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沈映光。”
原上刮起凛冽的寒风。
愣愣僵坐在轮椅上的沈缜,身边忽而多出了一个人影。
“主人,他们都退去了。”
沈缜偏头,视线对上耶律顿珠,“北一,我该么?”
“”
耶律顿珠沉默,须臾,才道:“如若主人救下王家女郎,之前种种筹谋,便都将付之东流。”
若在那一刻选择救,那么势必会暴露主人修士的身份,方才此地暗处全是耶律纵的人,一旦如此,后果不堪设想。
修士怎干涉人间诸国纷争?上一个这样做的乌伽梭罗被各仙山名门征讨,能活下来全靠手段狠厉,主人也要如此吗?也能够如此吗?
所以,王家女郎今日注定命丧于此。
知晓对方此刻需要冷静,同时他本身也还有未完的事情,耶律顿珠默不作声地退了下去。贺九阳等人亦离开站在很远的地方,刻意降下呼吸声以免打扰到轮椅上面色沉沉的人。
月光多照顾了两分地上的少女。
血色与清辉,那张被刻意掩去柔丽的普通容颜在此刻足够慑人心神。
又一阵风袭来,这次却伴着沈缜熟悉的幽香。
立到沈缜身边半晌,女人才轻声唤她:“阿缜。”
沈缜抬眸,眸光茫茫。
丛绻的心被这目光扎得狠缩了一下,同时也不自觉怔愣。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沈缜。
记忆里的人,除了最早一顿膳时短暂的尴尬羞涩,就只有被她故意设计后露出了轻微的无措震惊。更多时候、更常见的沈缜,无论是对她还是对万事,都永远游刃有余。
而随着这个认知浮现起来的一瞬,丛绻意识到了一件事一个机会。
平日里触不到的人,现在会愿意同她说她想知道的事吗?
这是在趁人之危。
丛绻清楚意识到。
可内心的鼓噪让她在良久挣扎后还是开口:“阿缜,若有一日,妾因你也会如此,你会如何?”
会不管不顾达成目的,还是因我犹豫而停?
女人的话在寒风的呼啸中一字不落打在沈缜心上。
茫然快速褪去,冷静重新填满她的眼底。
是一样的。
初见就被她看中的人、虚情假意却让她丢了心的人,是和她一样的人。
一样的哪怕动心,但仍旧利益至上。
如若今日局中的羊羔不是王明淑而是丛绻,利益是她能够达到她的目的,那危机时刻她会放弃利益救丛绻么?
沈缜自问,她不会。
就像现在,哪怕痛苦,哪怕怔愣,再来多少次,她也不会救下王明淑。
她失神,不在于后悔刚才的抉择,而是意识到原来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在她掌控之下的无力,和洞察她自己一定会做出什么选择的自我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