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云眯着眼,用一种看透红尘的眼神盯着卿晏:“这还不明显吗?”
卿晏:“……”
可他不知道啊。津哥也没有跟他说。他挑选的时候,如果知道这个,就不会选这把剑了。
“您想多了。”卿晏抿了抿唇,无奈道,“真不是大师您想的那样。”
北云用那种怀疑的眼神端详卿晏,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好像还是没相信,还是觉得卿晏在跟他扯淡。
好半晌,他突然松了口,道:“也是。你要真跟他有什么关系,怎么会自己跑到这儿来?”
“小娃娃,你说他之前救了你,什么时候?”他又问。
卿晏也不记得具体多久,粗略算了下:“大概,一两个月前?”
“哦。”北云摸了摸胡须,道,“他还没死啊。”
卿晏:“……”
这是什么话?他觉得这里头大概有点什么内情。跟雷劫有关吗?卿晏揣测,是因为津哥身上背着天谴神罚,所以他听到他还没死才这么感叹?
不顾卿晏的震惊,北云又道:“这小子生命力还挺顽强的。”他笑起来,“我还以为,这小子应该比我死得早呢,造了那么多孽,没想到啊,还是老头子我先去。啊我居然输了!”
卿晏不语。
北云大师也许久没有开口,洞内寂静,连风声也不闻,良久,他才咂摸着嘴,问:“小娃娃,肉干还有吗?”
“没了。”卿晏答道,“本来就没带多少,全被你给吃了。”
他犹如在控诉对方的罪行。
“哈哈哈,怪我,怪我。”北云拍拍屁股,站起身,“不白吃你的东西,我拿个东西跟你交换怎么样?”
卿晏问:“什么东西?”
北云走回草垛旁,在那地上的干草堆里摸来摸去,摸出一本皱皱巴巴的小册子,扔过来。
“这是什么……”那本册子上满是灰尘草屑,挺脏的,卿晏有点不想碰,“我不要。”
肉干吃了就吃了,他也不能如何,就当是他做慈善了吧。
“嘿,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娃。”北云走过来,在他脑门上弹了一记,“多少人巴巴求着我要,我还不给呢,你倒好,这么清高傲物。”
这么宝贝?卿晏拍拍封皮上的灰尘,好奇地翻开第一页,只见里面的古体小字密密麻麻,每一页还配了图画,这是一本……剑谱?
“这可是老头子的毕生心血。”北云得意洋洋道,“我生前的徒弟想要,我都没给他呢。你小子可别不知好歹。”
卿晏现在的心情,犹如买到了不公开在市面上发售的名师出品典藏版教科书。
他本来准备敬谢不敏的,但是这个,他确实比较感兴趣。
他不再矫情,却之不恭了。
“多谢大师。”卿晏道,“您还有徒弟啊,那为什么不把毕生心血留给他?”
“我不想呗。”北云很无所谓地道,“我那徒弟不是个好东西,他拜我为师就是为了我的剑谱,我一开始没看出来,后来发现不对劲了,他被看破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了,把我杀了,就为夺这本剑谱。”
卿晏:“……”
北云继续道:“但我怎么可能让他得逞?他杀了人,但是到处也找不到剑谱,我偷偷藏在这儿了,嘿嘿。”
原来大师就这么死的。卿晏听了有些哀伤,但大师的语气又让他很想笑。
“这么贵重的东西,真的托付给我吗?”卿晏握着剑谱,低声问道,“您跟我也初次见面,怎么就知道我是个好人呢?”
北云“啊”了一声,大剌剌地说:“我不知道啊。”
“我虽然对你这小娃娃不怎么了解,但你和薄野津那小子认识,朋友的朋友也算朋友……”说到这,北云顿了顿,可能是觉得编不下去了,道,“主要我这儿不是没别的选择了么?”
卿晏:“……”
北云叹了一口气:“我死了很久了,留一缕残魂在这儿,就是因为老头子一生的心血没找到个值得托付的人,死了都不能瞑目。没想到在这待了千百年,愣是没人经过,今天好不容易遇见你,哪儿还有挑三拣四的余地?”
“吃了你那么多肉干,还你一本剑谱。不亏吧?”北云道,“不用你磕头拜师,你回去好好体悟就行,别糟蹋了老头子的心血!”
卿晏珍而重之地将剑谱收好了,问:“那您呢?”
“我?”北云一笑,笑得花白胡须都颤巍巍的,“老头子累了一辈子,也该解脱喽!”
他伸手从地上拎起卿晏的包袱,又如法炮制拎起卿晏本人,风风火火地往上一窜:“先送你上去。”
天旋地转,卿晏再一定睛,已经出了那山洞,站在雪山上。
北云松开了他的衣领,卿晏觉得他立刻就要走了,连忙叫住他:“大师!”
“嗯?”
“杀害你的那位徒弟,是谁?”卿晏冷静地问。
“怎么?”北云笑起来,“你要给我报仇啊?别了吧,我看你现在还不到元婴期,你打不过他的。”
卿晏对自己的实力有自知之明,也没立下什么豪言壮语。是非公道,自在人心,卿晏也不是非要伸张正义不可,只是如果遇到了此人,有机会,他还是会为大师讨个公道。
“我虽然现在修为不高,但我不可能止步于此,我会慢慢提升的。”卿晏说得很诚恳,“告诉我,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