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方才藏的那把米饭放到了洞口。
也就片刻的功夫,方才那只耗子便嗅着味道出来了。
“你还行啊,真给我送吃的了!” 耗子一边吃一边说。
柳青笑了笑,也不说话,待他埋头吃得认真之时,忽然一把掐住了它。
“不许叫,不许乱动,乖乖听我的,回头给你更多好吃的。你要是让他们发现,肯定一脚踩死,知道吧?”
可能是事发突然,耗子像冻住了一样,呆愣愣地被她攥在手里,嘴都不敢合上。
柳青很满意,将耗子包进那条布里,一手拎着。袖子肥大,一遮就看不见了。
胖姑娘来检查她的衣裳,见她头发还像男人一样束在头顶,又把她的头发散下来,再给她套上麻袋。
那妇人的儿子把麻袋扎了口,又将她扛到车上去。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沈延为了清剿,出发前做了些准备,也是在不多时前才到了琼楼这条街。
他是和肖平越御史一起来的。肖御史是南京都察院的巡城御史,本就有巡查、缉盗、维持治安之责,手下也有不少人。
沈延虽然对南京衙门的人都不大放心,但他毕竟是个京官,又并非巡抚,即便亮明了身份,在本地说话也不顶用,只好请肖御史与他同行。
二人在这条街的另一头下车,据肖御史说,他手下的人也都换了便装,早早地散布在琼楼的周围。
二人一下车,却见梁虎和骆闻忠迎面而来。
几人互报了官职之后见了礼,肖平越问沈延何时也请了刑部的人。
这话是透着些不悦了,因为之前沈延给他的印象是,他只请了他。
沈延背着手一笑:“肖大人莫要误会,沈某确实只请了您。梁主事想必是担心沈某的安全,才又请了骆大人。”
沈延知道肖平越心中不满,不过他信不过南京衙门的任何人。若是只依靠肖平越和肖平越的手,他便极容易被他们蒙蔽。既然要用南京衙门的人,他便不妨再拉上刑部,虽然这两个衙门或许都与琼楼有牵连,但两者之间毕竟不同心,正好互相牵制。
此事关系到柳青的性命,他必要小心再小心,管他肖平越满意还是不满意。
骆闻忠听了沈延的话,比谁的反应都快:“正是正是,梁大人本是要自己来的,骆某怕人手不够,才带了些人来以备万一。”
肖平越神色有些僵硬,却还是笑了笑:“自然自然,沈大人与梁大人上下一心,实在令人感佩。”
梁虎也客气地笑了笑,自打那日在成珍楼外见到从天而降的沈延,他心里就一直打鼓。
一来,不知上司悄无声息地来南京是做什么,虽然肯定是为了些机密的事。
二来,沈延自那日亲自把柳青接走后,没交代过他任何事,难道这件机密的事沈延只让柳青参与?那他梁虎在上司眼里算什么?
今日他突然接到沈延的字条。沈延让他速速找刑部借人到这条街候着。当时他的心情真可谓如释重负。上司还是要用他的,这才是最重要的。
几人到了琼楼外。
肖平越往四周看了看,他的人发现他在此,便即刻围拢了过来。肖平越一挥手,他们便散成一圈,将琼楼围在其中。
沈延也向梁虎示意,梁虎便让刑部的人和都察院的人混杂在一起。
沈延这才放心多了,两个衙门的人互相监督,谁也别想偷偷地放人出去。
他看了看两座楼中间的连廊。他原先没走过这里,若不是柳青提示,他根本注意不到。
若是他猜对了,今日清剿、救人,一样都不少,但若是猜错了
反正就在于这一处了。
这连廊是个拱形的, 连接南北两座楼,其下是一块微微隆起的草坪。远远看上去,它就像是座带顶的小拱桥。
然而与其它的拱桥不同,连廊与草坪之间并无缝隙, 而是贴合在一起的。
他和柳青昨日来此地时, 时辰尚早, 这连廊两侧似乎也停了车, 却不似此时停得这么满。眼下, 就只在他们这一侧还留有一辆车的位置。
明明就是些普通的车马, 聚在两侧,既挡了光又阻了视线,这里就成了个秘密的通道。等要运人进来的时候,跟里面打好招呼, 将两边的门插好, 车马在这空位稍微停个片刻, 人就能送进去。
这几辆车马停在此处,要么是他们刚刚运过人,要么就是给晚些时候预备的。
想来,柳青掰成小断的那些墨条就是用来比拟这些车马的。
他这人,灵慧有余,只还欠了些谨慎, 沈延不禁苦笑。
这连廊上面是瓦顶, 两壁是琉璃窗, 沈延和肖平越直奔连廊而去。片刻间,从两侧的楼里跑出来七八个护院打扮的人, 手里拎着粗粗的长棍, 往他们面前一站, 拦住了去路。
“客官,这边不走人,您还是移步两侧大门吧。”
沈延立住脚步,也不说话,就等着肖平越。
肖平越带来的差役已经过来了几个,他们虽穿着便装,侧后方却斜挎着刀,腰间挂着绳子。有个差役抽出刀来往面前的护院身上拍了拍,他旁边的差役亮出了都察院的铜牌。
“官府办案,别挡道。”
那几个护院似乎没见过这阵势,被那寒凛凛的刀拍得直发懵。
“……几位老爷,是不是弄错了?怎么来咱们这了?”
肖平越一挥手,差役们麻利地将那几个还没反应过来的护院反剪了胳膊,捆了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