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廖地主本人,他是主家,因为不再要用密室,其实那门锁浇筑起来也就罢了。
刷油漆,挪柜子根本没必要。
这处密室按说只有主人家才能看见,空间够大,能放东西就行,美观什么的并不需要,而且原本的那一处是门,铁货架本来肯定不在那边,这铁货架多重啊,要搬过去得费些力气,这本身就说明问题了。
再者,这密室不是廖地主本人封的还有一个实证,那就是这仓库之中还有东西,赵大丫曾经说过,那楠木床,廖地主很珍视,珍视到因为赵大丫的父亲修好了床头柜子,他一高兴,就送了他两个白玉人儿。
那么,楠木床等物留在这里,廖地主该是不会封了那门的。
姜娴在脑袋上摸了摸,摸下来一个铁丝夹子,她就着顾珩递过来的火折子对着那门锁捣鼓了半晌,才摇摇头道:
“已经彻底用铁水焊死了。不过,看痕迹很新,廖地主是什么时候死的?”
顾珩也凑过来,帮姜娴举着火折子:“在我十六岁那年,算起来,有五六年了。”
顾珩微微眯了眯眼,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确实很新,而且肯定不是廖地主做的。”
且不说,廖地主身体早已如从内里腐朽的朽木,破败了,从他认识廖地主开始,就发现他郁郁寡欢的很,最后的数年,他一直在写着什么,顾珩没看过他写什么,但是问过。
他只笑着说:
“小珩,人的一生漫长而无法估测,我年少之时意气风发,青年时候只觉得自己能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骄傲的如同一只孔雀,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才是我认为的男人的真谛,可是到了后来,到了……你的伯娘带着孩子离开,我才发现自己一无所有,如今更是沉浸在后悔之中。”
“如今我甚至觉得每过一天日子,都挺煎熬的,唯有靠回忆才能度日,你问我写什么,自然是关于往昔的回忆,近来记忆越来越差了,我想趁我还能记得的时候多写一点。”
由此,顾珩判定他写的是回忆录之类的东西,只是他未给顾珩看过,最后顾珩收拾他遗物之时,也未曾见到过,若不是今日因为这焊死的锁之故,顾珩都快忘了这茬了。
他并未对姜娴说起那些关于廖地主的细节,只道:“廖地主身体不好是一点,另一点,他是个很讲究的人,你瞅瞅这油漆,劣质的很,而且,不仅劣质,还没等晾干,就迫不及待的把那铁货架挪过来了,若是主家,岂会这么干!”
姜娴看着那凹凸不平的墙面,又回头看看那铁货架,果不出顾珩所说,上面粘了好些油漆。
她点点头,认同顾珩的说辞,立起身,举起斧头,站在那门锁前,颇有女将军那一夫当关的气质。
她对着那锁冷笑出声:“那就让我来亲自瞅瞅,这门后面有什么猫腻,我猜,门后面有能够坐实某些人是贼的证据。”
说罢,一斧头砸下,一声巨响轰然响起。
顾珩眼皮子狂跳,这姑娘太生猛,说干就干,也不能这么眼疾手快吧,这……是不给他表现的机会了?
他也顾不得其他,也跟着干了起来。
姜娴本就不是什么娇弱女性,若不是她这人有点“矫情”,怕脏怕变丑,对自己的面容皮肤无比的珍视,让她去种田的话,不是她说大话,那些男人的活她全能干。
做起砸墙的活计,还真不在话下,甚至砸着砸着,她有一种快感。
好久没这么酣畅淋漓过了,最近刚有了新工作,又因为心里缠着徐家的事儿,她好几日没有好生去山里训练了,今日刚好补上。
顾珩无奈的很,如今已经演变成他跟在胖丫儿后面打下手了,他倒是提了让他来,可人胖丫儿压根不睬他。
他瞅她两眼盈盈冒光,动作利索,虎虎生威,好像挺高兴的,只得叹口气,认命的跟在后面。
怎么办呢,胖丫儿既然挺高兴的,且由着她?
结果,姜娴这一高兴,直接就把那门彻底破开了。
她先是对着一处深挖了半个时辰,结果那里果然破开了一个洞,里面空荡荡的,明显是个隐藏在地下的地道,就着那洞,两人一鼓作气,一个小时后,整个洞口如同一张张开的大嘴,出现在两人面前。
没什么大不了的(二更)
顾珩举着火折子,扭头对姜娴说道:“咱们走走这密道?”
虽是问句,但顾珩笃定,胖丫儿肯定会跟他一道的。
没道理都临门一脚了,胖丫儿还退缩了,这可不符合胖丫儿的性格。
果然,这丫头一双大眼里冒着兴奋的光芒,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妩媚。
顾珩也笑,笑的温柔似水,带着一股子不自知的宠溺和纵容。
他早就发现,这丫头这一身妩媚气质像是与生俱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奇遇,才会这般。
而且,她越兴奋,越高兴,那魅惑众生的气质比之她刻意做出来的还要凸显,与此同时,这时候的杀伤力也是最大的。
本来,因为靠近她,跟她说话,还要做活,顾珩简直是拼了老命才让自己不至于在姜娴面前腿软出丑,这会子被她这么一笑,简直是前功尽弃。
姜娴也敏锐,她立刻道:“顾三,你怎么了?怎么突然流这么多汗?”声音里倒是多了些之前没有的熟稔随意。
大约是一起经历了事情的缘故,姜娴对于顾珩少了些防备心和挑衅,多了一些熟悉和认同。
她自己尤不自知,殊不知,顾珩心里门清,而且,人家就是打着一点一点让姜娴熟悉他、认可他进而习惯他的意图呢。
顾珩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为了处对象筹谋成这样,若是一年前有人跟他讲,某一日他会为了找媳妇儿殚精竭虑,甚至发展到死皮赖脸的程度,他不是无视他就是给他一拳顺便叫他滚……
顾珩哪儿能在喜欢的人面前承认这么丢人的事儿,他垂下眸子:“我没事,可能是刚刚用力过猛了。”
些微的示弱能不能引来胖丫儿的怜惜呢。
姜娴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感觉到他瞬间紧绷又些微颤抖的身体,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只觉得顾珩汗流的更多了,哪怕是在这地下光线不好,也能看出脸色的苍白。
“啧啧,年轻人,怎么虚成这样?那要不你坐这儿歇着,我进去瞅瞅,看到啥我都回来跟你说。”
顾珩脸色一木,若不是坚强的意志撑着,他已经气的倒在地上了:虚?胖丫儿简直……太有想象力了。
他恨恨的磨了磨牙,扯出一抹扭曲的笑容:“不用,我好的很!还有,你叫我大哥为顾大哥,是不是应该叫我顾三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