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么,这也就眨眼的功夫,三方领头人就倒下了两个,剩下凶神恶煞的一个,谁都不敢直面其锋芒。
秦王子楚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他觉着自己胸膛上像是漏了一个大洞,呼吸进身体里的空气总是不够用的,让他憋闷非常。
然后就是痛彻心扉的疼,他想,他这就要死了。
他不想死,他还没完成即位礼,坐上王位统御万民呢,他怎么能死呢?
他的身边围着许多的人,说话的、叫喊的、哭泣的,在他耳边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明明灭灭的,一会清楚一会朦胧的,总是听不真切。
一直为他调养身体的扁鹊用力的按住他破了洞的伤口,大把的药粉撒上去,填补他胸膛上被刺破的窟窿。
他用力的抓住这位年富力强的扁鹊的手,用力道:“救救我救救寡人”
可惜,这位他看重的医术高超的扁鹊被人从背后拎着衣领扯了出去,一只沾着血水的脚踏上了他的胸膛,碾了碾他胸膛上的伤口,如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一般森森然问道:“我再问一遍,我家孩子在哪里?”
秦王子楚痛苦的将要晕厥过去,但身体一阵阵的疼痛又将他的理智给拉了回来。
云梦王后扑在秦王子楚的身上,双手用力的去掰秦峦的脚。
秦峦流转视线,对上一张梨花带雨的脸,脸的主人哭道:“我知道孩子们在哪里,你放开大王。”
秦峦盯着这张不甚美丽的脸,眼睛里有浓黑的墨在晕开。
云梦王后仰头直面他的视线,面上慢慢爬上惧怕之色,但她去掰他脚的手仍旧在用力,她直面他视线的脸也没有哪怕一分的移开。
三息。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三息
,于云梦王后来说,好似三个世纪那么漫长。
秦峦将脚移开,只一个字:“说。”
云梦王后先叫道:“扁鹊,扁鹊”
被扯了个屁股蹲的扁鹊忙连滚带爬的爬过来,继续给秦王子楚救伤。
将秦王子楚交给扁鹊之后,云梦王后才抹了把脸,站直了身体,对秦峦道:“叛乱发生的时候,我着人去把无厌女姬他们给接到身边,想要亲自看护,谁知,接人的来的时候,半路杀出一队蒙面人,蒙面人的身份我不知道,但我派遣去的人牵制住了他们,孩子们趁乱跑了。我之后派人去寻找,在西南荒废的宫室里找到了他们的踪迹,我想着,他们几个在外头待上几天也好,没有人注意,最好大家都忘了他们,等叛乱平息了,他们再回来也不迟”
说到这里,云梦王后的语气开始迟缓,声音也削弱下来,没有一开始的那么笃定了。
秦峦脸色变换道:“你把他们弄丢了?”
云梦王后苦笑道:“头几天还好,我还悄悄的给他们送了吃的穿的用的,前些日子白日里下雪,我怕他们夜里冷,着人去送炭火的时候,孩子们就不见了。”
“不过,他们身边有可靠的宫人伺候,我派去的人四处搜寻,也没见打斗和见血的痕迹,所以,他们应该是发现了什么危险,自己换地方躲了起来。”
眼见秦峦的脸色又更黑了一些,在他发怒前,宗正胜忙出列道:“老夫这就亲自带人去找,将军放心,这雍都王宫也是公子鱼长大的地方,有很多和公子鱼交好的老人,这些老宫人们,看在公子鱼的份上,也会好好照顾无厌女姬的。您先息怒,息怒”
秦峦听了这话,脸色并没有缓和多少,他道:“最好是这样,若是我家孩子少了一根头发,有你们这些蠹虫好看的。”
说罢,他转身就要离开,显然是要亲自带人去找人。
宗正胜却是在他身后道:“将军就不想知道,半路截杀公子政他们的那帮蒙面人是谁吗?”
秦峦倏地转身,冷声问道:“你知道?”
宗正胜用下巴点点公子缯那边:“按说擒贼先擒王,要杀,也应该是先去杀大王,杀个公子做什么?没了公
子政,还有公子成蛟呢?你说是不是啊,公子缯?”
公子缯被踹了一脚狠的,方才晕厥过去,现在醒了过来。听了宗正胜所言,只眼神阴鸷的看着他和秦峦,不说一句话。
宗正胜继续道:“让老夫来替你说吧。因为你认为,没了公子政,公子鱼就没有扶植之人,众所周知,公子鱼不做王位,没了大王,也没了公子政,公子鱼自然就只能辅佐你做王了,是不是?”
“公子缯,你派人刺杀公子政,志在公子鱼啊!”
公子缯即便气息虚弱也用力发狠道:“一派胡言!”
宗正胜摇摇头,叹息道:“罢了,你认不认的,现在已经不重要了。秦将军,老夫这就去找无厌女姬他们,您暂且在这里安心等待,天黑之前,若是老夫没将人带来,这里就任由你处置,如何?”
秦峦抬脚冷笑道:“人我自己会去找,这里人如何与我何干?”
宗正胜跟在他身后问道:“你熟悉这里的宫室吗?你这样大张旗鼓的去找,说不定会吓着他们,他们反倒躲的更深更远了。如今外头大雪茫茫,几个孩子连惊带恐的在雪地里四处躲藏,弄不好会生大病的。”
秦峦住脚,冷厉的看着宗正胜。
宗正胜一锤定音:“你在这里坐镇,老夫去找人。”他可不想秦峦前脚走了,后脚这里就又乱了起来,秦王子楚和公子缯虽然受伤了,但他们手下的人可还好好的,还有其他宗室眼睁睁的等着看着呢,还有华阳太后
秦峦还想再说什么,宗正胜板了脸,道:“秦峦,我是秦王室的大宗正,你若是还自认是我嬴姓子孙,今日就听我的,只要你镇住了这里,不管你今天是何作为,日后老夫都力保你无罪。”
秦峦冷声道:“我本就无罪,何须你来作保?”
宗正胜摇头,道:“孩子,有罪无罪,可不是你说了算。”就刚才他脚踏秦王子楚伤口的行为,即便他打杀公子缯有功,在场那么多人看着,他以后一个以下犯上的声名是跑不了了。
除非是秦峦自己登位做王,否则,新王即位之后,一定会以方才的罪名先拿他立威。
毕竟,现在的秦峦瞧着,可比当年的白起和公子鱼危险多了。
白起和公子鱼心在
秦国,心在君王。
秦峦的心,在他自己,在他在乎的人,唯独不在秦国和君王。
宗正胜语重心长道:“想想你的大母和母亲,你大母年纪大了,经不起半点波折。想想你的兄弟,公子鱼是什么样的人,你这个做兄长的最清楚,他一定会为你的以后殚精竭虑,左右逢源,一再忍让你忍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