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1/2)

苏霓锦一直拉着祁昶的手回到殿中,两人都成了落汤鸡, 祁昶目光空洞盯着前方, 苏霓锦将他按坐在椅子上,想要去给他那条干净的毯子过来擦拭, 谁料她刚一鬆手, 就被祁昶反手抓住, 不让她离开。

祁昶以往梦游的时候,没怎么主动跟苏霓锦有过肢体接触, 所以他这一扣,让苏霓锦有点拿不准, 他是在梦里还是清醒着, 凑到他面前观察了好一阵儿, 发现祁昶除了抓住她的手之外, 并没有做出其他什么反应。

「我去拿毯子, 身上湿了,要擦干净的。」苏霓锦试着跟他说话。

只是不知道在祁昶梦中,能不能和她交流。

祁昶沉默了一会儿, 就在苏霓锦以为不会交流的时候,他却突然放手了, 苏霓锦惊奇的猜测,也许祁昶梦中是可以与她交流的, 只不过反应要比平常慢上很多很多。

手被放开之后,苏霓锦便赶紧去内殿拿了两条干净的毯子,一条披在祁昶身上, 一条披在自己身上,然后她再次出殿,去重新提了些热水进来,拉着祁昶进殿,给他擦手擦脸换衣服,全程苏霓锦的动作都很轻,而祁昶也都很配合。

好不容易把祁昶弄干净了,苏霓锦才想起自己,把祁昶扶到床铺上,让他躺下,苏霓锦自己到里间换掉湿衣服,小腿一阵抽痛,苏霓锦掀开裙摆看了看,就看见小腿上通红一片,她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刚才自己出去找祁昶时,被手上忘记放下来的水壶烫到了的缘故。

弯下腰想要吹吹有点火辣的小腿,却够不着,想着应该没什么大碍,明早估计就恢復了,现在就干脆不想,赶紧换好衣裳,将湿头髮擦干,来到床前,让祁昶睡到里面,她在外侧躺下,躺下之前,还从枕头下拿出那根很长的桃花带,绑上手腕,转过身,像是哄孩子入睡般,轻拍祁昶心口,哄他睡觉。

祁昶闭上眼睛入睡后,苏霓锦却有点睡不着,想着祁昶先前躲在假山洞里的样子,总觉得很不寻常,难道电闪雷鸣的天气会引出他某些深藏心底的负面情绪吗?他刚才坐在那里,缩成一团的样子,脆弱无依,是梦到少时往事了吗?

苏霓锦暗暗伸手牵住祁昶的,她不能回到过去抚平他的伤口,解开他的心结,但将来的路,她定会与他风雨同舟,并肩而行。

苏霓锦早上醒来的时候,祁昶已经上朝去了,她从床上爬起,小腿处被擦出一阵火辣的疼,让苏霓锦忍不住嘶了一声,撩开睡裙看了看,昨晚还只是有些红的皮肤上起了几个小水泡,水泡摸起来倒是不疼,但水泡周围的皮肤有些火辣刺痛,但也还好,还没到难以忍受的疼痛程度。

随便用了些早饭,苏霓锦便出宫去了,昨日答应玉氏,今天要赔她游览京中,明日则相约前往庆阳,看玉氏的珍珠场,谁知玉氏说明日京城商会有事,要去庆阳的话,今日去也来得及。

苏霓锦无所谓今日还是明日,只要能看见都可以,玉氏既然临时改变,那苏霓锦也没什么不能配合的,跟着她出宫的护卫得知她要去庆阳,不敢耽搁,赶忙去羽林卫所调了一队十五人的护卫随行。

沈氏对那些生意上的事情没什么兴趣,就没有跟随,玉氏和苏霓锦两人坐在马车里,玉氏还忍不住吐槽沈氏这个女儿:

「唉,你娘像极了他父亲,温温吞吞的,一点都不像我的性子。还是绵儿好,绵儿像我。」

苏霓锦喜欢玉氏的性格,豪爽不乏细腻,对事对人观察入微,听她说话,看她做事,条理分明,干脆利索。无怪可以独自一人撑起沈家江南那么大的家业。

若非她一介女流独撑门庭艰难,也不会舍得让女儿嫁到京城这么远,嫁给在国公府中全然不受重视的庶子,沈家是商户,吃了太多身份上的亏,苏轸是庶子,但他总是世家子弟,社会地位比商户沈家不知要高多少。

不过,对于苏轸和沈氏这桩婚事,不得不说,玉氏还是赌对了的,苏轸是个不可多得的潜力股,就算是那些受宠的世家子弟,都没有几个人能达到他如今的地位。

「不过你娘的性子,配你爹的性子却是刚刚好,两人简直如出一辙,没脾气,没火气,有的时候我听的人都气死了,他们还云淡风轻,全然不觉得有事。」玉氏一边吃着临街买的蜜饯,一边对苏霓锦数落她爹娘,说着说着,还不忘给苏霓锦递两颗梅子,眨眼睛道:

「哎,这是咱们俩之间说的话,你可不许搬弄到你爹娘面前去,你爹至今还以为我特别欣赏他这个女婿呢!其实……呵呵。」

苏霓锦被玉氏给逗笑了,说道:「我爹谨小慎微惯了,在嫡母手底下讨生活,哪儿能那么随意洒脱。不过他就没怎么拘着我和哥哥的性子。」

玉氏点点头:「看出来了。我就那么说说,你爹的能耐我岂会不知?」

「我爹不仅有能耐,对我娘也很好啊。您是没看见,自从我爹当了户部尚书之后,我娘在京中贵妇里的地位水涨船高,我娘现在走路都带着风呢。」

苏霓锦作为一个孝顺的女儿,关键时刻还是要帮老父亲在他岳母大人面前吹嘘吹嘘的。

「看出来了!你娘现在美着呢。」玉氏拉过苏霓锦的手,问:「听说殿下对你挺好的?」

苏霓锦有些难为情:「啊,还挺好的。」

玉氏拍着苏霓锦的手背:「你父亲争气,你更争气,人生在世,有好些事情不容我们选择,但既然做了,那就要做出个样子!」

这句话,苏霓锦是十分赞同的。

玉氏又说:「我虽出身商贾,但从未因自己的身份而自轻自贱,世人都说黄白之物乃俗物,可事实却是,谁都离不开它,真正俗的不是钱,而是那些自命清高,自诩名士,沽名钓誉之徒。既想坐拥富贵,又不屑如商人一般算计牟利,也是可笑。」

苏霓锦觉得有道理:「国之安定,商贾出力不少,盛世繁华,哪样不是金钱堆砌出来的?」

「正是这个道理!可偏偏那些文人酸士不这么想,成天就知道说商贾铜臭,有辱斯文,还不就是仗着自己有些才学,便自命清高,回回听到这番言论,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玉氏像是遇见了知音,对苏霓锦滔滔不绝起来。

「来了京城以后,这种感觉就更多了。天下商会中如今也出了这等言论,若不加以官制,长此久往,商人的地位只怕就要零落成泥,半分不值了。」

苏霓锦想起来自己和玉氏本来约定的是明日看珍珠场,因为她要参加商会的议事,才改由今天,现在听她再次提起,苏霓锦问:

「天下商会是天下所有商贾的聚集之地吗?」

玉氏点头:「是啊。九州十三省的商人都在其中,我还是江南的天下商会会长呢。京城这些个棒槌,一个个都年纪大了,眼瞎心盲趟不得事儿!全成了缩头乌龟,明日看我怎么骂他们!」

苏霓锦有点意外玉氏是江南商会会长,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古代就是这样,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士农工商,商人是下九流的存在,可社会推动,经济流通,又离不开商人,既然离不开,却又不愿给他们相应的社会地位,这种模式,其实并不利于社会经济的发展。

要想国家繁荣,百姓安定,发展经济才是最关键和最有效的方法。

一路上,苏霓锦听玉氏说了不少如今商人的状态,颇有感触,而玉氏也是难得遇见像苏霓锦这样理解和支持商贾的晚辈,两人越聊越起劲,一个时辰的车程,居然感觉很快就到了。

玉氏的珍珠场是一片范围颇大的淡水湖泊,若非周围整齐的建着屋舍,有人巡逻看管,跟野湖没什么两样。

「其实养珍珠最好的水域在江南,要嘛就在深海,这里的水质一般,单纯的养珠子行不通,所以我就让人在这水里养鱼,把鱼养活了,养好了,珠子也就能出来了。」

玉氏带着苏霓锦在湖边行走,指着不远处的码头说:「今儿正好赶上捕捞,走,看看去。说不得有成色好的。」

苏霓锦跟在玉氏身边,珍珠场里都是玉氏的庄头,对玉氏很尊敬,连带对苏霓锦也十分客气。

场主是对年轻力壮的夫妻,男的叫张勇,女的姓刘,大家都喊她张家嫂子,两人都是黝黑的肤色,看着就很健康利索,管着场子里百来号人,一点都不慌乱,可见颇有能力。

一网捞上来百十来斤蚌壳,有大有小,大的收到船上,小的抛回湖里继续长。大概今日玉氏在,所以场主夫妻挑了两桶好蚌壳,拎到一旁竹亭子的青石臺上。

「怎么样,敢不敢赌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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