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外依旧是一片声势浩荡,五牛村村民一个比一个愤慨激昂,就好像他们真的遭受到了多大迫害一样。
有些好事的路人甚至已经开始围观录像了,还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在网上传播呢。
宋熙临却比司徒朝暮淡定的多,好像已经见怪不怪了:“这种人比比皆是。”
司徒朝暮诧异地瞧了他一眼:“你见过很多么?”
他不是见过许多,他是自幼就成长在落后的野蛮之地。
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但是宋熙临却没有回答司徒朝暮的问题,目光长久地望着窗外:“他们住在整齐的楼房里,穿着光鲜亮丽的衣服,走在四通八达的马路上,到底还有什么不知足?”
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见遍人外人,看够山外山,还不能够平息内心的躁动与不甘么?
宋熙临的眼角眉梢和言语间尽是困惑,不参杂砸任何嘲讽和揶揄的,很单纯干净的一种困惑。
司徒朝暮却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因为她觉得五牛头村的人穿的一点都不光鲜亮丽——他们村的人,眼光都土的要死,就连他们城中村里面开的那些知名连锁服装店里面的货样都比其他地方要土上许多。
“我不管了,我要把那段录音交给警察了。”司徒朝暮坚决又笃定地对宋熙临说,“我撒谎了是我错了,我活该挨自己那一巴掌,警察哪怕是因为我撒谎而拘留我我也认了,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那么无理取闹!而且你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会连累你!”
宋熙临诧异不已地看向了司徒朝暮——这家伙虽然是个女流氓,但好像还是个有原则的流氓,小事不拘一格,大事敢做敢当。
宋熙临沉思片刻,启唇询问:“你确定你真的录上了?”
“我确定,我肯定录上了……吧。”司徒朝暮其实原本是挺确定的,但被宋熙临这么一问,她突然又有点不确定了,因为当时的情况紧急,她也不可能直接把录音笔从校服外套的兜里面拿出来,只能一直把手插在兜里,单纯凭借着指尖的手感去摸索录音笔的开关。
也不是没有摁错的可能呀!
司徒朝暮立即将那只小巧的录音笔从兜里掏了出来,打开开关后,和宋熙临一同摸索了一番,确认自己早晨的操作无误后,她不禁长舒一口气:“我就说吧,我不可能出错的!”
宋熙临不置可否,突然出手,将录音笔从她手中夺了过来,继而头也不回地朝着接待室的大门走了过去。
司徒朝暮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气急败坏地去追他:“谁要你呈英雄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用你替我顶罪!”
然而令司徒朝暮和宋熙临都没想到的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将录音笔送至警察手上,事态突然来个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赵何益竟然不再嘴硬了,一五一十地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这下不光是司徒朝暮和宋熙临震惊了,就连正在派出所外闹事的五牛头村村民也都震惊了。
不过无论赵何益的态度如何,都改变不了五牛头村村民寻衅滋事、扰乱警方办案的事实,只不过他伏法之后警方就更有底气处理五牛头村人聚众闹事的案件了。
司徒朝暮被她爸妈从派出所接走的时候整个人还是云里雾里的,实在想不明白赵何益的态度怎么会突然转变了?虽然他承认罪行是好事儿,但是对于外面那些为他“喊冤叫屈”的五牛头村人来说这不就是妥妥的叛徒之举么?而且五头牛村那边的人一个比一个倔强,真的跟牛一样犟,赵何益他怎么可能会在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内变成通情达理之人呢?
匪夷所思,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可堪被称为本年度最奇幻事件之一。
宋熙临并不是被宋青山接走的,而是跟随着宋青山的秘书离开了派出所。
路边停着一辆极为高档的黑色库里南商务车。
秘书快走几步,替宋熙临拉开了副驾驶后方的车门。
宋熙临不适应地看了秘书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上了车,秘书又先他一步替他关上了车门。
宋青山坐在驾驶位后方的位置。副驾驶上坐着一位身穿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宋熙临尚未坐定,中年男人就从前方将脑袋扭了过来,笑容可掬,眉眼间尽显谄媚与讨好:“这是阿临吧?真是好久不见,你小的时候叔叔还抱过你呢!”
顾晚风一言不发,冷眉冷目,在心底哂笑了一声:谁是你的阿临?
然而他的冷漠态度却令中年男人越发的紧张不安,忐忑无措:“叔叔知道你心里有气,这次的事情全怪叔叔,是叔叔不对,没管好自己的人,让你受委屈了,叔叔给你道歉,给你赔不是,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叔叔这种粗人一般见识。”
顾晚风不明就里,下意识地看向了宋青山。
宋青山和煦一笑,温文尔雅地说:“这位是金隆盛娱乐城的董事长,李胜金,特意代替自己的员工来给你道歉的。”
顾晚风怔住了,终于明白了赵何益为什么会突然转变态度了。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宋青山就是压在李胜金脑袋上的那座巨山,令他谄媚讨好、寝食难安,更别提被压在李胜金脚下的赵何益了。
在东辅这座繁华旖丽的大城市中,人情世故才是生存之道,宋青山则是属于这世情中的人上人。
见“宋熙临”一直是沉默不语的态度,李胜金的表情和话语就越发的小心翼翼:“叔叔也没想到那个没脑子的蠢货敢去得罪您,您放心,等他出来之后我一定会好好地教训他,保证他以后老老实实地不敢再犯。”
他这副谄媚又谨小慎微的模样令顾晚风无措又鄙夷,不容置疑地对宋青山说:“让他下车。”
宋青山并未言语,只是朝着李胜金微微一笑,眉宇温文尔雅,却又无端地透露出来了身为高位者的崇高威严与压迫感。
李胜金立即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那我就不打扰您和少爷了,您们慢慢聊。”
李胜金及其迅速地钻出了车厢,又站在门外对着两人点头哈腰了一番之后,相当温柔小心地关上了车门,然后自觉主动地远离了这辆车。
秘书却没上车,驾驶位空空,车身停滞不动。
车内只剩下了顾晚风与宋青山两人,顾晚风目光冷淡地看向窗外,始终一言不发,因为他比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厌恶宋青山。
他也不明白,母亲为什么爱上这种高傲又虚伪的男人?
宋青山先行开口,关切询问:“受伤了吗?”
他眉宇间的那股威严压迫感也不见了,仅剩下了长辈对晚辈的关心与疼爱。
顾晚风不置可否,冷冷启唇,不屑的语气中充斥着讥讽:“找来一条你的狗,向我展示一下你的位高权重与高不可攀,是不是让你很得意?”
宋青山无可奈何:“你是我儿子,我不可能任由别人去欺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