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义父,孩儿也是刚到不久。”陆孝动了动僵住的四肢,从自己蓑衣里又取出一套来,走到温衾身边,替他穿上,“外头风大,义父切莫着凉。”
这人一身的寒气像个冰雕,可披在温衾肩头的蓑衣却是温热的,仔细嗅嗅,还能闻到属于陆孝的草药味。
“难为你有心。”温衾低声应了句,眼眶不知怎的有些发热,他不明白这种情绪是什么,只当是自己偶然在寒冷冬夜里的松懈。
二人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这雪不知下了多久,竟积起几寸高,踩在上头咯吱咯吱地响。
“义父,晚间五殿下叫人送了口信,说想约您三日后在天香楼一见,不知您可赏脸?”
陆孝沉闷的声音低低的,但足以让温衾听清内容。
“五殿下?”温衾眯着眼,有些意外。
五皇子宗文懿,今年刚满二十,听说性格怯懦怕事,原本这个岁数早应当在朝中得个差事的,但陛下却从未提起,可见此人的确无能。
还有一事,也是宗文懿绝不可能找他的重要因由。便是刚被温衾亲手送走、诛了三族的卫国公裴兆华,正是这位五殿下的亲外公。
“倒是奇了,原先都骂我祸乱朝政,怎的如今一个两个都上赶着找我这个阉人作甚?”温衾嗤笑一声,又想起藏在暗处的二皇子,何时自己也变成香饽饽了,倒还有些受宠若惊。
“义父得陛下青眼,就算是皇子,也要掂量掂量,敬您三分。”话虽是在恭维,可那声音仍是枯井无波,像个毫无生机的物件。
温衾早习惯了,侧头瞥了陆孝一眼,问,“那孝儿敬我几分?”
“自然是十二分敬重。”陆孝见温衾看他,立在原地,垂首作揖,动作认真又虔诚,恭敬补充道,“孩儿仰仗义父垂怜,才得以有今日风光,义父对陆孝恩重如山,儿子定当肝脑涂地……”
“嘶……”温衾皱眉,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不禁逗,明明只是想与他说句玩笑,也竟当了真,还净说些让人承受不来的重话,真真扫兴。
二人在风雪里蹒跚,待走到寿川院时皆是满头华发。
陆孝替温衾脱去蓑衣,温衾心情颇好,全忘了方才这块木疙瘩完全不解风情的事。
“瞧这头上的白雪,你我二人也算是‘白首偕老’了啊!”
陆孝脸色微变,手上的动作一滞,额角的青筋突突地剧烈跳动几下,耳根倏地红了个透。
“呵呵……”这回总算是逗弄成了,温衾接过干毛巾,一边拧着湿发,一边朝陆孝挑眉,“孝儿今日淋了雪,为父于心不忍,便在我寝室里烤烤火吧。”
“是。”伺候完温衾,陆孝才把自己身上的蓑衣解下,露出里头早就湿透了的衣衫,跟在温衾身后,走进寝室。
碳火烧得旺,两个小太监合力把洗澡水倒好,温衾脱掉外衣,玉足踩在木澡盆边缘,眯着一双凤眼,轻佻道,“今日是我叫孝儿受苦了,啧,身上都湿透了吧?过来,陪义父一起沐浴。”
陆孝脚底生了根似的,站在那,浓墨的眸子里倒映着温衾的模样。
千年的狐狸化了人形,凤眸上扬,眼尾春色正浓,灰青色的里衣半敞着,斜斜挂在肩头,又妖又媚。
温衾揶揄地盯着陆孝裆下鼓起的山丘,脱了里衣朝那人身上一掷,立刻又得到一阵粗喘。
若非我执意奢望那天上的太阳,人间的情爱和真心,也并非难以求得。
炙热又宽厚的胸膛贴上来,温衾仰头靠在陆孝怀里,餍足地想。
一头黑发用了根红木鎏金发簪随意绾起,露出半截几乎晒不到阳光的白皙后颈。
陆孝怔愣地盯着那截脖颈,心中暗骂自己竟如此把持不住,只被那人用眼神勾了下,就如条听话的狗,巴巴的跨进澡盆,与他共同沐浴。
更要命的是,下身那根没骨气的玩意,正硬邦邦地顶在温衾股间,贪婪又期待地盼着什么。
二人皆赤裸,温衾狐狸精似的,铁了心要勾引陆孝,自然也发现了贴在自己尾椎上的阳具。
“哈……孝儿,你硬了。”随意簪着的发毛毛躁躁,温衾仰头靠在陆孝胸前,头搁在他左边锁骨上,绒绒的,猫儿草挠样的发痒。
陆孝不自主地吞咽口水,手臂搭在木盆边缘,指甲紧紧抠着,不敢轻举妄动。
“请、请义父、责罚。”
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温衾扭头去看,不知是这澡盆里热气熏得,还是这人面皮薄羞得,那张从来都没什么表情的脸,此时竟涨得通红,耳朵干脆要烧起火来了。
麦色的皮肤变得愈深,突出的喉结一动一动,看得出忍耐得辛苦。
温衾玩心更重,干脆探手在水里握住那根肉棒,扭了身子,艳红色的薄唇微张,露出里头平齐的贝齿,在陆孝眼前一闪,下一刻,那颗滚动的喉结就被收进口中。
“唔……”酥麻的触感瞬间从后脊升起,直击大脑。
抠在木盆上的手指缩紧,陆孝稍抬起头,盯着房梁的那根木头,动了动眼珠。
身上最私密和最致命的地方都交在这人手中,只消他一个念头,就会轻易地从这人世间消失殆尽,这样凶险万分的事,本是不该。
千不该万不该,是不该一次次爬上他的床,与他颠鸾倒凤,不该只被他用一个眼神一句话语,就勾的丢了魂。
“在想什么?”温衾湿热的舌头在陆孝喉结上舔弄,像吃在陆孝鸡巴上一样。
抬眼就看见孝儿盯着屋脊发呆,手上用力,掐在那肉具的冠口处收紧,犬齿抵在脖底的薄皮上,轻咬一口,似是在警告。
“义、义父……”陆孝回神,呜咽一声,求饶道,“义父今日劳累,还是该早些休息、保重身体的好。”
“怎么,这是在教训我?”
原本的好兴致被这句话扫的一干二净,水声大作,温衾起身,光裸着身子,带着四处散落的水珠迈出了澡盆。
“叫你尝了些甜头,竟忘了自己是何身份?呵,不过是我玩腻了那些冷硬石头,瞧得上你这根东西,如今也敢在我面前端起架子来了?”
陆孝哪敢再呆坐着,连忙跟着跨出木盆,扯了一旁挂在衣架上的浴袍裹在温衾身上。腿间还提溜着那根未软的性器,滑稽又可笑。
“孩儿失言,您打我就是了,今日天冷,义父切勿着凉。”
“哼,竟不知何时学的这样油嘴滑舌。”温衾任由陆孝用浴袍裹着,脾气来的快,走的也快。躺在离炭盆不远的太妃椅上,瞥见那根仍旧挺立的鸡巴,抬脚踩了上去。
“孩儿所说皆出自真心。”陆孝伸手端着温衾的小腿,方便他把玩自己,真像是本本分分地做着人形玉势玩具一样。
马眼流出的淫水打湿了脚,弄了不多会儿,就有些枯燥。又觉得这样上好的肉具,果真还是要塞进穴里用心感受才对。收了腿,没骨头似的,吩咐陆孝把自己抱上床。
“今日的确累了,便做两次吧。”
陆孝缓了口气,这人向来喜怒无常,看这样子,大概是消了火的。不敢再多说什么,只低声应了一句,跪坐在床上,俯身去替温衾扩张。
和主人不同,肉穴从来都是毫不遮掩地展露欲望,长期使用的原因,此刻正扇动着,向外吐着热息。
粗糙的手指探入,轻易就被整根吞下,陆孝又加了根手指,温衾闷哼一声,抬了抬腰,配合他手上的动作。
甬道不深处有个凸起,陆孝指腹在上头一捻,立刻得到激烈回应。
温衾刚松懈的身体,被一股强烈的尿意唤回了神经,他双腿用力,夹紧了身前那个小孔,生怕漏出腥臊的东西来。
一同被夹紧的还有陆孝的手指,他用力按压那块敏感,像在惩罚。
“好了!进来!”
温衾受不住,胸口剧烈起伏几下,声儿都变了。
刚进了一截,冠沟卡在穴口,寂寞了许久的媚肉争先恐后,裹在龟头上大口吮吸,爽得陆孝头皮发麻,差点射了。
“义父,放松些……”暗沉的声音在耳边,温衾眼角泪光微闪,本想要骂他的,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顺从地努力控制身体接纳那个巨大。
感受到身下的变化,陆孝憋着气,掐住温衾的腰窝,一寸寸把整根粗胀到发紫的鸡巴送了进去,插到最底下时,二人同时情不自禁地喟叹。
欲望烧起的滔天大火在两人身体里流转,陆孝闷头打桩,每一下都像要将温衾小腹剖开个口子。癔症发作了似的疯狂抽插,好像不这样就会死掉,唯有身下那口穴才是他的救命稻草。
喉间的呻吟被撞得支离破碎,温衾享受这样激烈又纯粹的房事。
木床吱呀作响,混杂着不加克制的呻吟,犹如这冬夜里唱起的一首歌。
平心而论,温衾喜欢陆孝的性器,也喜爱他在自己身上不加克制的驰骋,可也仅此而已。
他心里记挂的,奢望的,始终是皇宫里的那位。他从未见过宗明修的那处,常常想象若有朝一日有幸被使用,肏自己的是心上人,是不是会比陆孝带给自己的快感更甚,更加欲罢不能?
可惜他知道,这大抵只是个遥不可及的梦。
很快他就无暇胡思乱想,陆孝那根青筋缠绕的鸡巴抵在他最敏感的地方,一下一下,强有力地撞击,铁了心想让他失控发疯。
“嗯啊……别,别……轻些……我叫你、轻些啊啊啊……”
叫他轻点慢点,却得到更快更猛的回应。陆孝粗喘着,枯井的眸子里浑浊一片,带着不正常的神色,只一眼,就拽着温衾沉入水底,溺毙在这口欲望之井。
高潮的瞬间,灵魂都被抽了去,温衾瞪着涣散了的双眼看向虚无,身体的每一处都像被扔进煮沸了的锅里,升腾再升腾。
浑身软的像床衾被,身下的小孔也跟着一起舞蹈,猛地喷出一股热流,打在陆孝小腹。后又断断续续有些珠玉似的透亮水滴,连绵不断地渗出,顺着二人交合处,隐匿在身下的床褥中。
穴肉的痉挛凶狠地咬着陆孝的鸡巴,那里头的温度又高了一点,好似要将他融了,从此合二为一,再不分离。
牙关紧咬,停下动作等温衾缓过高潮,自己也在艰难地忍耐射精的欲望。他还没忘记义父说的,没得允许,不能射进去。
待呼吸逐渐平稳,温衾从云端重回地面,回过神他才发现,自己又失禁了。悲凉、恼怒、羞愤,他突然从心底升起一股恨意。
凭什么,凭什么只能躺在他人身下做个脔宠?凭什么别人腿间都挂着二两肉,自己却只有个丑陋不堪的刀疤?
就算如今自己位高权重,任谁都不敢当面轻贱,可还是这副低贱模样,只是被肏了几下,就连尿都憋不住。
“义父?”陆孝见温衾脸上表情阴暗变化,不知自己何处又做错了惹他不悦。
自己守身十几年,心甘情愿被那人用那些该死的石头折磨,为的不过是有朝一日,他一时兴起,哪怕能叫自己见一见龙根。
明知道自己对他的心意,却残忍地叫陆孝当面肏弄,碾碎自己一片真心。
凭什么我爱而不得,倒叫这小子白捡了便宜?
温衾眸色异常,失心疯一样。脑后束发的簪子早不知道掉在何处。如瀑的青丝散在床上,他眯着眼,伸手勾住陆孝同样披散着发的后颈,脸上的泪还未干,衬得那点妖艳更媚了几分。
“孝儿,你看为父如何?可值得换你的一颗真心?”话音刚落,温衾手上用力,掰着陆孝的头俯下来,自己也努力仰头去接应。
陆孝瞪大了双眼,楞楞的,脑子里炸了烟花般的,嗡嗡作响。
双唇相接,温衾的唇凉凉的,还带着泪水的咸味。一条灵活的舌头钻进陆孝口中,带着他笨拙的舞动。
一吻结束,口涎拉出一条暧昧又淫靡的银丝,温衾意犹未尽地在陆孝火热的唇上咬了一口,笑的邪性。
“呆子。”
回过神的木头人,猛地扑在他身上,埋在后穴里的肉具好似又大了一分,陆孝鼻间呼出燥热的欲望,侧头咬上了温衾的耳垂。
发丝缠绕,数不尽的缠绵悱恻,床褥被搅的一团糟,也无人顾及。
抵在身体最深处射出了东西,陆孝舔着温衾耳骨,慢慢在他耳边低吟,“义父自然是这世上顶好的……”
温衾抚上他的背,志在必得的无声发笑。陆孝藏在他颈侧的眸子里,也清醒一片,欲望全无。
“五殿下,抱歉,路上遇到些琐事耽误了,叫您好等。”温衾脸上的笑容满是敷衍,粗劣的借口任谁都能听出是胡诌。
比约定好的足足晚了两个时辰,温衾也算是明面上传达了压根没将他放在眼里的信息。
宗文懿颔首,端了杯酒水递给温衾,嘴角勾着个温吞的笑,满不在乎地应,“无妨,原本就是我唐突,打搅了厂公,您今儿肯来,已是给足我面子。外面凉,厂公吃杯热酒,暖暖身子。”
温衾狭长的凤眼上扬,从眼角瞧了一瞬,弓腰双手接过那杯热酒,坐到方桌另一侧,慢慢抿了一口。
“不知殿下此番约咱家,所为何事?”白玉杯搁在楠木桌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在皇子面前还敢自称“咱家”,温衾把目中无人、狂妄自大演到了极致,此话一出,站在宗文懿身后的随从倒先忍不住开口。
“放肆,见到殿下不跪已是不敬,竟还敢如此口出狂言!”
“柯云!”宗文懿出声阻止,有些歉意地看向一脸挑衅的温衾,口气多少有些讨好,“厂公莫怪,我宫里人都是母妃管着,满脑子都是纲常礼法,魔怔了似的——你们先出去,我与温厂公有要事相商,都到外头守着,闲杂人等勿近。”
他原本就是低调出宫,只带了三个下人。温衾见状,也点头,配合着也叫站在阴影里的陆孝一同出去。
陆孝颔首,经过宗文懿身旁时,二人目光短暂相接,只片刻功夫,又错开了。
“听闻殿下历来不闻窗外事,整日只与花草鱼虫打交道,今日不会是想与咱家聊这些吧?”雕花的木门紧闭,温衾收回目光,落在宗文懿脸上,想看他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说起来倒不是什么大事,皆因我愚钝不成器,如今也年过二十,父皇却迟迟未给我封号和官职。前几日又听闻最近朝堂上议储之事闹的沸沸扬扬,恐怕这次父皇真的要立储……”宗文懿拿起酒壶,给二人斟满,端起白玉杯虚虚地和温衾碰了下,接着道,“东宫之位不是我能肖想的,只是厂公您在父皇身边多年,明眼人都知如今您才是父皇心里头最器重最信任的,不知厂公可否在父皇面前替我美言几句,若能得个一官半职,日后也好多有闲散时日,继续与花草鱼虫相伴啊!”
温衾不解,蹙眉反问,“咱家就是再得势,也敌不过殿下您与陛下的血缘至亲,怎的不直接去求你父皇,却绕弯路来找个外人?况且咱家与殿下素来没有交往,您将如此重要之事托付,就不担心我转身告到陛下面前,到时候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话说得极重,到末了连敬语也省了,宗文懿就算脾气再好,听完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温衾又找补了句,“咱家口无遮拦,殿下莫怪。”
掩在宽袖下的手捏紧了拳,宗文懿点点头,又恢复了先前的平和,“无妨,无妨。”
“厂公所说甚是,是我考虑不周,莽撞行事叫您烦忧。”
“不过我知晓您这些年一直在找寻着什么人,若我说,我能帮厂公寻得,不知这算不算我的诚意?”
温衾一惊,从来听说五皇子宗文懿胆小怕事,只知道躲在宫里玩弄花草。若真如旁人所说,他怎会知晓自己秘密寻找他人下落好多年不得,又怎能轻易说出要帮自己的话?自己今日多有冒犯而不气恼计较,可见其城府。
上挑的长眼不笑时总让人觉得凉薄,温衾眯了眯,思虑在心里打了个转,化作眼尾的一抹笑意。
还有更重要的,此人母族被诛,如今整个裴家血脉恐怕也只剩他与其母妃二人,这样的血海深仇,能叫他如此平和镇定坐在自己这个罪魁祸首面前谈笑风生、伏低做小,若不是真窝囊,只能说,可怕到令人发指了。
既然他这个时候放下恩怨向自己示好,定然不会如他口中所说的,只是求个一官半职好继续享清闲。
陛下那双眼眸在心里浮现,温衾拿了主意。若还想过上安生日子,只有一个答案。
“奴婢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温衾执杯,起身给宗文懿跪下,眼里依然没有谄媚,只冷着声道,“殿下试探奴婢,奴婢自知能力甚微,恐不能为您效力……况且,卫国公之事,殿下您大人有大量且能放下,奴婢却是不敢……”
这就是拒绝了,宗文懿不着痕迹地紧了紧眉头,虚握着的拳在檀木桌上轻轻敲打,并未回应。
一时间,屋内安静如无人,只剩手指关节与木桌碰撞发出的“笃笃”声。
陆孝与柯云在门口一左一右站着,二人目光交汇,后者低语道,“陆大人如今在厂公身边如日中天,听说连陛下也委以重任。”
“大人谬赞。”
二人虽客套,却并不像是断案,判了此事牵扯到温衾纯属误会,刑部按律办事也并无差错。又是不偏不倚、不痛不痒地粉饰太平,温衾谢恩接了圣旨,面上没有一丝不悦。
隔日陛下又赏了不少上好的玩意着人送到寿川院,温衾瞥了一眼,大手一挥,全都赏给了下人。
兰无棱竟也能全身而退,继续坐在刑部侍郎的位置,没有任何影响。
倒是上书奏请彻查温衾滥杀无辜的那位大臣,悄无声息地突然横死家中。据说此人早起时还好好的,晌午没到,竟从七窍开始流血,没过一个时辰就咽了气,死状阴森可怖,令人畏怯。
坊间开始传出高高在上的督厂厂公是喝人血啖人肉的邪祟鬼怪,谁惹了他,就会被他下咒,轻则霉运不断、祸事接踵,重则横死暴毙。
原本温衾就有个阎罗王的诨名,现在民间传言更加不堪。一时间有许多爱国文人志士走到一起,成立个名为“斩妖卫国”的组织,整天叫嚷着要除掉大奸佞温衾,还大酉一片净土。
这事传进温衾耳朵里,觉得好笑。一群没心眼的傻子,被谁利用了也不知,就敢这样上赶着送死。秦义把那组织的名单送到温衾手里时,他随手翻了翻,就扔到一边,挥挥手,随他们去闹,不予理会。
这日陆孝在街市上正替温衾寻些玩物,突然听到暗号,神色一禀,将买好的果子玩意儿等小心搁进袖袋,四处张望片刻,确认无甚异样,才脚底生风,往约定之地赶去。
“陆大人,上回的事,总要给个说法吧?亏得我们主子那么信任你,你就是这样做事的?”
果不其然,这人正是为先前陆孝擅自终止计划来兴师问罪的。
陆孝不语,等那人再开口。
二人就这样对峙站着,再无其他声响。良久,还是那人率先沉不住气,开口道:“康家有所行动,不过如今只是冲着温衾,你若配合得多,兴许复仇之日来得更快些。”
“嗯。”陆孝点头,声音闷闷的,“晓得了。”
“晓得?你上次也是这样说,那你倒是这样做啊!”那人见陆孝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心中没底,这个人向面无表情,说话也都简短至极,谁也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口说无凭,上次的事,主人很生气,你若再不做些什么,恐怕主子对你……”
“谁?!”
话还未说完,二人突然齐刷刷地转身看向某处。陆孝动作更快,一枚暗器已先声音而出。
暗器瞬间没入树丛,方才那里传来微弱声息,有人偷听。
陆孝不理会对面那人,自顾自掏出短剑冲了过去。
谁成想,偷听的是邓智。
“陆孝你!”邓智也是一惊,方才他只是恰巧路过,见远处的身影似曾相识,还未来得及确认,那暗器竟直冲面门,躲闪间,陆孝已到眼前。
陆孝也是一惊,本以为只是寻常探子,杀了便罢。但杀了邓智,事情会更加复杂。可邓智探得了自己的秘密,不可能活着离开。
二人怔愣间那边的人也到了,他不认识邓智,但见两人神情,多少也明白了什么。
“你是温衾的人?”
“义父向来最疼你,你竟背着他做这样的事!”邓智已知道此时局面你死我活,也未过多废话,抽出佩剑,与陆孝厮打到一处。
既是绣衣使的事,自然没有外人插手的道理。接头之人抱着手臂退到一旁,好整以暇地观看这场内斗。
“陆大人,若你今日杀了他,我回去定当在主子面前美言几句,主子自然不会苛责于你,上次的事,也就算了。”
陆孝冷哼一声,集中精力应对邓智的杀招。
晚霞似一件染血的外裳,破烂不堪地挂在天边。
温衾坐在院中的合欢树下乘凉,从果盘里挑挑拣拣,捏起一块果脯扔进口中,甜气四散。
难得有这样静谧温馨的氛围,温衾眯着眼假寐。
忽的听到一声巨响,陆孝浑身是血地踹门而入。他肩上扛着一具尸首,走进寿川院,踉跄了几步,猛地吐出一滩污血,昏死过去。
温衾大骇,起身快步走过去,从陆孝肩头滚到一边的死人,赫然是邓智!
大叫一声,温衾只觉眼眶酸涩胸口发紧,唤了下人立刻去请太医。
陆孝情况不容乐观,几次在鬼门关上游走。他身上的伤口又多又深,回寿川院的路不知走了多久,身上的血都快流尽了。更让人惊惧的是邓智,身上也如陆孝一般遍布伤痕,致命伤在胸腹部。他武功与陆孝不相上下,温衾想不出当今世上会有人能将他二人打到一死一重伤的地步。
一连半月,陆孝昏迷不醒,温衾时不时就到他床前探望。陆孝向来深色的皮肤都白了几分,温衾抚摸他的眉眼,心里的恨意熊熊燃烧。
这些日子康氏的动作更加肆无忌惮,先是上书弹劾阉党一派,几个官居高位之人皆因收受贿赂和卖官鬻爵等罪名被降了职,有情节严重者甚至被皇帝下令逐出燕州,永不得入朝。
虽未有伤及性命的,但阉党一派本就靠利益绑定,关系并不紧密,康家一出手,倒是先从内部乱了起来。许多本就是温衾威逼利诱的,纷纷倒戈,或称病不上朝,或私下向康家示好。
康阉两派在朝堂斗的你死我活,私下的小动作也接连不断。
康氏最得力的手下礼部李侍郎,朝堂上数他最卖力。温衾发了狠,全然不顾礼仪道德,得了消息,李侍郎母亲携大房二房家眷,要去燕郊皇觉寺上香。
他派人埋伏在半路,将李老太太连同她带着一起上香祈福的儿媳和小姐们全部坑杀。
此事做的隐秘,刑部办案时只查到山贼土匪见色见财起意,抢了银钱,本想把夫人小姐带回山寨仔细享用,不曾想她们倒是贞洁,宁死不屈。
李家自是不满这样的结果,心知肚明是谁做的,但也无法再继续调查。温衾使招太过阴损,若李家再紧追不放,满城的百姓都会知道,原来李氏两房夫人和小姐,竟是死于奸杀。
这样歹毒的手段,李侍郎气不过,丧事才刚过,竟找到了寿川院,叫嚷着要杀了阉人温衾,为大酉国除害。
“李侍郎定是伤心过度,失心疯了,咱家看您这模样,自是无法再为官,替陛下分忧了吧?”温衾笑得人畜无害,任凭李侍郎在他面前叫嚷咒骂。
骂得久了,听得聒噪,一个手刀把人击昏。
“来人,把他扔出去。”温衾从袖袋里抽出手帕,擦了擦手,嫌弃地将那块帕子也一并丢在了寿川院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