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片刻,措词道:“你这是在……等我一起回家吗?”
也许是某种先天的契合,易南川总能把越城拿捏得恰到好处。‘一起回家’四个字如同蜂蜜一样甜腻腻地糊了越城满身,他的唇角仍然抿着,下巴却昂起一道压抑又得意的线条,朝副驾驶座指了指,示意他上车。
易南川从善如流,一本正经地系好安全带,用余光悄悄打量身边的人。
原本以为越城会质问为什么耗了那么长时间,或者询问情况究竟如何,然而憋了半天,男人说了一句:“我饿了。”
“啊?”
“我说我饿了。”
易南川表情凌乱,“我也饿了……”
短暂的对话后,空气再次凝固。
手指无意识地扣弄安全带,易南川尝试着开口,“你坐在车里等了我三个小时啊?”
“没有。”
“哦。”尴尬地用手指蹭蹭鼻樑。
“我中途出去逛了一圈。”因为担心不小心错过人,所以只能小范围地在停车场和医院大门附近晃荡,在吸食过多尾气后,越先生自闭的回到了车里。
易南川扯住越城的衣袖晃了晃,居家服的料子很柔软,低声笑了,“穿成这样还出去瞎逛,这么不注重形象啊?拖鞋也踩脏了。”
越城抿着嘴角,黑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嫌弃?”
“不嫌弃,喜欢。”随口顺了顺毛。
“……”毛被理顺。
“晚饭想吃什么?”易南川笑,“请我们的越先生吃大餐好不好?”边说,边想起自己的银行卡已经落在张文瑶手里了,肩膀不由得耷拉了一小点点。
越城瞥他一眼,淡淡道,“我想吃杂酱面。”
“啊?”
“杂酱面。”
易南川仔细辨认越城的表情,不确定道,“你是指我以前租房那块……把你辣哭的那家?”
越城:“………………”
易南川很识时务,乖乖闭嘴。
再次坐在杂酱面店铺里,老闆念念叨叨地说好久没见易南川,说他一段时间不见,口味都变清淡了。边说,还边倔强地在面里加了两粒完整的小泡椒,以作装饰。
易南川笑笑,两人交谈几句,很快就有新的客人进来,老闆又忙碌起来。
越城坐在他对面,面色严肃地盯着青绿色的泡椒,片刻后,用筷子把它们夹出来,放进易南川碗里,冷硬道,“你吃。”
易南川哭笑不得,甚至觉得越先生有点可爱。
“越城。”
“怎么?”
“我以前总觉得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越城正低头吃面,闻言挑起视线瞥过去。
“现在感觉,其实你还挺能融入我的世界的。”
撒着拖鞋穿着宽鬆随意的衣服到处瞎晃,在街边小店吃些不干不净的宵夜,这些行为越城做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违和感,相反,他好像还有点乐在其中。
明显饿过头的越城大口大口的吃麵条,顶着易南川探究的目光,坦然自若。
越城:“想看回家慢慢看,赶紧吃。”
耳尖一红,筷子拨一下面条,“哦。”
越城吃完了自己的面,把碗推一边,又将易南川面前那碗原封未动的取到自己面前,嫌弃地把辣椒挑出来,“面都放糊了,我帮你吃了,让老闆重新给你煮一碗。”
易南川:“……越城,要不你喂我吧?”
越城一脸冷漠,“你想得美。”
易南川一个没忍住,嘴欠道,“那我喂你?”
放下筷子,认真道,“好。”
“……”支起身体凑到越城旁边跟他咬耳朵,“怎么办,要是周围没人的话,我都想把你推倒骑在你身上自己动了。”
越城一反常态地冷静,意味深长地深深看了他一眼,冷冷地哼笑了一声。
易南川楞住了,莫名觉得今天的越城有点怪怪的,好像撩不太动。
悻悻坐回位置,老实了。
易南川领着明显吃撑了的越城,在充满市侩气息拥挤又狭小的街道里散步消食。本着来都来了的心态,尝试邀请越城到自己那件小破出租屋坐坐,结果对方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表示不想去他那脏乱差的狗窝里呆。
越城真的用了‘狗窝’两个字,易南川嘴上没反驳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心里却默默不爽了足足五分钟。
跟越城并排走着,肩膀时不时互相触碰,本就狭窄的道路时不时有电动车穿过,偶尔还有不知死活的私家车开进来,被紧密的人群和两侧的小商贩堵得水泄不通。
在第三次被挤在小商品推车和汽车的狭窄缝隙中间,且脚趾头被跟着一起躲避的路人踩到后,越城幽幽地望向易南川。
易南川哭笑不得,“这不是你非要跑来这吃面吗?”
越城嘴角抿起。
伸手握住对方的手讨好晃了晃,“带你抄小道。”
越城坚硬的下颌线条矜持地点点头,易南川眼睛一弯,原本松松握住的手指扣进指缝,“走吧。”
考虑到上一回越城的禽兽行径,易南川特意挑了条冷清的小岔道,虽然要绕远路,但人迹罕至,光线昏暗,非常适合可能随时会饱后思淫欲就地发情的越某人。
然而越城并没有。
两人回到家里时,已经将近11点了。
易南川站在玄关处,疲惫地蹬掉鞋子,懒洋洋地抵在门上揉眼睛。
“累了?”越城揉他的脑袋.又弯腰把乱踹的鞋子收好,说,“累了就赶紧洗漱睡觉去。”
脚踩进拖鞋里,低头含含糊糊地哦了一声。
等易南川从浴室里出来,越城已经先在主卧里洗漱完毕了,正坐在床头看书。暖黄色的床头灯模糊了他凌厉深邃的面容,平添几分儒雅沉稳。
易南川小腿发力猛地一蹬,扑到床上,‘咚’地一声隔着薄薄的被子沉沉跨坐在越城腹部。
越城被压得一声闷哼,哭笑不得地把书扔到床头柜,手掌习惯性地附在身上人的腰窝里,抬头跟他对视,“怎么了?”
易南川挺直了腰杆,捏住越城的下巴,挑着眼尾居高临下地看他,“越先生,心情不好?”
越城笑道,“没有。”
得寸进尺地晃了晃下巴,“今天让你饿着肚子等了一晚上,生气了?”
“没有。”
得出结论,“生气了。”
握着劲瘦腰肢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了捏,“真没有。”
易南川凑近了煞有介事地仔细观察越城的表情,对方一脸风轻云淡,半晌,他才悻悻地从越城身上下来,滚到一边,窝进被子里,撇撇嘴道,粗俗道:“你没生气为什么我坐你鸡巴上你都不硬?”
越城很配合地粗俗回他,“南川,你一米八出头的个子,炮弹似地从空中降落到我鸡巴上,没被压折都是万幸了。”
易南川见越城一脸认真,不由得伸手到被子里,隔着内裤握了握肉棒,心有余悸:“没压坏吧?”
越城牙根磨了磨,禁锢住煽风点火的手,叹气,轻声道,“你今天很累,我不想折腾你。”
“……”
“睡吧。”
把人圈进怀里,温热干燥的手指力道适中地揉按摩易南川僵硬的后颈,怀里的人逐渐放鬆身体,呼吸变得平缓而绵长,但是琥珀色的眸子还是疲惫却倔强地睁着。
“越城。”
“嗯。”
“我想跟你说个事。”
规律揉按地手指顿了顿,温声道,“嗯,说。”
易南川磨磨唧唧地把小腿横到越城膝盖上,压住,窸窸窣窣地把半个身体压向越城,脸枕着对方宽厚的胸膛。
越城的喉结时不时被短短的头髮蹭到,难耐地上下滚动着,无奈地低笑,“有话就说,别拱来拱去的。”
易南川蹭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撒娇姿势,只好悻悻从越城身上翻下来,咸鱼一样脸朝下趴在床上,脑袋埋进柔软的枕头,只留下灰黑混杂的头发呆呆地支楞着。
“越城,”捂在枕头里的声音闷闷的,“我跟宋哥借了一笔钱。”
语毕,立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房间里静悄悄的,努力辨认,有越城沉长的呼吸声。
得不到回应,易南川呼吸变得小心翼翼,视线被枕头遮住,漫长地沉默让他烦躁地把脑袋埋到枕头更深处。
很久,久到易南川险些用枕头闷死自己,越城低沉的嗓音才不轻不重地回復。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