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开始算账了。只是这账还是一笔一笔的算,循循善诱的,让赵至诚不得不自我反省,心服口服。
“记得记得,哪敢忘了。”
百里珠吁了口气,模样委屈,略带凄凉道:“我如今已为人妇,却不像个妇人,你也摸到了,现在我的肚子鼓鼓涨涨的,不久就是一窝小崽崽了,我和宝宝们手无寸铁的,可让我们娘儿们怎么活?”还适时的吸了吸鼻子,装模作样的擦掉了脸上不存在的泪花儿。
赵至诚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现下肯定是不能八抬大轿把人娶回去,只能求日后顺利来个金蝉脱壳,瞒天过海,和珠儿一起隐世。
可如今他却忍不住欲念,把个清白姑娘给要了,终究是他的错。
可若问他后悔吗?岂止不悔,若是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与心尖上的人身心交融的滋味美好到心颤,他甘之如饴。难舍间才认清这么多年他一直缺的,心底里隐隐惦念着的,可不就是这抹柔情蜜意。
珠儿呢?这小姑娘一往无前,放下世俗,不顾一切跟着他在刀尖上舔血,从来没有一次放弃,这般情深,又怎敢辜负?
赵至诚望着眼前的小女郎,乌黑的瞳仁清亮柔软,鼓起的小脸蛋儿也微微泛红,昨日他触摸到的肌肤如雪缎般滑腻,模样明明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被她这么一通诉苦,低眉顺眼的倒真像个小妇人,温柔的散发着母性的慈光。
赵至诚似是被一缕软风拂过,心中动容,如今她已经完完全全是他的小女人,也是他的小妇人。未来若是真的有了孩子,还是他孩儿的阿母,是赵家的媳妇儿。
他爱她至极,她的命就是他的命。
将百里珠搂在自己的怀里,啄了啄那鼓起来的腮帮子,温柔道:“那依我小娘子的意思,如何是好?”
百里珠眉眼弯弯,凑近赵至诚不答反问道:“诚郎,你可知如何让你堂堂祈国大将军看起来更有尊荣?”
这小东西又开始给自己下套了,摇头低笑道:“不知。”
百里珠挠了挠赵至诚的下巴,又讨好般软软嘬儿了他唇瓣一口,眼里闪过小精光:“那可不就是让你的小娘子风风光光的嘛,你就拿银两狠狠砸在她身上,富养她,娇宠她,让她如清水芙蓉,如明珠美玉,皮肤嫩的能掐出水儿来,一看就是被你给滋养好了,”眼睛咕噜咕噜一转,又道:“你想想啊,就算你出兵的时候澡不洗,脸不擦,灰头土脸,整一个糙汉样儿的,只要别人见了水灵灵的我,谁还不感叹一句,这小娘子定是看上你大将军能干还有钱才跟了你。”
然后又伸出两只小胖指戳了戳赵至诚的胸膛:“你就说,你自豪不自豪?你威武不威武?把钱花在你小娘子身上值不值?”
赵至诚听着这一连串说辞啼笑皆非,连连道:“值值值,威武威武。”若是到现在他还不明白这小东西的意思,怕是也不配称军中诸葛了。
从左边袖口掏出一把铜钥匙,“这里有父母给我留下来的家产,还有这些年来我所有的军饷,打仗时收缴的宝物,都在这里。”
百里珠眼睛一睇,双手抱着胳膊,转身背对着赵至诚咕咕囔囔道:“这才只够养一个崽崽哩。”
如果说百里珠是个小人精,那赵至诚铁定是个老人精,随即就明白过来,这小东西言外之意可不就是就这点儿钱也好意思掏出来吗?可不就是用激将法试探他还有没有存私房钱吗?
于是又从右袖口掏出一把银钥匙,“在我军营的地道,有一只黄花梨官皮箱,里面放着的都是契书,有庄子、铺子、马场、酒楼的契书,还有一些地契。”
百里珠眼一瞥,嘟了嘟嘴:“这只够养两个崽崽。”
赵至诚无奈,这小东西大概所有的心眼子都用来算计他了。
终是从里襟的兜里掏出最后一把金钥匙,“这是将军府私库的钥匙,有我收藏的宝刀、名剑、斧钺之类的兵刃,还有明光铠、山文甲等铠甲,将军府马场还有数十匹珍贵良驹。”
集齐了武将三宝:坐骑、兵刃、铠甲,赵至诚将这三宝都上交了,那可不就是上交了自己的身家性命。
百里珠这才露出了好脸色,拍了拍小胸脯豪气道:“那就姑且将养四只崽崽吧。”
赵至诚将百里珠扑倒,亲着那小嘴儿含糊道:“才四只啊,你不是说要养一个马球队吗?”
眼看赵至诚的手又不老实了,百里珠推开后小声嘀咕道:“那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要好多崽崽了,那可是需要努力赚钱的。”
这小人精的意思可不就是今儿个的家产是她的,明儿个新得的也是要及时上交的,这样才能多子多福。一句话三个弯儿,他若不是个聪明人还真领悟不了。
赵至诚意有所指的哄道:“乖,我好好赚钱养家,都是你的,现下再让你好好看看我有没有那个本事。”说着就又翻身覆了上去。
百里珠装作十分不好意思的样子,从赵至诚的身底下像个小泥鳅一样滑了出去,客套道:“嗨呀,我就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哪里掌的了财权呢?”
刚刚还自称小妇人呢,这下又是小姑娘了。人家珠珠精戏还没演完呢,你赵至诚岂敢动手动脚!
赵至诚又伸手搂回了百里珠,亲了一口小脸蛋儿:“你可是我的小女人,有什么是你做不了主的,你可不就是那小财神爷嘛,天生就该是个管钱的。”
百里珠整理了整理自己额间的小卷毛,齐齐的码在后方,露出了光洁的小额头,又摆弄了摆弄自己的衣襟,颇有点儿小管家的姿态。心里虽然早就知道自己是百里挑一的盖世之才,未来那可是要做大事的,但面上还是矜持道:“哎哟,真的收不得啊,这日后若是有个小妾出来和我争家产,我可嫌麻烦哩,还是你收着好,到时候也方便分给那些莺莺燕燕。”
听人家这一番话,说的要多贤惠就有多贤惠,都给赵至诚预备好小妾了,才不是妒妇呢。偏偏赵至诚最是了解,这小东西嘴上一套心里一套,实则就是个小醋精。
赵至诚抬起百里珠的下巴,看着百里珠眼中他的倒影,神色认真道:“我赵至诚今日向你起誓,这辈子唯有一妻百里珠,世间纵有姹紫嫣红,只有你百里珠才是我的情有独钟。”
百里珠被赵至诚突如其来的情话击的心肝儿酥软,本想来个互道衷肠,结果赵至诚更是个急的,还没等百里珠诉情就叼着人家脖子里的软肉,心切道:“我的小祖宗哎,求求您快收下吧。”
百里珠这才勉为其难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速速将铜的、银的、金的钥匙装进了自己的小布兜里,又手脚麻利的将小布兜牢牢栓在自己的身前,这一番干脆利落,倒显得方才那般矜持全是在矫揉造作。
只是在赵至诚压扁搓圆的时候,百里珠光溜溜圆润的小肩膀上还挂着她的花色小布兜,任凭赵至诚怎么哄劝,就是不肯把小布兜放下。
赵至诚看着眼前那一片红、蓝、紫、粉、黄、绿交织的花海,眼睛也被闪花了,眸色也变得更加深沉。
此时此刻享乐的赵至诚完全没意识到,他从祈国最富有的大将军变成了身无分文的穷光蛋,每个月只能从百里珠那里领例银。
百里珠后来用赵至诚的私库购置了华阳城多半的楼宇府邸,抬高了整个华阳城的房价和物价,让祈林头疼不已,倒也是后话了。
待这赵至诚收拾好下楼后,饭菜早就凉了又热了好几回了。
百里复看到赵至诚一个人下来后,调笑道:“姐夫,你不虚吗?”
赵至诚现下神清气爽,才没空搭理这毛头小儿,叫了小二重新准备了几样清淡的饭菜后,又要转身上楼。
百里复心里暗道,要完犊子了,这姐夫怕不是一日就想搞出条人命来,这下来没一刻钟的时间就又要回房,他今儿个还没见姐姐的面呢。为了姐夫和姐姐日后的幸福生活,百里复觉得有必要打断这俩人,让这二人节制一下。
“姐夫,昨儿个晚上我看到不周山上来了很多宁边和群洲人,看打扮像是普通百姓。”
赵至诚顿脚,转身问道:“你可看清来人的年岁?男人还是女人?”
“老少妇幼,男人女人皆有,”经过赵至诚这么一提醒,百里复突然想起,他好像没有看到年轻的男人,又道:“里面好像没有壮丁。”
没有壮丁,那就说明来不周山上的不是兵士,而是普通老百姓。那反过来就是兵士都留在了宁边和群洲,而平民百姓却来不周山,或者是燕莎国或者祈国其他边界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