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玉白乖巧地点点头,将手中的水喝了。
热乎乎的水一入喉,他的身体也跟着暖了起来,恐惧减弱了许多,他拉着关承酒的衣袖,小声问道:“皇叔,你今晚可以留在宫里陪陪我吗?”
关承酒闻言皱起眉。
宋随意还在家里。
他看了一眼未亮的天色,又看了一眼怀里还红着眼睛的小皇帝,叹气道:“天亮了我就回去,你皇婶婶胆子可不比你。”
关玉白乖巧地点点头,被关承酒抱着去睡觉了。
关承酒本想在旁边陪着,但关玉白死活不肯自己睡,他也隻好简单洗去身上的血气,在旁边陪着。
他跟叛党打了一夜,这会躺下后精神一松,绕是他也的确有些困了,算了算时间,便阖眼睡了过去。
但这么累,他的睡眠却依旧不安稳。
他开始做梦,梦见一些相似的、又不太一样的梦,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
“皇叔……”
“这些年辛苦皇叔了。”
“如果没有皇叔, 就没有如今的我。”
“侄儿已经长大,皇叔也该退了……”
“这都是皇叔教我的。”
一张张阴鸷的、属于关玉白脸不断浮现,又再次消失。
褪去了幼时软嫩, 长大后的关玉白半点没有留下母后半分温柔, 越发像他的父皇, 却又不似他父皇那么温润, 而是更像那个他怕极、又恨极了的皇叔。
他一次又一次地举起刀砍向关承酒,而关承酒也一次又一次地接受了这个结局。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那个胆小又怯懦、优柔寡断的小孩如今已经长成了心狠手辣的帝王。
然后又是下一次,还是关玉白, 一次、一次、又一次。
直到野竹跪在关承酒面前, 满脸泪痕,语气慌乱:“王爷, 王妃出事了!”
关承酒心下一沉:“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们送他去江南了吗!”
“送、送去了。”野竹抹了把脸, 解释道, “都听王爷的做了,王妃该死了的,可是忽然有一伙刺客冒出来,我们没保护好王妃。”
野竹乱七八糟说着,重重地磕着头, 很快就把地板磕出了血迹。
但关承酒此时已经没心思去理他,他满脑子都是宋随意, 假死, 替身,去江南这一路的安全, 在那边置办的一切,他明明做到万无一失了。
他有些窒息,好一会才颤声道:“他现在在哪?”
“王妃受了伤,我们不得不带他回来。”野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递给关承酒,“这是从那伙人身上搜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