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她忽然问:“哥哥还在书房吗?”
竹叶点头,“是。”
姜毓宁看着手边还没碰过的那碟冰葡萄,说:“姐姐,你把它装起来,我给哥哥送去吧。”
在常青园,姜毓宁一向是出入自由的,没有沈让的特意吩咐,竹叶就不会拦她。
“好。”竹叶答应着,把葡萄装到食盒里,“奴婢陪您去。”
因为怕午后的日头晒到姜毓宁,竹叶还特意撑了一把油纸伞,主仆二人顺着抄手游廊,拐出垂花门,正巧看见樊肃送人出来。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姜毓宁有些好奇地眯了眯眼睛,莫名觉得那人有些眼熟。
她想了想,问一旁的竹叶,“竹叶姐姐,那个人,你见过吗?”
竹叶没见过,却知道他就是自家姑娘的亲哥哥,可这话当然不能说,否认道:“奴婢不知。”
说话间,那人已拐出院门,只剩一个远远的背影。
姜毓宁站在远处,愣怔地盯了许久,直到那背影彻底消失,才回过神,接着要往沈让的书房去。
结果一转身,险些撞进沈让的怀里。
姜毓宁下意识后退半步,沈让伸手去扶,结果扶了个空,他收回手,眸色微沉。
姜毓宁没注意到他的不悦,仍旧如往常一样,张开双臂,想要人抱,“哥哥!”
沈让却没伸手抱她,只问:“刚才在看什么?”
姜毓宁听出他语气不对,愣了愣,回答:“在看樊肃哥哥啊……他刚刚不是出去了吗……”
小姑娘声音软绵绵的,带着一点委屈。
若是平时,沈让定然是舍不得用这般冷硬的语气同她说话的,此时却只是冷哼一声,“樊肃哥哥?”
“小姑娘,你的哥哥倒是很多。”
海棠
13
姜毓宁隐约感觉是沈让生气了,却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沈让冷峻的面孔,忍不住问:“哥哥,你生气了吗?”
沈让看着小姑娘疑惑的模样,终于察觉到自己现在这样,实在很像是争风吃醋,有失体面。
他顿了顿,忽然问了一句,“宁宁,你想回家吗?”
回家?
姜毓宁愣怔一瞬,不解道:“这里不就是我的家吗?”
她仰头对上沈让冷静的视线,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上前两步抱住他的腿,“哥哥不想要我了?”
沈让见她如此,失笑道:“胡说什么。”
可姜毓宁眼眶已经红了,水润润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眼看就要掉泪,沈让这下着了慌,他是知道这小姑娘多会撒娇的。
轻摇了摇头,他俯身将人抱起来,往书房走去。
陪着姜毓宁过来的竹叶很识趣地没跟过去,正巧樊肃回来,站到她的身侧,顺着她半抬的视线看去。
通往书房的长廊两侧绿意盎然,缓步其中的少年背影稍显单薄,却十分挺拔,他单臂托住小姑娘,让人坐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护在她的身后,一边走,一边偏头轻哄着。
这般温柔的姿态,他只会在姜毓宁跟前表现出来。
樊肃和竹叶对视一眼,无声一笑。
一路回到书房,姜毓宁终于被哄好,安然地伏在沈让的怀里,竟有些昏昏欲睡。
沈让把她放到床边的软榻上,拍了拍她的后背,“睡吧。”
姜毓宁迷迷蒙蒙,无意识地在他手臂上蹭了蹭,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沈让坐在榻边看了她一会儿,轻轻抽回手,替她拨了拨额前濡湿的刘海儿。
这是养在她身边的姑娘,待他日后登基,自会认她为义妹,封为公主,护佑她一生安稳无虞。
至于景安侯府的人,路人罢了。
姜贺今的此番示好被沈让直接回绝,但他并未气馁,之后几日,姜贺今又来过几次,但沈让一次没见,直接让樊肃挡了回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已到出征之日,偌大的常青园又要剩姜毓宁自己了。
临走前,沈让又给姜毓宁新找了两个先生。
本来是三个的,一个专教诗文,一个专教书画,还有一个则是从前太乐署退下来的乐师,教姜毓宁抚琴弄笙,偏偏姜毓宁不喜欢,一学起琴来椅子上就像长了钉子,一刻钟都坐不住。
见她如此,沈让也没逼她。原本让她学习这些就是想让她打发时间,陶情养性,她自己不喜欢,硬学就成了上刑,着实没必要。
至于女儿家的那些针线刺绣,更是学都没学。
给姜毓宁启蒙的周夫子曾劝过一次,说女儿家不能过于娇惯,若是连基本的女红都不会,日后成亲嫁人,不是连块帕子都不能给夫君绣?
沈让听完什么都没说,心里却在冷哼:他千娇百宠养出来的姑娘,怎么能给男人绣帕子,合该一辈子金尊玉贵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