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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把头发给吹散,发梢搔痒着脸庞上的肌肤。

指尖拨开了发丝,拨到耳后去,视野总算清晰起来。头颅微倾靠在肩膀上,身子随着车子行驾而晃动着。

稍为强烈的风透窗而入,扑到脸庞上带来一丝凉意。明亮的黑眸眺望着窗外,一路上的风景如同走马灯般在眼瞳上飞逝而过,种植在马路两旁的树一棵紧接着一棵往后闪过。

光景落在眼眸形成了既视感,总觉得哪里似曾相识的直觉窜过脑海。

「啊………」

那如同昨日才发生的事情仍记忆犹新。

她仍记得落至腰间那秀丽的长发,那令人怀念的香气在回忆中泛起。一剎,她顿时感到呼吸困难。

那瘦削高佻的女人抱着包袱,全然不回首一望的就这样越走渐远,而后消失于她眼眸之中。

───女儿,你要跟爸爸还是跟妈妈?

衣角被谁人的小手扯了一扯,赫然的才从发愣间回过神来。

「姐姐……怎么了吗?」

回过头来,年幼的弟弟露着一脸担忧的模样,绚丽的双瞳悄悄往上察看着她的脸色。

伸手过去摸了摸弟弟的瀏海,脸庞上漾起带着倦意的浅笑。「我没事。」

───我要跟爸爸。

环抱着弟弟的双肩,指尖悄悄拭去了眼角的泪光。

过去的一切再也不能回首,这是她确实明暸的事情。

车子到步后,步伐才刚踏在柏油路面上,一道刺眼的光线顿时投映过来。反射性闭上眼帘,手背挡着阳光。

天空一片蔚蓝,带着暖意的日光把这片土地染上一片金黄色,照耀着他们的生命。父亲暖和的手牵着他们几个小孩,和乐融融的走在一起。

「打扰了。」

越过了凹凸不平的一段小路,父亲带着他们来到一间屋子前。还没走到门前,那敞开的大门便走了几个人出来,目见他们几个人走近过来便脸露悦色的走上前。

年幼的她不晓得对方是谁,只好羞赧的抓住父亲的小指,听从父亲的话一一向长辈们问好。

从这天开始便会暂住这里几天,父亲以陈述的语气对他们说道。

其后她才得知那里是叔父家,亦是父亲的义父家。同住在一屋簷下的还有叔公、叔婆跟堂姊。瞥见他们几个小孩子,老人家们更是为有孩子来填满这欢乐的家而高兴得笑不拢嘴。

「乖哦,哎哟真是可爱的小姑娘。」

长辈们双目瞇成一线露出和蔼可亲的微笑,满佈皱纹的手抚过他们的头颅,还给予他们糖果。

与姑姑家完全相异,叔父们都很欢迎他们的到来。

***

翌日。

在叔父家吃过早饭后,父亲就让他们换上衣裳出门去。

「爸爸,我们要去哪里?」

牵着孩子们的手,父亲踏在这片土地上漾着一脸怀念的脸庞。一路走着便一直环视着四周,感叹着周遭的变化。

父亲并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只是微倾着头颅对他们浅浅一笑。

鼻子哼着小调,随着轻快的步伐,没多久便来到了父亲想去的地方,那里距离叔父家并没有多远的路程。

只见父亲的步伐一停,愕然的抬头察看父亲的侧脸,一时不由得惊愕起来。父亲完全愣在原地,双目全然不敢相信眼前的光景,瞳孔睁得老大直眺着前方。

顺着父亲的视线看过去,她亦不禁呆若木鸡的佇立在原地。

风光明媚的一片圣地之上,草地绿意盎然地生长,清澈的小溪沙沙的拍打着小石泛起水花,枯萎的树叶落到周边满地都是。在那中央显而易见有一片空地,可是那里早已面目全非。

即使父亲没有特别说明,她也知道这里原本就是她出生的地方,父亲从小成长的地方。

然而本该在那里的大房子,早已不见了踪影。别说是房子,就连一块木头也找不到。

才不足一步便离开这地方的她并不太熟悉这个地方,但目睹这光景的父亲必定有不少感触从胸口涌现满溢着整个心扉吧。不久,愣了半晌的父亲总算回过神来。

t父亲并没有因此而悲伤痛泣,而是挺起英俊的眉梢,炯炯有神的双瞳直瞪着某处──那长于院子前的长尾树叶花。儘管十几年了依然屹立不倒,还是像昔日时在阳光下尽情盛放着它的灿烂。

没有往消极的方向思忖,在父亲心中还燃起了一道坚定的念头。

──而在其后两星期之后付诸于行。

父亲在那里随意建了个小房子,借住了叔父家两星期后便搬走了,但叔父们的脸庞上都隐含着一点依依不捨的表情。

在附近的菜市里买了几隻小猪,父亲便带随着他们搬进了这间新房子。

儘管说不上豪宅里美轮美奐的建筑设计,而是很简陋的房子,可是却很宽敞简朴足以容纳他们一家五口。弟妹们都因有新房子而感到亢奋,整天在房子里四处窜出窜入。

「女儿啊,来一下。」

没隔几天,父亲拿着几颗鸡蛋跟一些米,挥着手示意着她走近过去。

因为这个家没有母亲,为了维持生计父亲亦得要外出工作赚钱养活孩子。但父亲实在没能身兼母职来看顾孩子们,才九岁的她至少也得要学懂得照顾自己还有弟妹们。

蠢蠢欲试的她隐含喜悦佇立在父亲的身旁,仔细听着父亲的一句一话,双眸捕捉父亲的一举一动,把父亲所教导的全都灌输入脑,牢牢紧记在心内。

她从父亲那里学会了如何寻找椰子并把其剥皮磨碎拌水来餵饲猪隻,又学会了怎样做饭煎蛋来照顾弟妹们的起居饮食。父亲每天都得早出晚归工作,所以她得要学会这种事。

并没有因此而感到烦琐或是辛苦,很奇妙地心底涌现起一阵莫名的喜悦。

或许因为她是事事都勇于尝试的孩子。

或许因此而能帮上父亲的忙,因为自身成为了别人的协助者而愉悦。

她并不是没用的孩子,她是能够照顾家里的孩子。儘管有多辛苦,儘管不能像别人家的孩子每天都跑出去玩耍,她亦绝不会在家人面前露出辛酸的表情。

但是,每度瞥见邻家小孩赤脚在门外围成一群玩耍的模样,有甚么宛如毒瘤般寄生于心扉间让胸口隐隐作疼。

每次想到这里,便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很讨厌,当看到那些小孩跑来跑去还在她面前露出得瑟的表情,更是暗生愤怒。

可是更厌恶的,是抱拥着这份心情的自己。

不知不觉间她总会与别人疏远一段距离,不与别人说话还摆着一副高傲的表情,儘管痛苦但同时也在保护这腐朽的心。

宛如化作一些黑色黏稠的液体,越渐一点一点的吞噬着这血红得如同果实的心脏,还逐渐把其拉至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之下。

她也不愿跟住在叔父家那跟她同年的堂姊接触。

堂姊生于一个满载幸福的家庭中,爷爷奶奶也对堂姊疼爱有加。即使家里环境没有比她好多少,但堂姊被长辈们珍视得捧在手中的掌上明珠,不必做任何家务还有很多漂亮衣裳。

每次堂姊跟叔父来他们家,她都能瞥见堂姊穿着鲜艷夺目的裙子,而她只得穿着破烂的衣服。即使他们都是同龄,但堂姊跟她相异最大的地方就在堂姊有受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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