤其,这事她没觉得哪里不对啊。
一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彻底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