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见他没反应也不吱声,就直接上手去拉他的书包拉链。
谁知刚碰到书包,他就跟触电一样一个哆嗦躲开了。姜铭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下意识把她的手甩开了,小男孩脸se有点发白,低下头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没事。”小鱼意识到他还不习惯别人的触碰,她没有要他道歉的意思,于是语气温和地打断他,将包裹塞进他怀里,“拿着吧,大课间还要跑c,你还在长身t的时候,小心低血糖。”
男孩没说话,又低下了头,他的手指sisi捏着包裹的一角,用力得指尖泛白,整个身子微微弓着,像是要缩小、再缩小,缩成一小团,让自己的存在感完全消失。
……这饭,不会下了药吧?
他忍不住想。
那饭,姜铭还是没吃。
回到家后,他揪着包裹纠结了半天怎么处理,最后还是给了徐姨,嘱咐她趁没人的时候倒掉。
虽然他说得郑重其事,但是徐姨没当回事,直接带去厨房倒了,还顺便跟正在给小鱼做夜宵的卢姨唠了几句嗑。卢姨眼尖地看到了她手里拿的东西,但是没出声制止,也没提及,随便聊了几句就打发她走了。等把夜宵端给大小姐的时候,她就开始上眼药。
“那个小杂种真是给脸不要,大小姐给他的东西也敢扔。”
小鱼皱了皱眉头。在原着里,桑鱼的确对姜铭和姜母抱有敌意,但是一个孩子如果没人带着,能有多恶毒?在其中起关键作用的就是这个卢姨,是曾经照顾桑母的保姆,桑母去世后没被桑父赶走,留下来照顾桑鱼。她不愿离开薪水高活儿又轻松的桑家,就努力想成为桑大小姐的心腹,鼓动她针对继弟,恨不得让他被赶出家门、失去继承权。
但是小鱼知道,在原着里其实桑父名义上跟姜母结了婚,实际上并没有领结婚证,姜铭也没有继承权,这些都是卢姨和桑鱼杞人忧天。
她一言不发地打量着卢姨,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子。
卢姨感觉大小姐的眼神凉飕飕的,奇怪,明明大小姐最近脾气好太多了。一定是错觉,她心想着,又试探着问:“大小姐?”
小鱼“嗯”了一声,说:“我知道了,你把夜宵放下,出去吧。”
卢姨放心地走了,大小姐这么说,一定是想好了怎么整治那个杂种。
事实上,夜宵一吃完,小鱼就去了主卧,桑父正在看书,姜母在一旁绣十字绣。
人至中年愈发温婉的nv人,盘着头发,耳边落下一绺碎发,敛着眉眼低头绣着一幅清明上河图,实在是让nv人看了都会心动的画面。只可惜她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小鱼,立刻露出了惶恐和讨好的神情。
小鱼朝她颔首,接着转过头向桑父直接说明了来意,卢姨挑拨她针对姜铭,她皱着眉头请求父亲换一个保姆。
桑父挑了挑眉毛,似乎是没想到nv儿现在如此黑白分明,不过也没再多问,只点头应了,笑着让她多照顾弟弟。
一旁的姜母低着头听了半天,一言不发。直到父nv两人都坚定地表达了维护姜铭的意思,她的眼里慢慢蓄起一汪眼泪,要掉不掉,直到眼前一片模糊,她才ch0u了张纸擦了擦,低低地x1了x1鼻子。
桑父温声安慰了几句,小鱼也语气温和地说道:“姜姨,我和爸爸都很欢迎您和弟弟加入这个家,您是这里的nv主人,弟弟是这里的小主人,您不需要忍受任何人的恶意,也不需要让弟弟忍受。”
nv人的眼泪淌得愈发凶了,她压抑着声音,只有偶尔从x腔发出闷闷的ch0u噎,但是她表情痛苦,眼睛红肿,哭得无声却又撕心裂肺,像是要把这些年受过的、儿子受过的苦,全都哭出来。
桑父拍了拍她的手臂,揽过她的肩。姜母靠在他的x前,眼泪一下子打sh了他大片的衣襟。姜母张嘴又闭上,反复几回,才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重复:“谢谢……对不起……”
她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但是小鱼偏偏听懂了:谢谢你们,对不起小铭。
直到晚上躺在床上,小鱼还在想:姜姨解开心结,应该对姜铭以后的生活会有很多潜移默化的影响。
纵使再怎么戒备桑鱼,姜铭也只是个八岁的小孩,连着两个月没见她闹妖蛾子,他那颗悬起来的心慢慢就放下了。
虽说还是不太亲近桑家的众人,但至少可以真心实意叫一声“姐姐”,跟大家和谐相处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期末考试。
姜铭从前学习就好,那时他还要应付随时发疯的父亲。
有时半夜会把他从床上拽起来,扯着他的头发,把他按在洗手池里,冷水灌入他的口鼻,直到他一边挣扎,一边咕噜咕噜地冒泡,才被松开。姜铭每次被拖出来的时候都面无表情,好像只要不露怯,就能保住他那可怜的自尊心。
被按在水里的时候,他甚至带着消极的自毁的情绪想,大不了一si。但是当缺氧到一定程度,他的大脑已经失去支配肢t的意识,身t的生理反应让他本能地开始挣扎扑腾。等到他恢复意识,发现自己又像一条落水的si狗,蜷缩在地上大口喘气。
这副可怜的模样不会收获男人的同情,只会激起他心底的暴戾。那个醉酒的男人看起来更兴奋了,他一边用脚踹,一边大声数着被姜铭花去的钱,学杂费,饭费……如果换成酒,能让男人快活好几天。
姜铭恨家暴的父亲,恨懦弱的母亲,更恨这个无法反抗的无能的自己。
他试过报警,但是父亲对着警察再三保证,自己一定好好过日子,好好对待母子俩,既然他一副诚心悔改的样子,警察也不好再多管。但是关起门来,迎接姜铭的就是一顿毒打。
那一顿毒打以母亲把他送到医院为结尾。
再后来他就渐渐麻木了,母亲也劝他,忍一忍,不要忤逆父亲,父亲喝醉了,发泄完就会去睡了。姜铭别无出路,他只能把全部的希望放在学习上——也许再熬过漫长的小学和中学,他能通过高考离开这个畸形的家。
那时姜铭经常顶着黑眼圈,或是一脸青紫地去上学,同学们视他为异类。有时前一天夜里被折腾太久,上课时困得大了,他就狠掐自己的胳膊,两条胳膊上没一块好r0u,上一轮的青紫还没消掉,下一轮的青紫又出现在皮肤上。
即使这样,姜铭的成绩在学校里也名列前茅。
如今来到桑家,生活质量好了不是一星半点,更有无数应有尽有的学习资源与材料,他像一块渴水的海绵,迫不及待地寻求知识与技能,凡是能让他未来过得更好的,他都想学。
他抱着笔盒走向期末考试的考场,心里还在背着刚复习的古诗,突然肩膀被人狠狠一撞。
姜铭转过头,一个板寸男生朝他露出恶意的笑容。
“哟,好学生,真巧啊。”
姜铭:……
桑鱼和姜铭所在的学校离别墅区b较近,邻里邻居都是有钱人,不是豪门也是新贵,孩子都往这所小学送,方便之余也存着几分互相结交的意思。
这板寸男生名字叫邱子霖,具t住在附近哪家他也不清楚,总之他转来没几天,对方莫名其妙就开始针对他,要么偷他的作业本撕了让他没法交作业,要么试图把他堵在男厕所揍一顿……
姜铭倒是试过告老师,但是邱子霖是惯犯了,屡教不改,家里人纵着,老师找家长谈话也没用。后来姜铭就学乖了,自己重要的东西一定贴身携带,平日里少喝水,就能憋住等到中午和晚上再回家上洗手间。
邱子霖堵不着他,就只能给他添点不痛不痒的堵,b如像现在这样,顶多也就撞他一下。
姜铭就当没看见他这个人,一边走一边默数着考场数。
“喂,小杂种。”邱子霖在背后不甘心地喊,“别以为跟着你妈进了桑家就是桑家人了。”
姜铭的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脸上依然没什么变化。
邱子霖还在喋喋不休,还试图上手扳过他的肩膀,却在楼梯转角被人狠狠一推。
“怎么?他不是桑家人,难道是你们邱家的?”还未变声的nv孩声线清脆,带着讽意。姜铭一抬头,就看到桑鱼清澈明朗的眼睛。但是那双漂亮的杏眼正牢牢地盯着邱子霖,让他心中涌起一gu微妙的躁意。
这种垃圾不理他就是了,她g吗用那种眼神盯着他?
邱子霖先是一愣,接着“噗嗤”一声笑出来:“桑鱼,你们家不会真把这个杂种当少爷吧?”他的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恶劣,“将来这桑家是姓桑还是姓姜啊?”
姜铭:“……”
他收回之前的话,这垃圾真会挑拨离间。姜铭望向桑鱼,张了张嘴,想自证清白,但是对方压根没看他,正面无表情地对邱子霖说:“反正不姓邱。”关你p事。
“走了。”她终于瞥了一眼身后从头到尾沉默而木讷的男孩,扣着他的手腕头也不回地越过了邱子霖,冷漠又高傲的样子像一只伸长了脖子的孔雀。
姜铭一直毫无波动的心泛起丝丝喜悦,甚至从考场门口走过,他也没舍得挣脱手腕上那微薄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