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球购物中心中和店。
衣飘飘ok!轻飘飘ok!高跟鞋也——
事实上,她是穿着运动鞋来的。
皆因,她穿着高跟鞋没走上几步,就被附近的东西给绊倒了。
高人之前不是没教过她穿着高跟鞋时要怎样走路,而她的确学会了怎样穿着高跟鞋走路不摔狗吃屎,但学会后有好一段时间都英雄无用武之地,她早就忘了怎样做才能维持平衡了,所以她今个下午在家里华丽地摔狗吃屎了。
她原是想直接穿运动鞋到来,不,应该说想直接穿回她平时穿的走来,可她之前答应了高人会穿他速递送来的,故她纵有万千个不情愿还是把那些她怎样看都不顺眼的衣服穿到身上去,也把那对怎样穿都会让她华丽地摔狗吃屎的高跟鞋给带在身上,来到商场才更替。
老实说,这对高跟鞋漂亮是漂亮,但一点都不好穿,怎样站都不能站个四平八稳——
打会儿看到高人要投诉一下才行,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不,她应该是要强烈要求马上换掉脚下的高跟鞋——
一定要!
她是这样想的,也很不耐烦地站着等。
可她的不耐烦没持续多久,就被手机的震动给打断。
她七手八脚的自包包掏出手机,手机的讯息提示显示高人捎了两个讯息给她。
几乎是在乍见「高人」二字的一瞬,喜悦的情绪跃上唇畔,她马上撳下whatsapp讯息查看内容,她满心期待,可得到的却是令她错愕不已的每一句。
「佩佩,对不起,我今天不能来了,但我用来赔罪的礼物应该快送到你手上了……」
用来赔罪的礼物……是什么?
「有关于邪恶灰姑娘的种种恶行,我已经跟皇上说了,皇上也知道自己错怪了你。你之前曾要求我协助你倒追皇上……虽然是晚了些,但晚到总好过没到,皇上应该快到。」
?!
皇上应该快到?皇上会来?
「皇上是我用来赔罪的礼物,佩佩这么聪明,应该还记得我之前教过你的种种吧?佩佩,你是一个学习能力很强的学生,我很高兴曾有过你这位学生。我现在跟你说,你毕业了,学有所成了,而今天正是你学以致用的好时机。」
「佩佩,加油,努力让皇上喜欢上你,让皇上成为你的。」
她想大吼、她想打人……她想,她还有很多很想,但最终都只懂僵立在原地盯着掌心里那部不会说话的手机看。
他说皇上是他用来赔罪的礼物。
他也说她学有所成,毕业了。
他还说……
他很高兴曾有过她这样的学生。
他没有把话说白,但她还是看懂了……里头的每字每句都在暗示他们的关係经已结束了,尤其是那句叫她高兴不来的祝福。
「佩佩,我没有骗你的……最后我想说的是……祝你和皇上能够顺利发展。」
事出突然,她怔忡半晌才反应过来,冒着随时会被讨厌的危险拨电话给那个半声不吭就爽她约的男人,可彼端传来的就只有说机主暂时未能接听她电话的机械女音。
她立即掛断再拨,但回应她的依然是意味着断联的单音。
怎么会……
他凑巧进了升降机吗?怎可能?他刚刚才whatsapp给她——难道是手机刚巧没电?抑或是……关了手机?
关了手机?为什么要关手机?他不想接她电话吗?
想罢,一丝森冷的恐惧窜入心扉,冷得她直打了个寒颤。
纵然如此,她还是强逼带抖的指叩上重拨的键,可她还没再次把手机凑近耳边,一股力度伴随一袭温暖攀上她的一肩,直教她为之一怔,她别首察看,结果对上了一张连蹙眉都霸气难掩的刚毅脸庞,与及那一头抢眼的张狂金发。
「喂!」
对方既不是她现在就想要见到的他,也不是不认识的人,而是……皇上。
皇上,是皇上……
是真实的,不是她在造梦。
刚刚高人的讯息内容里亦有提及过皇上即将出现……
而如今,皇上出现在她面前,还主动跟她打招呼。
虽然她能看出皇上表现得有点不自在,宛若不知道该看哪里的模样,但她还是感觉到皇上对自己没这么抗拒了。
换作是平时,皇上不是用看蛇虫鼠蚁的目光看她,就是装佯看不见她似的直行直过——
根本不可能会瞧她一眼,更遑论说是跟她打招呼。
这是皇上,的而且确是她一直以来想要接近的皇上……
但她压根儿感觉不到高兴,惟能感觉到就只有被几块大石压住的苦闷感。
她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唇张开了,溢出来的就只有呛人的苦涩味。
「王子跟你说了吧?」皇上五官微皱问道,一脸不情不愿,宛若全世界得罪他似的。
?!
高人跟她说了的意思是……连皇上都知道高人刚刚跟她说了什么?
也是的,既然皇上成为了高人赔罪的礼物,皇上会知道这一项亦很正常不过,很正常,但胸口处却感到更翳闷,闷气充塞气管,逼得她将近没法呼吸。
误将她纠结的表情当成是默认,皇上旋即霸气地下决定:「那我不交代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了——」
「嗯……」丁佩佩魂不守舍的虚应,那魂不附体的表情乍看起来像茫然状,看得皇上误以为她全不知情,逼得他得开口交代到来原因:「我承认之前错怪了你,不过这也不能全怪我,你有责任跟我说,让我知道我错怪了你——」
可出来的话语听起来却像是在卸责。
「高人说你不会相信片面之词啊……」丁佩佩了无生气地道,儼若全身的力气都在看见高人的讯息时消失了踪影。
皇上神情一愕,半秒才回神,煞有介事的承认自己曾经有过这样的说法:「我确实不相信片面之词的。」
「所以就像高人说的那样没有跟你说了……」丁佩佩续交代道,嗓音依然欠缺了点平日会有的朝气。
「原来如此,那我不怪你。」皇上仿若特赦天下地道,彷彿别人非常渴望得到他的皇恩浩荡似的。
「嗯……」丁佩佩虚应,一副魂魄尚未返回躯壳里的失魂模样。
错将对方的失魂落魄模样当作是处于状况之外的茫然模样,皇上大开金口,主动提议道:「我刚刚吃了下午茶,还未饿,我们先在周围逛逛——」
虽说是提议,但那抹高大男躯没待丁佩佩作出回应,便昂首阔步,往商场的另一端走去,哪管对方是否愿意接受这样的安排。
始料未及,平日反应迅捷的丁佩佩慢了半拍才抑下突然衍生出来的不满感觉追上去,她惯常地大步向前,怎料这一步却是错误的一步,当强烈的失衡感铺天盖地而至的时候,她才忆起自己脚下穿的不是四平八稳的运动鞋,而是摇摇欲坠的高跟鞋。
无奈她发现得太晚,左脚已朝外扭,整个人往左边倒下去——
?!
千钧一发之际,一把熟悉的醇厚男嗓自她脑际响起,重重撼动她的心扉。
「高跟鞋跟平底鞋是不同的,记得下次走路要当心一点了。」
高人……
她下意期待会有股力度及时拉住自己,但她等到的只有来自脚裸处的痛楚,绕缠她腕门的依然是带来落寞感的冷空气。
她吃痛低叫一声,要是高人在附近的话,高人一定会拉住她,一定会说话安慰她,一定会会轻拍她的鲍伯头安抚她的心情,可她现下不仅得不到安慰,也得不到安抚,仅感觉到胸腔里的落寞感越来越强烈,强到她没法漠视。
目光下意寻找那名与她同行的男人,他走在前方,距离她还有好一段距离的位置。单凭彼此间的距离,便可知道对方压根儿没察觉到她未有跟上,更遑论说是察觉到她扭到脚。
乍见那抹高大身影宛若越走越远,胸臆间的落寞感更强烈了,不但落寞感越来越强烈,某种深埋其中的感觉也越来越显着,越来越……
令她意识到那点揪痛她心的不同。
嚥下微涩的唾液,她忍着痛楚、抑下满腔苦闷,强逼自己站稳后追上那个越走越远的男人。
随着鞋跟踩过一块又一块地板,流连于脚裸处的刺痛感越来越频繁,痛得她直咬牙。
她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追上那个始终大步流星、步速未减分毫的男人,但碍于脚下的高跟鞋非常难以平衡,彼此还有约莫一个马位的距离——
轻咬了咬贝齿,她拖着不争气的左脚加快脚程,追赶对方。
几经辛苦,该抹高大身影只跟她有两三步之隔,身影的主人驀地转向她,但给予的并非关心,更别说担心,而是教人胸口一闷,不禁感到委屈的责备。
「你不是会弓马骑射的女王子来的吗?怎么走路走得这么慢啊?」皇上表情不悦地调侃,一双好看的剑眉紧蹙,将近可以夹死不小心路过此地的蚊子。
毫不体谅她苦况的一席话气得她反射性出言反击:「不是我走路走得慢,是你走路走得快——」
几乎是话一出口,丁佩佩就后悔了。
无奈对于自尊心强的她而言,说出去的话等同泼出去的水,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故此她纵感祸从口出,还是没有补救的意思,而对方显然没有息事寧人的意思,就这样,互不相让的二人捍上来了。
「屁啦,我走路向来都是这个速度,从未有人埋怨我走得快——」
「没有人埋怨是因为没有人穿高跟鞋跟你一起走——」丁佩佩反射性自辩,两腮被不满与愤怒充成鸡泡鱼状。
「屁啦,穿什么都是这样走路,走得慢就承认自己走得慢,别卸责——」
「我才没卸责——穿——高跟鞋本身就很难走路,你走得快,我的高度跟你的高度又相差一大截,根本不可能跟上你——」丁佩佩忿然辩解道,要不是要维持身体的平衡,大幅度摇摆的两臂恐怕已环抱于胸前,摆出防卫性架势。
「怎会跟不上?」皇上语带质疑地问,「米——」察知自己不自觉提起某个不该再提起的人,皇上连忙改口:「我认识的人即使穿着高跟都能跟上我的速度,她比你还要矮,又不是常做运动的人——既然她都可以做到,你不可能做不到——」
不满自己被拿来做比较比低了,丁佩佩更气了,两颊又鼓上几分,几乎要爆:「做不来又有什么出奇?高人之前说过穿高跟鞋根本很难平衡、很难走路、很容易扭到脚,稍为细心一点的男生都会放慢脚步不会要女生追着跑——」
听罢,皇上表情更错愕,拿自身的丰富经验来反驳对方的说法。
「怎可能?我每个女朋友都追得上我,尤其是米——」
敏锐的意识到自己又不小心提及某人,皇上略为自厌的蹙了蹙眉,閤上了自己的嘴巴,由得发言权被夺。
「高人说一般女生都不会好意思说出口,会期望身边的男生能够察觉到,高人也说稍为有点绅士风度的男生都应该要体贴一点——」丁佩佩义正严词地道,压根儿没发现到自己忘了将灰姑娘的角色给演好。
「屁啦,还绅士风度——」皇上鄙夷道,他面部肌肉拧成一团,宛若惨被褻瀆似的。「我又不是王儿——见鬼的绅士风度——」
过敏的认为对方变相在奚落高人,丁佩佩反应激烈:「但高人说过有大将之风的人都有绅士风度的——」
她单纯为高人抱打不平,却被对方误当成是对对方的期待。
「是这样吗?王儿真是这样跟你说吗?」皇上眼露质疑地问,不太愿意接受自己想要的「大将之风」跟自己不想要的「绅士风度」是有直接关联性的。
「高人是这样说的——」
纵然不想接受这种说法,皇上还是接受了这样的说法,不情不愿地承认过错:「我真是不知道这个——但这也不能怪我,一直都没有人向我抱怨——」
虽说是承认过错,但讲到尾还是以卸责收尾,可同样爱卸责的丁佩佩未有发现到这一点,原先架起的武装全数给卸下来:「其实我本身都不知道……」
乍看丁佩佩走路走得像蟹子,讥笑染上方唇,皇上半开玩笑地问,展开了一场没多少营养可言的对谈:「那我勉为其难走慢一点来迁就你的龟速——」
?!
平日引以为傲的优点被损了,丁佩佩顿时一阵恼大,化身成一隻愤怒鸟。
「我也不想龟速的!我平时走路可是走得很快的——我要是用跑的话,不会有人追得上我——」丁佩佩神气十足的搬出过往的辉煌歷史,可换来的依然是一句叫她火冒三丈的玩笑。
可她的愤怒只换来更可恶的调侃。
「是你自以为很快才是吧?」
气得丁佩佩登时炸开了。
「你才自以为——我本身走路很快——」
「但米——我认识的人穿高跟鞋跟穿其他鞋一样快——根本没分别——」
「才不!分别很大!很容易就会摔狗吃屎,我试过很多次了——」
皇上淘气一笑,还大开金口亏人:「你确定真的不是人的问题?不是你走路走得太失败?」
惹得丁佩佩更加激动。「我才不失败——高人说我走路走得很好了——」
「你这样叫做『走得很好』,那米——我认识的人『走得超好』——」皇上不以为然地道,损得丁佩佩更不快,造就了二人互打嘴炮的吵闹局面。
「要是我肯花时间练习都会走得『超好』——」
「『超好』这个很讲究天份的,我看你就没这个天份了——」
「像我这种天才怎可能会没天份?我做什么都有天份——」
「你这种都叫『天才』,那我叫什么?『超级天才』?」皇上故意拿话打岔道,引得丁佩佩更激愤了。「你是『超级天才』的话,我是特级天才——」
「嘿,搞不定高跟鞋的『特级天才』,我真是闻所未闻——」
「闻所未闻是因为你太孤陋寡闻——」
皇上闻言眉一挑,语带挑衅地问:「你敢说我孤陋寡闻?活得不耐烦?」
「没什么是我丁佩佩不敢的——」
「看来女王子都不是浪得虚名——」
「我当然不是浪得虚名——」丁佩佩自负地道,只差没两手扠腰抗议,那反应过敏的模样引得皇上不禁开口逗她,挑起她敏感的神经。
「那就由今天开始追加一个摔狗吃屎美名——」
果不其然,丁佩佩宛若尾巴被踩中一样,焦躁地更正对方的说法:「我才不要这种古怪殊荣!我刚刚是差点摔狗吃屎没摔狗吃屎——」
皇上頷首称是,故意朝地雷踩:「那就追加『差点摔狗吃屎』的美名——」
「依我看,活得不耐烦的人似乎是你——」
剑眉又是往上一挑,皇上盎然探询,字里行间尽是相当故意的挑衅:「要是我真是活得挺不耐烦,你打算怎样?开扁吗?」
「当然!」
略带轻蔑的眸光上下打量即使粗声粗气如男人,身材还是稍嫌娇小的丁佩佩,皇上续挑衅问道:「你觉得你够我来吗?」
「我当然够你来——」
一抹欣赏于眼眸闪掠,皇上讚扬道:「果然带种啊——老实说,我真是不知道原来穿高跟鞋的人是这么容易摔狗吃屎——米——我认识的人从未摔过狗吃屎——」
「没摔狗吃屎,走路时都一定会走得很辛苦——」
「很辛苦啊……」儼若回想起什么般,皇上猛然剎停脚步,丁佩佩一时反应未及,一头撞上他肌肉賁起的背部,然而她还未有机会开口抱怨,便被掺杂了些许悽愴味儿的呢喃所盖过:「要是连走路都见辛苦,跟着我跑应该会更辛苦吧……」
没由来的,心颤动了一下。
她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没听过皇上略显忧鬱的嗓音所致,抑或是因为这种略带忧鬱的调调令她联想起那个总是跟「忧鬱」二字扯上关係的男人。
想到这,不久前消去的忧鬱感去而復返,使得她胸口又是一阵翳闷。
嚥了嚥稍涩的唾液,丁佩佩赶忙以大剌剌来掩饰内心深处的疙瘩感:「一定啦!我之前跟高人走路都没走得这么辛苦的,但我刚刚却辛苦到想死——」
不晓得是事有凑巧状况类同,抑或是别的原因所致,那张刚毅脸庞上的忧鬱情绪亦于下一瞬一扫而空,彷彿不曾存在过般,彷彿面前摆放了一面镜子,让她看到自己那张刻意挤出自满表情来遮掩内心苦闷的脸皮……
忽然间,她有种感觉,大概是同类相处时才会衍生出来的感觉。
他们都各怀心事,却又要装佯一副不受影响,依然可以嘻嘻哈哈的模样。
「想死就别模仿大人穿高跟鞋啦小孩子——」
「我不是小孩子!我都不想穿高跟鞋的——」
「不想穿又穿?自作孽不可活的实例?」
「我是因为——」咦?!难不成高人速递这些给她是为了——
「因为什么?」
讨皇上欢心?是为了让她打扮成皇上喜欢的模样来讨皇上欢心……
高人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令皇上喜欢上她……
高人所做的明明是助她获取皇上的欢心……明明……
但她此刻却高兴不起来,没法为他的体贴细心感到欣喜,仅无奈的发现理应已被她甩走的鬱郁全数回巢,并迅速填满她的胸腔,要她胸口翳闷难受……
她向来很喜欢高人的细心,很喜欢,可她从没想过……
她所熟悉的细心如今会令她胸口紧窒,难以呼吸。
接着,她听见一把闷闷的嗓音自她的双唇溢出。
「没什么……」
其后,谁也没再开口说话,彷彿两个不相识的陌路人一样,任由寂静的空气于彼此间流动,形成一堵无形高墙,阻隔他俩的眼神交流。
其实,早在唇枪舌剑时已没有眼神交流。
没有,一点都没有。
彷彿彼此都害怕被看穿心里真正所想的,各自瞟向不同方向,不约而同地对着空气说话。
事实上,不仅仅眼神没交足戏,连内心戏都没交足本。
就像两个临时凑和的人。
就像两个明明看着不同方向,却被逼走在同一条路的路人。
就像……他不是她喜欢的那个人一样。
这样的情况很糟糕,这样的情况需要搞笑炒热气氛,这样的……
其实,这些她都知道。
但此刻的她却心情低落,卯不起劲搞笑带动气氛,更遑论说是说些什么来逗那个眼睛总是若有所思的遥望某一处的男人。
就这样,他们就像两个不认识的人一前一后的走着,一直漫无目的围着商场的楼层转,不言不语的走过每一个楼层,一直,直到胸口的空虚感蔓延至小腹,直到她听见断断续续的鬱闷声响。
咕嚕、咕嚕——
她不会错认,那是她感到饿时,肚子发出的警铃。
怎么……会这样?竟然在这时肚饿……她明明心情低落……可肚子却在这时咕嚕咕嚕的叫嚣着,反覆提醒她不适合走忧鬱路线这一项。
眸光下意察看那个又不事先知会就突然剎停脚步的男人,如今的他正傲立在一间精品手饰店铺的橱窗前,他身材高大,装束发型张狂如雄狮,儼若天生的发光体般,全身被耀眼的金光牢笼着,轻易吸引别人的眼光,包括她在内。
他面廓刚毅,看起来桀傲不驯,但如今那张看起来阳刚味十足的俊容却沉静地盯着那面橱窗,彷彿橱窗的另一面放了什么教他为之着迷的。
循着他的眸光看去,她对上了一个安静的娃娃,一个安坐在小平台上的碧丽丝娃娃。
这个碧丽丝娃娃有别于一般碧丽丝娃娃,它全身皮肤死白,面无血色,有些少吓人,并拥有一双乌黑眼睛,又顶着一头乌黑的长发,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裙鞋袜。
它大眼半掀,一脸沉静,乍看起来跟邪恶灰姑娘的装扮——不,是外观很相像,只消多望几眼便会联想到那抹朴素到像是吃素的邪恶身影。
换作是过往的她,一定会为皇上盯着疑似是邪恶灰姑娘的物体大发雷霆,可她现下却没有这种感觉。
这……
说不定是因为肚子太饿的关係,她暂时没气力、没心情吃醋。
说不定是因为肚子太饿的关係,脑中弹出很不乾脆、违背她风格的念头。
她希望皇上能够像高人一样能够察觉到她肚子饿,即使她什么都没说、即使她没刻意做什么明示暗示,皇上都能像高人一样能一眼看出她肚子饿……
她是这样期待的,可等到的就只有那股将她排除在外的气场。
也许是受不了被冷落,也许是胃气攻心,她捺不住开口破坏那股不可能多容纳她一人的气场。
「皇上?」
事实上,真正引她出手破坏的是那种似曾相识的疏离感……
那种会令她胸口不适的疏离感。
皇上闻言别首询问,嗓音霸气依然,可未能震走飘浮于空气中的疏离意味:「怎了?」
「我觉得有点——」丁佩佩反射性回答,可饿字尚未出口,一把指导她的久远男嗓倏地自脑底暴起,及时制止险些脱口而出的错误说法。
「你应该先关心他,譬如说问他:『你肚子饿不饿?』之类的,你可以因应自己的性格来决定要不要额外追加『啊』、『嚕』的可爱助语词,那他会直接答你『饿』或是反过来问你『你肚子饿不饿?』之类。如果是前者的话,男生会直接提出邀约……」
接着,她听见自己有点哀怨的嗓音。
「不,你肚子饿不饿?」
她满心期盼对方的答案会近似高人教过的,可她等到却是彻底剥夺对方参与感的一句,几近是不假思索的一句。
「我还未肚饿——」
几近是叫她失望透顶的一句。
「下?!」
不过最令人失望的是对方依然不晓得她心里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