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阿兄们不聪明但月钱比她多?
为何,为何。
彼时的冯莲,只温柔哄着女儿,告诉她因为阿兄们是郎君,郎君力强,自当磨练,而女郎们力弱,需得娇养。
可郎君们当真力强吗?女郎们当真力弱吗?
那位叫沈映光的女子同女儿说的话不仅敲在女儿心上,也敲在了她心上。
既然力强,为何护不住国家?他们力强的对象,是否只是不得摆脱的国朝女子?
若女子能读书呢?能科举呢?能进军中保家卫国呢?
冯莲想起了昔日幼时父亲对自己的谓叹,“可惜汝非男儿身”。
为何非得是男儿身?
待长大后,她才晓得,自己所读诗书百千,但不能科举,不能入仕,所学不能报国,只能嫁为人妻,养育子女。
陛下与她算是志趣相投,可每每午夜梦中,她还是总忆起自己小时候比堂兄更快记得四书,然后仰头对父亲笑,道以后定要考个状元回来的那个场景。
樱花四散,往事无痕。
每一次梦醒,就会多痛苦一分。
所以昭儿幼时,冯莲思虑许久,终究还是如其他公主那般教了她。然如今看来,却不免动摇。
这真的对么?
这个男人建立的世道对女人的苛责何其多,清醒的痛苦或许还有一丝自保之力,欢欣的沉沦却只能依附他人死生。
即便知晓世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好,对方定暗自谋划着什么,冯莲也不由想,若沈映光当真能改变这个世道,她是甘心为她棋子的。
左不过,换了个执棋人,不是么?
不再像以往那般虚虚以答,冯莲认真与女儿道:“昭儿,你记住,男人永远无法共情女人,你未来的夫婿是,你的父兄亦是。”
宋昭华怔,“阿娘?”
冯莲眸光是前所未有的深沉,“你已成人,凡事需用自己的眼去看,用自己的心去判断,阿娘不会代替你做任何决定。只是阿娘若是你,决计不会归来。父母兄弟、爱侣子女,也要在保全自己的情况下再做安排。”
被一字一句撩动巨大震愣的宋昭华听自己阿娘继续道:“于沈映光处,她既掳你,待你以礼,当有求于你,还有谈判的余地。正因前路未卜,故而机遇颇多,她利用你,你何尝不能利用她?而你父兄处,昭儿,你只能从父从兄之命。”
“更何况,费尽心思带走你,当真就以送你归来作为结束了么?”冯莲秀眉攒起,“不会的。为今只不知,她是弃了你还是势已大到在棠梨宫中安下了暗钉。”
沐浴之后,宋昭华草草用了些饭,随即带着顾颂前往简英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