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想了想,还是跪了下去。
秦芳将绣着龙踏五彩祥云的明黄色圣旨朝着乾清宫的方向恭敬地举了举,高声道:“奴婢奉皇上之命问宁王。”
宁王低头应诺。
秦芳这才将圣旨打开,道:“丁亥年四月初八,你是否收留流民三千五百六十四人?”
宁王一惊,愕然抬头。
秦芳面带笑意,只是那笑意却怎么看都带着几分不屑。
“王爷,”他温声道,“奴婢也是奉旨行事,委屈您了。”
宁王嘴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缝。
秦芳虽然没有追问他是不是,可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心颤了又颤,生出很不好的直觉。
“丁亥年十一月二十三,你带着五十四名校尉去梅岭山做什么?”
“戊子年五月十六,你带着一百三十七名校尉去奉新县做什么?”
“戊子年七月十三酉时三刻,你坐着船去鄱阳湖见了谁?”
“己丑年三月八日,你去龙虎山见了张天师,张天师给你批命,紫气东来,你在上饶的驿站,可曾对幕僚说过‘天佑我这一支不灭’的话?”
宁王斗大的汗珠落了下来。
他跳起来就朝秦芳扑了过去,伸手想把那圣旨夺过来:“是不是元执?是不是元执?他冤枉我!他看见我要纳他老婆,他就陷害我!”
秦芳眼底闪过一丝鄙夷,心想:你明明知道那宋氏是元允中的老婆,你还强抢臣妻,人家不整你整谁?
他连连后退几步,身边的人把他挡在身后。
“王爷,皇上还等着奴婢去回话呢!你天潢贵胄,何苦为难奴婢!”
如果元允中只是告宁王收留流民,图谋不轨,可能宁王还有机会挣脱。可偏偏元允中在奏折里说他亲自去了趟龙虎山,见了张天师,张天师还说他“紫气东来”,有帝王之相。他不死谁死!
秦芳看宁王的目光,就像看个死物。
宁王只是性格暴躁,行事跋扈,但并不傻。
感受到秦芳看他的眼神,他心一沉,叫得却更大声了:“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元执他冤枉我。”
秦芳冷冷地道:“王爷还是先想想怎么回皇上的话吧!”
“我没有干过,我都没干过。”宁王矢口否认着。
秦芳想着那些确凿的证据,宁王回不回答并不要紧,皇上不过是想让他知道他是为什么被圈禁的就行了,秦芳也就没再逼问,反正宁王现在落坡的凤凰不如鸡,他不添油加醋,据实回话就行了。
他打定了主意,示意带过来的太监放了宁王,收了圣旨,朝着乾清宫的方向举了举,皮笑肉不笑地道:“王爷,咱家就照您的意思回话了。”
随后他朝着身边的人使着眼色,转过身去就快步离开了院落。
宁王神色晦涩地站在院子中间,半晌才高声喊着闵福。
他被圈禁,身边的幕僚和校尉或是被遣散,或者是被隔绝,只有闵福作为长随跟着他一道住进这小院,依旧在他的身边服侍。
“你能不能想点办法?”他目光阴沉地悄声问闵福,“我们想办法回南昌府去。”
闵福心惊肉跳,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可,可皇上,怎么可能让我们回南昌府去?”
“所以得想想办法。”宁王低着头,道,“我感觉情况不妙。我被他圈禁,外面的人消息进不来,里面的消息传不出去。我是生是死,还不是他的一句话。回南昌府,还有条活路,要是留在京城,我恐怕没几年好活了。”
闵福正是因为有机敏才能在宁王身边呆这么多年,他当然也是个聪明人。
他咬了咬牙,道:“王爷,您再等两、三天,我想办法打听打听外面的情景。”
宁王如今除了闵福也没有其他人可用,虽说点了头,但还是在书屋里琢磨了好几天。等到闵福说瑞昌郡王马上要进京了,宁王这才彻底的慌了神。
“你可打听清楚了?”他再三向闵福确认。
“是真的!”闵福也被这个消息打击得不轻,他道,“听说是元执领着礼部的人在办这件事。”
“又是元执!”宁王咬牙切齿,拿起腰间的玉佩摩挲了半晌,最后眼光暗沉,将玉佩扯下来交给了闵福,道,“你去给校尉送个信,让他来见我。”
他身边的校尉是老宁王留给他的死士,办事很稳妥。
闵福躬身应是。
宋积云带着大皇子在自家胡同口吃了早点,遇到卖金鱼、锦鲤的,还给他买了几条金鱼,随后带着他去了隔壁胡同口的书画斋,选了几支湖笔和几刀宣纸。
倒不是家里缺这些东西,而是她觉得这么大的孩子,不能总呆在家里,能出来走走就走走。
大皇子果然很高兴,亲手提着给他买的金鱼就是去书画斋挑湖笔也要时不时地看几眼。
回去的路上,宋积云就笑着对他道:“我过几天帮你问问,看看能不能找本养金鱼的书,你到时候看看,就知道怎么养它们了。”
大皇子双眼亮晶晶地道:“还有养金鱼的书吗?”
“应该有吧!”宋积云笑道,“要是没有,就让元公子想办法给你写一本。”
大皇子腼腆地笑,道:“我听人说元公子的学问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