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赞许的点了点头,从荷包里掏出两枚新钱给她,“的确好吃、”
小姑娘没接钱,连连后退拒绝。
赵含章便笑着把钱丢进她的篮子里,正好丢在麻布上,没有脏了她剩余的饼子,“拿着吧,赵家军有军纪,不许拿百姓的一针一线,你可不能让我带头坏了规矩。”
小姑娘握住那两枚新钱,紧紧地抓住没放。
士兵也温和了些,侧身请她让到一旁。
小姑娘屈膝和赵含章行了一礼,连忙退到路边,大家也连忙给她让了一个位置,然后更加兴奋的盯着赵含章看。
他们心潮澎湃,虽然和赵含章说话的不是他们,得到那两枚钱的也不是他们,可他们就是和那小姑娘一样,心中突然涌入一股热流,浑身都充满了干劲,所有人都兴奋地和赵含章挥手,目光炯炯的目送她走远。
到了田边,赵含章下马,提早一步等着的里正和官员们立即迎上来,“使君,祭坛已经摆好。”
赵含章微微点头,先燃香拜祭祈福,然后拿出赵铭给她写好的祭文诵读。这是祝祷山川土地,祈求风调雨顺的。
她知道,今年的气候不好,只希望上天能够怜惜苍生,气候不要如历史上所写的那样恶劣,天灾不要那么巨大,让更多的生灵有活下去的机会。
赵含章念完祭文,当众焚烧后便跪下,特别虔诚的跪拜。
从科学的角度说,她和傅庭涵来到这个世界可能是能量守恒,这世上没有鬼神;但从玄学的角度看,那一切皆有可能。
但不管有还是没有,她都真诚的祷告上天,希望天灾能够少一些,天下皆风调雨顺,生灵繁盛。
赵含章一跪下,四周围着观礼的百姓也纷纷跪下,跟着一起祷告。
不过他们许的愿望可就多了,大多数和赵含章一样祈求今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也有人夹带私货,祈求上天保佑他们家里人健康平安,富贵顺遂。
赵含章恭恭敬敬磕完响头,站起来就撸袖子,昨天一直没动手的赵铭今天也上手,和傅庭涵一起帮着她套好犁。
然后赵铭这个郡守在前面牵着牛,赵含章则在后面扶犁,当众犁了一块地出来。
赵含章还让郡守府的官员以及她刺史府的属官们一起扛着锄头到地里碎土块,拔草,平整土地。
赵含章道:“民以食为天,所以粮为根本,春耕和夏收最为重要,尔等要协同百姓做好春耕工作,不可懈怠。”
赵铭带头恭敬的应下。
赵含章又说了几句春耕时重要的注意事项,比如,官兵都不许侵占民田,各县各里各村都要做好种子分送的工作,尽最大努力的为百姓提供耕牛、农具等;
做好浇灌工作,警惕因为争水而发生的争执事件;
不论尊卑,不得踩踏毁坏青苗,若有知法犯法,故意毁坏青苗的人,必严惩。
这一次开犁让豫州百姓知道了赵含章对农耕的看重,刺史府和郡守府的官员们都被她带动亲自下地劳作。
其实,如果只有她一个人这样提倡,庾司马这样士族出身的官员是不想跟随的,但赵铭也跟着响应了。
赵含章是到军中,跟着将士们一起下地,偶尔还到田间巡视,时不时帮一帮地里正劳作的农民;
赵铭则是工作之余到自家田里耙田,他处理政务的速度一向快,每天竟有半天的时间能下田。
上行下效,庾司马等人便也只能跟着下地,不过秉持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他们都是种自己的官田。
种着,种着,他们还真发现不少问题,比如,“这耙子间距太大了,总是漏草,还得再严实一些。”
于是豫州各县开始拨款要改进耙子。
再比如,“我问过司农寺的人了,说这田耙好以后最好施一次肥再插秧,这样秧苗更粗壮,收成更好。”
于是陈县新修建了十来个茅厕,此风还流行到其他县城,司农寺里还流出好几个沤肥的法子,官员们虽然一脸嫌弃,但还是让家人照着做起来。
刺史府里传出消息,谁要是能种出好粮种,收成高,刺史要给加官进爵的。
进爵他们是不指望了,但加官可以争取一下。
新的风尚
所谓上行下效,当上层的人引领清谈风尚时,下面的人就一窝蜂跟风清谈;当上层的人看重农事,沉迷于种地时,下面的人就转而沉醉农桑,地里劳作的士族就像漫天星星。
因为清谈谈不过人就发展到动手而进牢里清醒的文士被拉到地里去挖水渠时,一眼看去,便见地里好多眼熟的人。
文士们都很惊讶,也不急着跳沟渠,就撑着铲子看地里挥舞着锄头的熟人,“金兄,我在狱中并未见到你,你这是因何被罚?”
金兄抬起头来,茫然四顾,好一会儿目光才定焦在文士身上,皱了皱眉道:“什么被罚,这块地是我和衙门租下来的。粮食至关重要,似我等功夫平平,见识亦有限,想要助使君平定天下是不可能了,也就在后方努努力,钻研一下种地之法。”
他道:“赵刺史说,这一二年气候都不好,钦天监说有可能会干旱,且越往下,天气会越发寒冷干旱,所以我想试试看,能否种出一株比较耐旱耐寒的种子来。”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见他拿着铲子,身旁站着的是一群明显刚从牢里出来的囚徒,不远处还有衙役拿着鞭子在盯着他们看,表情便有些玩味,“周兄,你这是……被罚的?”
另一边,同样是和衙门租了地的文士高声道:“金兄不知道吗,周兄因斗殴被收监,还有七天才能出来呢。”
周兄并不以为耻,一甩秀发道:“理不辨不明,我是为天理而坐监,并不羞耻。”
“嗤,周兄,要只是斗嘴,衙门怎么会抓你?赵使君并不拘民言,就是有人去衙门那里骂她,她也是唾面自干,你分明是说不过人,动手打人了,这动手辩理怎么能算讲理呢?”
“周兄打谁了?”
“打了一个蜀地来的文士,叫李芳之。”
周兄就哼了一声道:“狂悖之人,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