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老佟乐了,“这倒是个好主意。”
支离皱了皱眉,朝夏昭衣看去。
夏昭衣坐在旁边,面淡无波,恬淡宁和。
“待病好了我便走,”潘淑仪又说道,“若陆姑娘明日未来,我后日去清阙阁寻她吧。”
“她明日不会来,”夏昭衣说道,“明日十八,轮到临宁征税征兵征粮,整个临宁皆会很忙,乡道轻易不敢有人走动。”
“要征兵?”潘淑仪的目光下意识望向身旁三个男丁。
老佟和支长乐回望她,听到征兵二字,他们二人没当回事,脸上平静无波澜。
“我不去。”老佟说道。
“我也不去。”支长乐紧跟着道。
五年前作为逃兵,老佟和支长乐脸上一直挂不下去,自惭形秽,抬不起头。
但这些年支离陪在他们身边,愤世嫉俗的小少年将整个朝政批判的一无是处,从上到下,从内到外,能骂的皆被他骂了遍,论及他们逃兵一事,支离反斥他们,为何在江南兵营那样不将人当人的地方,他们竟然没有早点跑,要留在那边助纣为虐,定有无辜之人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为他们所连累过,说不定还丢了命。
老佟和支长乐在支离连年的指责炮轰下,心底那些负罪之感愣是硬生生给说没了。
“交钱交粮就行,”夏昭衣说道,“交了人便可以留下。”
潘淑仪点头,低声说道:“如此说来,还能变通,倒也不算苛政,我一路过来所见,路人皆在夸天定帝,也许有生之年,我们还能得以见到江山一统。”
夏昭衣笑笑,没有说话。
“小师姐。”支离这时说道。
夏昭衣朝他望去,见支离伸手朝外边指了指。
今夜月色明朗,夜空浩大,整个天幕的能见度极为清晰。
支离伸手所指去的地方,一个身影落在地上,看模样,身影主人正一动不动的蹲在那边。
柳现宝听了半响,发现一点声音都没了。
这时有所感的,他抬头朝前面望去,支离手里撑着根扁担,一手插在腰上,正冲他友善的笑。
柳现宝爬起来,后退一步:“我,我来找夏姑娘的。”
“死缠烂打,你烦不烦啊?”
“我今日惹了她不开心,我想当面赔罪的。”
“想多了吧?”支离嗤笑,“就凭你,还能影响到她开心不开心啊?你谁啊?”
“……”
“我,我喜欢夏姑娘来着。”柳现宝垂下头,声音变得低低的。
“喜欢我师姐的人多了去了,能从我这排队到那棵树下,我师姐要是皆有求必应,哦豁,忙不过来呀。”
“胡说什么。”夏昭衣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夜色下清脆轻灵,音色如冰。
支离一撇嘴,冲里面说道:“我错了嘛!”
“我能进去见一见夏姑娘吗?”柳现宝说道。
“不见!”支离手里的扁担一敲地面,又道,“不送!”
“夏姑娘,他好像很喜欢你呀。”潘淑仪说道。
夏昭衣一笑:“喜欢我是他的事,与我无关,我已经说清楚了该说清的。”
“他应该不是唯一一个吧,夏姑娘这么优秀,喜欢你的人一定很多。”潘淑仪羡慕的说道。
“那也都是别人的事,与我无关。”夏昭衣说道。
不过,提及男女之情这种事,倒是让她想起以前的不少回忆。
倒不是她的回忆,而是陶岚。
陈年旧事(一更)
夏昭衣唯一接触过的所谓男女之情,并不是来自于她自己,应该算是陶岚与她二哥。
除却在不屈江被俘后,陶岚频频找过她之外,在那之前,夏昭衣与陶岚所见不过三面之缘。
她与陶岚并不认识,话都未能说上几句,对陶岚的印象,只停留在对方待自己极为热情之上。
后来,夏陶两家订亲,夏昭学不堪忍受家里擅作主张所订下的亲事,闹了很长一段时间,写了数十封信让她回京帮忙劝说。
夏昭衣一开始觉得不过小事,后来觉察二哥真的对此不喜到厌恶发吐之地,她便骑马赶回。
数日赶路,回得京城,说来也巧,恰被她撞见陶岚带着仆从家丁们“行侠仗义”。
虽那小贩不厚道在先,但夏昭衣亦不喜仗着权势和人多,便肆意凌辱欺人,毫不收敛的做法。
陶岚抬头见到她,她不愿多呆,掉头离开。
回去后,二哥趴在床上大哭,同她说了一堆理想信念,一堆人生志远,称实在不想让生命里多一个陌生人,还要与她强行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