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家的宅邸有着上百间屋子,飞花担忧宝珠夜里惊醒,索性将她带至自己的卧房。
宝珠闲来无事,她本可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可明霞天不亮就差了人过来寻她。
“永乐公主,您还是去一趟吧,郡主她叫您过去。”
宝珠揉了揉眼睛,她睁不开眼皮子,她哭了半宿,眼底下的乌青一目了然。
“啊,福康,”她打了个哈欠继续道:“福康姐姐有事吗?”
紫金不敢同飞花对视,她福身后回话,“回公主,郡主叫您过去给她打洗脸水。”
来人说话客客气气的,可她说的这件事却不谦和,简直把小团子当作下人使唤了。
宝珠皱着秀眉,“可是珠儿还很困。”
她不过睡了一两个时辰。
“公主……”
紫金面露难色,倘若宝珠不同她一道过去的话,她都能猜到底下有多少人会遭殃了。
宝珠从未给人打过洗脸水,往年在养母家,她人还没脸盆高呢,更不用说之后跟了明鹜,他俩身边还有个体贴周到的男嬷嬷。
被紫金一闹,她的睡意去了大半,外头的天尚未大亮,淡淡的蓝,朦胧间可见秋日独有的晨雾。
“好吧,那我跟你走一趟吧。”
她想着,自己昨夜百般求她都无济于事,而今明霞又肆意使唤她,想来是起了小姐的性子。
她只当明霞是妒忌自己有爹爹做的小枕头,惟愿将她顺毛之后,她能大发慈悲,将小枕头还给她。
只是多年之后她才明了,她同明霞之间,早已水火不容,她只将自己当个小猫小狗逗弄着,又岂会动了恻隐之心?
紫金将她引起水井处,底下漆黑一片,深不见底,是个毁尸灭迹的好去处。
然飞花在一旁看着,紫金也绝无谋逆之心。她奉主子之命而来,并非要害小团子。
“公主,郡主说了,只有您亲自打的水,才显得心诚。”
她尚且不知宝珠的真实身份,她只是平静地同宝珠讲明她该做的要务。
宝珠头一回打水,她废了好些劲才打了满满一铜盆。小团子累得气喘吁吁,她的小手被勒得通红,掌心充血,隐隐可见斑驳红痕。
“飞花姐姐,珠儿肚子饿了。”
能干多劳,她饿得小肚子都瘪了,好在此处离后厨不远。只是待飞花离去之后,紫金神情焦急,催促她上路,“公主,还请快些,郡主这个点该梳洗了。”
她声音温柔,却是个谨小慎微的,否则昨夜挨罚的紫楠就是她的前车之鉴。
宝珠抿了抿唇,往飞花离去的方向望了望,她情绪低落,“那好吧,我们走吧。”
爹爹和大肉包,她选择了爹爹。
明霞见她磨磨蹭蹭才来,铜盆的水还少了一大半,她闭气凝神,“岑宝珠,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是猪脑子吗?”
“也是,你本来就是小肥猪。”她目露不屑,只浅浅瞧上一眼,便知她身上的衣裳湿透了。
她身材小巧玲珑,委实算不上小肥猪,就连往日的婴儿肥也都褪去了。
也不知她那便宜娘亲平日里怎么看顾她的,哼,想来定是日日将心思放在她父王身上,又岂会关心岑宝珠的好赖?
明霞气不打一处来,她张口就道:“岑宝珠,你娘不要你了。”
“嗳?”
“你聋了吗,你那个便宜娘亲不要你了,你是没人要的小肥猪。”
日日打扮得花枝招展,定是想得她父王的宠幸。
“哼,待你娘有了我父王的孩子,你就失宠了,你娘不要你了。”
[1]摘自白居易《长恨歌》
又浓又稠
明霞生于帝王之家, 她从不拘于情爱,不过想了一晚上,她便理清思路, 子以母贵, 即便她父王有了旁的妾, 她母妃仍是正妻。
一个妾而已, 不过是给她父王充作开枝散叶的作用。
她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接受事实,这也同兰姝本人脱不了干系。
一来她希望兰姝早日有孕, 她期盼宝珠是个没娘疼的野孩子。这二来嘛, 那位点酥娘般般入画,她的皮囊煞是好看, 如此佳人,合该是他们明家的女人。
她很期待宝珠再度成为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
宝珠回过神来反驳她, “才没有, 娘亲最疼珠儿了。”
“哼, 你一个没人要的野孩子,朝华县主才不会真心实意地待你。等她有了自己的孩子,你就等着哭吧,小肥猪。”
“珠儿不是,珠儿有爹爹, 有父王和娘亲。”
“没有。”
“就有就有,娘亲最喜欢珠儿了。”
明霞受不了她的气, 按着她的肩膀往前狠推了一把,“放肆,谁许你以下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