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柳春草的事儿,傅恒就转身去取小碗,王巧梅不能大口喝水,所需的水,只能用小勺给她慢慢喂进去。
就在傅恒转身的一瞬间,王姐的眼睫毛慢慢颤动起来。
等傅恒拿了小碗,刚好看到这一幕,他被惊呆了,小碗也端不住了,从他手里落下摔了个粉碎。
隔壁的保姆闻声赶紧跑了过来,“傅先生怎么了?”
“巧梅她动了。”
保姆仔细看看,还真是,王姐的睫毛不断颤动,似乎正在努力睁眼。
看到这一幕,保姆猛然想起一件事,急忙提醒傅恒,“傅先生,医生说过,如果病人有反应,那就赶紧叫她的名字,说些她关心的事。”
傅恒急忙点头,他刚才也是又惊又喜,竟然把这一茬忘了,“对对对,巧梅呀,我跟你说的是春草的事儿,你可千万别忘了,她是你的大女儿……”
听到傅恒说这些事儿,保姆急急忙忙退了出去。
来到柳春草家工作的时候,他们可都是签了保密协议的,那就是在家里看到听到的一切,都不能在外面乱说。
可不能小看看护工作,现在保姆挣的钱是家里最多的,甚至超过了她在工厂上班的儿子,所以她对这个工作十分珍惜。
傅恒跟魔怔一样,念念叨叨说了不少事儿,主要是柳春草婚礼的规划,包括他想陪嫁些什么,傅老爷子又是怎么安排的……
这一念叨就是一下午过去了,眼看着天都擦黑了,王姐反而没反应了,保姆进来开灯,看到傅恒怅然若失,忍不住摇摇头。
医生早就说过,像王姐这样沉睡的植物人,能够醒来的,那是万中无一……
灯光亮了,傅恒眼前一亮,随之想起一件事情,“我得问问医生,看医生怎么说。”
专业的问题还得向专业人士请教,傅恒进了隔壁房间,拿起电话就拨了出去。
肖劲的难处
婚礼结束之后,肖劲开着车,“春草,看看我们的新家去?”
柳春草笑着点头答应了,然而肖劲开车,却没有带她去国棉三厂家属院,而是直接去了新买的四合院。
柳春草有些奇怪,前阵子,肖劲一直在装修家属院的小二楼,为什么突然改主意了呢?
“最近厂里不太平,去找我的工人很多,这是我职责所在,不能让他们打扰到你的生活。”肖劲回答得十分淡然。
柳春草回头仔细看着肖劲,突然在他额角发现一根白发,要知道肖劲还很年轻,这根头发出现的太早了。
柳春草十分自然地伸出手去,帮他把白发揪了下来,“最近工作上遇到了什么问题吗?”
“厂里效益不行,准备让一部分职工下岗休息。”
柳春草心里一颤,果然,职工下岗潮该来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都闹腾好几个月了,厂里也是没办法,签出去订单,也挣不了多少钱。”
肖劲说的很平淡,其实内心早已翻江倒海,他并不是一个无能之辈,为了改变这种局面,不知道做了多少努力,然而在时代的大潮前,他个人这些努力完全无济于事。
柳春草知道,效益不好,纺织工业是重灾区,这跟织机大量老化,产业效能低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然而升级产业效能,又不是肖劲一个人说了算的事。
职工不能理解这深层次的关系,他们只知道,有啥事儿找厂长。
估摸着肖劲这段时间承担的压力不小,以至于,他都不敢继续把新家安在厂里。
沉默了一会儿,柳春草说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只能尽力而为了。”
“我是说,你有没有打算自己干,给自己当厂长?”
肖劲看了一眼柳春草,猛然想起她曾经跟自己说过的话,“你是说,国棉三厂有可能会变成私有的?”
“这不叫变成,这叫改制,现有的制度不利于国棉三厂继续发展下去,高层也会考虑改制的。”话不能说的太明白,柳春草只能说这么多。
然而肖劲何等聪明,他立刻就明白了柳春草的意思,如果是别人说这个话,他是断然不会相信的,但是柳春草对于市场的预料一向极其敏锐,又极其准确,不由的他不相信。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我当然愿意,我现在也小有资产,不过距离这个厂子的价值还是差的多,
你要知道,如果真到了那一天,要接手国棉三厂,就意味着要全盘接受它的所有,包括那些老旧机器设备,还包括离休和退休的职工……”
柳春草一拍脑袋,是的,肖劲所说的这些,包括老旧的观念,都是拖垮国棉三厂的重要因素。
就算是肖劲仍旧想从事纺织业,也没有理由让他背上这么沉重的枷锁。
“那你可以拿着钱,重新办厂重新买流水线设备啊,不用非得接手这个烂摊子。”柳春草由衷地建议道,减负前行,插上轻盈的翅膀,他才能飞得更高更远。
“春草,没有这么简单,我一甩手倒是痛快了,可厂里这些职工怎么办?”肖劲从本质上来说,是个非常善良的人。
柳春草也寻思起来,这责任太大太重,她不确定,两人能否背负得起来。
两人一路聊着,不知不觉间就到了肖劲购买的房子。
肖劲这处院子,距离柳春草的院子不远,有了柳春草打头阵,后边的人再买小四合院,那是越来越有经验。
要买那种周边环境好,产权清晰,房屋保存完整的。
“我察觉到厂里不适合居住,装修家属院房子的时候,也叫工人把这边收拾了一下,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心意,正好今天你过来,那就好好看看,有什么不合意的,我现在就可以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