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节(1/2)

议事厅里大多数人都觉得白大人说的对。

死五万流民,却可以成就他们的丰功伟绩,甚至有可能是生平唯一一次。

可他们不敢承认。

一旦他们承认,他们就和白大人拴在了一根绳上。而元允中明摆着和白大人意见相左,元允中身后还站着皇上……万一元允中占了上风,他们岂不是会跟着白大人一起倒霉?

立刻有人低声道:“元大人,下官没这意思。五万条人命,我等怎么会没有放在眼里呢?只是那些流民不服管教,跟着我们的校尉很多人都受了伤,大伙儿都有点着急。”

他还劝道:“白大人也是爱兵如子,怕寒了那些校尉的心。”

有人站出来了,自然有人附和:“是啊!是啊!我们绝对没有视人命如草芥的意思。”

白大人被气得倒仰。

元允中听了,好像气消了不少似的,语气温和下来,道:“那些流民既不赋税,亦不服役,还扰乱乡里,与其放任自流,不如想办法管教收服。既然围堵一段时间就会因为缺粮而自乱阵脚,又何必非要剿杀镇压?把流民变良民,赋税服役不好吗?”

众人面面相觑。

道理大家都懂。不过这样一来,他们的军功不翼而飞了不说,这么多流民,怎么处置也成了一个大问题。

没有一个人敢搭话。

元允中趁机开始发号施令:“项大人,您在庶吉士馆的时候曾经在兵部观政,后又任兵部给事中,熟悉兵制,调兵遣将之事,还要请你主持。

“陈指挥使,你曾经在宛平卫任过千户,宛平县的兵事,你应该最清楚不过了。你这就同旗下同知将宛平县要塞在舆图上标出来。

“王指挥使,你带着你旗下斥候想办法打听这三路的首领都是些什么人?他们为何会分成三路行事?”

他有条不紊,一一道来,处处点在关窍,让众人从开始的依命行事,到慢慢收起怠慢之心,仔细听命,不敢违逆。

白大人气极而笑,道:“元大人果然是文武全才,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我倒不知道什么时候元大人也学会了排兵布阵?可别是场长平之战就好。”

讽刺元允中这是在纸上谈兵。

议事厅空气一窒。

元允中,的确从来没有接触过兵事。

众人神色间不免流露出些许的迟疑。

元允中闻言斜睨了他一眼,淡淡地道:“碧霞寺有多少流民?”

白大人一愣。

议事厅的众人更是露出不解之色。

元允中冷漠地道:“石景山上有座碧霞寺,碧霞寺有僧人三百余人。良田五百余亩。寺中每年秋季都会贮存粮食四千余石。白大人若是有空不防算算,如若那聚集在石景山的流民头子找出了碧霞寺的存粮,宛平县会怎样?或者我说的更清楚一点。若是那石景山脚的流民是碍眼法,流民的目的就是为了碧霞寺的存粮,白大人准备怎么办?”

白大人愕然。

元允中却突地一笑,咄咄逼人地道:“白大人是否还准备饿上那些流民一些日子,然后和兵部及在座的同僚、上十二卫一起剿匪呢?”

上十二卫是天子近卫,说出去威风凛凛,实则他们更多的是负责京城的防卫,论起真枪实刀,他们远远不及九边卫所的校尉,甚至比不上附近卫所的校尉,他们当然也就没有立军功的机会,这也是兵部为何有底气主张剿灭这些流民的缘故。

至于上十二卫的这些校尉,多出身世家,甚至有世袭的军职继承。他们想要军功,可没准备用性命去换。

几个指挥使听着,立刻不动声色地互相交换着眼神。

有人更是悄悄地打着手势,示意心腹赶紧去打听。

不一会儿,就有人蹑手蹑脚地溜进了议事厅,见议事厅多数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唇枪舌箭的元允中和白大人身上,小心翼翼地靠近上峰,低声道:“查清楚了,那石景山上的确有个碧霞寺。那碧霞寺修的是苦行僧,寺里的僧侣不要香火钱,只收粮米面油。因而每年都会有大量的粮米面油。等到次年米陈了,就会施舍给周边的信徒。不要说宛平县了,就是京城也有不少人知道,每到碧霞寺布施之时,都会赶过来求米求面。这事都不用特意打听,随便拉个宛平县的人,一问一个准。”

“妈、的!”那指挥使咬着牙骂了一句,对身边的同僚道,“我看那姓白的才是读书读傻了,连这么明显的事都没有打听清楚。我们要是真的听了他的,刀枪无眼,怕到时候骑虎难下,想退都退不了。”

同僚冷眼看着白大人:“反正人家是文官,就算是我们死绝了,该他的功劳却一分也不会少。人家未必是读书读傻了,是我们,起了贪念,才会信了他是真的。”

那指挥使一跺脚:“去求!与其跟着他干,还不如跟着元允中干。元允中好歹简在帝心,大背靠内阁。我们何必给那姓白的当枪使?”

(本章完)

上十二卫与其他卫所很是不同。

他们之中全是世袭军户出身不说,很多都是没有继承权的次子或者是幼子。可能行军打仗不行,但耳濡目染,对朝廷之事却比很多卫所的校尉强的不是一点半点。

既然做了决定,几个指挥使一通挤眉弄眼,很快就互通了消息,决定跟着元允中走。

那元允中所下的指令他们必定要一丝不苟的去完成。

流民毕竟只是群吃不饱肚子活不下去的普通百姓。

斥候很快就打听到了三路领头的都是些什么人。

“元大人!”王指挥使立刻报给元允中,“往顺德府去的是个姓周的年轻小伙子,曾经做过猎户,见有人杀了城门守卫,烧了宛平县县衙,就带着一拨人连夜离开了京城。占了宛平县县衙的是个叫墩子的彪形大汉,从前是个花和尚,因偷吃猪肉被寺庙赶了出来,四处浪荡。流民聚集京城的时候,他收服了一批青年壮汉,靠着抢劫打砸过日子。杀城门守卫,就是这个叫墩子的动的手。第一个冲进县衙的,也是他。”

说到盘踞在石景山的那路人,王指挥使语气顿了顿:“只知道姓赵,人称五爷。什么来历,却是一问三不知。不过,这个姓赵的行事却很有章法。他不仅组织青壮和那叫墎子的人对抗,而且还将朝廷之前分发的粮食集中起来,让人带着妇孺采集野菜,做成野菜粥,统一分发给那些流民。因而他在这些流民中能一呼百应,在墎子要去抢占县衙时,他带着大部分的人在石景山搭了窝棚。”

在座的全是人精。

王指挥使的话立刻让他们意识到碧霞寺这帮人的异样。

有人甚至失声道:“那赵老五不会是冲着碧霞寺的藏粮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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