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玉白吓得脸都青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哆哆嗦嗦地从关承酒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臂,不断地往后退。
这一刻,关承酒的失望几乎到了顶点。
他想起皇兄临终前说的话,难得的……觉得皇兄做了一个他完全无法理解的错误决定。
关玉白根本不适合做皇帝。
他冷着脸,正要训斥他几句,脑海中又浮出宋随意的话来——
他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
这个孩子,在此时看见了血,看见了尸体,看见了皇叔怎么样残忍地对付他的兄弟。
他还太小,理解不了这一切,但这一切会在将来的每一天出现在他的梦里,像是纠缠他的鬼魅,直到有一天他能理解这一切为止。
这一切是一个皇帝该去面对的,却不是一个六岁的孩子能接受的。
关承酒又想了想宋随意平日跟他说的那些东西,皱着眉犹豫了一下,走过去将整个人僵成一座雕像的小侄子抱了起来。
“小白。”关承酒放轻声音叫着他的乳名,“没事了,怕就别看。”
关玉白僵硬的身体因为那个名字恢復了些许直觉,已经很久没人这么叫过他了,自从他登基,大家总是陛下陛下地叫他,就连母后也不再那么叫他了。
关玉白慢慢转过头去看向关承酒,暖色的烛光照着他,柔和了他冷厉的侧脸,也在他眼底添了一抹温柔的亮光。
皇叔好像还是那个皇叔,没有变成鬼,没有那么吓人。
他缓缓伸手,抱住了关承酒的脖子,憋不住的眼泪开始往他领口里掉,小声道:“皇叔,我害怕。”
关承酒闻言,很轻地叹了口气。
“有些话,本不该跟你说。”关承酒抱着关玉白到桌旁坐下,伸手倒了杯热水放进他手里,“当年皇兄决定让你继位时便曾说过,你不适合做皇帝。”
关玉白捧着杯子,愣住了:“父皇说的?”
关承酒垂下眉眼,“嗯”了一声:“你虽仁慈,却太优柔寡断,也太容易心软,可恰恰因为如此,他才选择了你。”
关玉白不解。
“皇兄临终前,最放不下心的就是你,他怕你其他兄长若是继位,会杀了你。”关承酒道,“所以他让我辅政,让我护着你,也要我答应,除非迫不得已,否则绝不杀你几个兄弟。”
关玉白依旧懵懂,但他隐约明白关承酒的意思。
几位兄长会杀他,但父皇想保护他,皇叔也会保护他。
他低着头,小声道:“我不懂。”
“你长大就懂了。”关承酒道,“小白,既然皇兄最终还是选了你,那就好好学,好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