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禁的人吸引注意力,杀人者藏于一边,银丸剑罡升起倏忽而至,又有他在一边策应,当是万无一失,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楼近辰居然还有一门剑气法术。
不由的想起曾经在总坛之中,某一天夜晚,他看到有一道白光在黑夜里跳动闪烁,所有人都以为是楼近辰在御银丸,原来不是,楼近辰是另修了一门法术。
“那么,你又为什么还要来这里呢?我本只想跟大长老说一声,让五脏神教来处理此事,毕竟在太学之中杀了五脏神教的人不太好,可你为什么还要追到我这里来呢?”楼近辰问道。
火沛两眼通红,像是燃烧,他的脸也通红,沉默着。
“你还是不甘,还要来我这里探探虚实吧?是想看看我有没有什么破绽让你能够抓住,又或者,你想来我这里寻一件拥有我气息的衣服,或者是毛发,又或者是还有别的什么方式,下蛊、诅咒?”楼近辰仿佛要探寻他的目的一般。
火沛感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因为他的想法与做法,都被这楼近辰说了出来。
然而那种自翻脸以来,那桌子的角,边缘、一切有边有角的器物,在他的眼中都似成了剑锋与剑尖,这让他不得不谨慎。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这一切的杂念妄想都排入到心鬼之中,那原本已经慢慢缩小的心鬼又瞬间窜起了火焰,如一只张牙舞爪的恶鬼。
只听他说道:“我知你剑术高明,在这里又是你的剑域,但我不甘心,我有一法,你可愿任我施展?”
楼近辰嘿嘿一笑,说道:“你打的倒是好主意。”
火沛心已经往下沉,他觉得楼近辰不可能同意,要是他,他也绝不会同意,却听楼近辰说道:“看在五脏神教的缘上,看在你我曾论法数场的份上,我给你一个尽展法术的机会。”
楼近辰的话落,他心中狂喜,他有一法,若是给他从容施展的机会,他相信自己在这京城之中,化神之下,都可以无所畏惧,所以他后悔来到楼近辰的房间,但是现在楼近辰居然愿意给自己时间施法,这让他心中狂喜。
他缓缓的站了起来,想要说点什么,但又怕万一说了,楼近辰会不让自己尽情施法了,便没有吭声,而是提起灯笼,伸手一拧,那灯罩竟被他剥开提起,露出里面的一盏造型怪异的灯。
这灯是一个仰天长啸的怪人,它双手伸起,抱着嘴里吐出的火焰,它身上刻满了金色的符文,那些符文盘结在一起,像是一件金色的法袍,让人一见,便觉得邪异,其中邪异里又有一种庄严感。
而火焰便是从它的嘴里烧出来。
当火沛捧着这一件怪异的灯时,便整个人的气息快速的变化着,从一开始带着几分不安和躁动,变的平静下来,平静化做虔诚,仿佛要恭迎一位伟大的存在。
他双手抱着这灯高高的举起,与灯的形态一样。
他的嘴里开始念动祷祭之词,词调怪异,像是某种方言,楼近辰游走江湖多年,也是知道有些地方的方言,就是做为施法的咒语存在的。
他的语调怪异,却又有一种独特韵律,每一个词都会有一个起伏转折,两个字之间几乎是紧紧的相连着。
楼近辰站在那里看着,他没有去给对方压力,而是让对方尽情的发挥。
灯上的符文散发着光,那光渗透入灯盏神像之中,仿佛形成了它的血管,一直往上,形成更为浓郁的光,然而光的最深处,那青黑却更浓重,楼近辰认真的看着,他感觉那青黑之中有一个意志在孕育,在降临。
火沛的祷祝之语,似乎给了那个生命巨大的养份。
他突然有一个想法,炼气士结神胎之后,是不是也是这样,让自己的意识归入最深处,形成一个种子一样的存在,重新孕育,以肉身为土壤,再一次生根发芽一次,如重生一次一般。
他在观察着这未知的存在降临,它需要精神的喂养。
心中想,难怪那么多的秘灵降临都需要献祭,献祭可以提供血肉,这是精,而那些被献祭之人散发的恐惧,亦可称得上是一种神意汇聚。
他们借这个世界的人长年累月的祷祝,而跨过虚实的世界壁垒,投入一点意识,然后在这种天长日久的祭祀里慢慢的壮大。
但是火沛做为五脏神教的一位强大的第三境修士,他看过的理论知识绝不会比楼近辰少,他显然是利用某个秘灵降临的意志,炼就了一种法术。
楼近辰看到心鬼所化的火焰涌起,内里却又翻起黑色,恐怖的气息涌现,他看到黑色形成了一个恶鬼的样子,而外面金红的火焰像是一件法袍穿在它的身上。
它看向楼近辰,一股强大的意志压了过来,楼近辰感觉周围的虚空都在燃烧,而且无法呼吸,就像是屋子里已经着了火,不仅是有巨大的火,还有着浓浓的烟雾。
这种不仅是作用于肉身,而是直接侵入心神。
楼近辰伸手,挂在墙壁上的剑‘铮’的一声出鞘,一抹白光割开了黑暗,落在楼近辰的手上,他刚刚清楚的感觉,有一股意志试图切断自己与剑的联系,只是这剑是自己把玩多年,又祭炼多年的,几乎可以说是心血相连了。
他剑落入手中的那一刻,他没有一刻的停止,手中的剑如挥挂一般,在黑暗的虚空里划出一抹的银光,分割开了这灰烬般笼罩着的虚空。
一剑分黑暗,剑势似在尽头之处,却又凭空生出新意,挥抹化做冲刺,这一刺像是要刺出一个石破天惊,像是要将山石破开。
然而黑暗里的那异化的心鬼,却在这一刻瞬间炸散开来,散在各处的黑暗,像是一个个猴子,黑色的身体,披着火焰的皮。
楼近辰不喜欢猴子,甚至可以说是讨厌。
那猴子般的怪异存在,发出怪叫,然后消失在了黑暗里,可是明明黑暗的一片虚空,在楼近辰的感知里,却是无边火焰从四面八方而来。
一股缠绕于心头的窒息感涌现,他束念凝意,明月在心,手中剑却似如雪花一样的飘散开来。
更似一捧月光在这房间里打破,一捧月光都照向那浓郁的黑暗处深处,似要将这里一切的黑都驱散。
他没有用他那双特别的眼睛去寻找,只凭自己纯粹的感觉挥动着手中的剑。
黑暗汹涌,如潮水一般的绵绵不绝,却又如火一般试图附于楼近辰的身上与剑上。
楼近辰在这一刻,终于明白,对方为什么在自己说要让他尽情施法之时,眼中露出一丝的狂喜。
京城里的第三境,果然都不可小觑。
他在这里,感受到了一股地狱火焰的味道,他没有见过这种火焰,但是这种性质,却让他觉得自己在面对来自地狱的火焰。
他手中的剑没有停,一剑剑既是刺向黑暗之中,亦是刺那一簇簇只存于他思感之中的火焰。
那些火焰在剑划过之后便快速的消散,却又在别处燃烧起来,此起彼伏,借助于黑暗,朝着楼近辰的身体袭来。
楼近辰的身上和剑光都涌动着月霜般的光华,将那黑暗排开。
楼近辰突然收剑,持剑而立,宁心静气。
他感受着黑暗里的恶意,但是恶意无处不在,没有一个更清晰的方向,这让他的心剑都无法发挥。
不过,既然你想以无数恶意堆积掩藏你自身的本体所在,那我便要破开你所有的皮外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