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天明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却没急着动手,反而慢悠悠坐直了些,枯瘦的手指敲击着椅柄:“仙子别急着动手,不如听听老夫的故事?”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甘。
“百年前,老夫本应渡劫成仙,只差最后一步……可偏偏功亏一篑,不仅仙途断绝,还落得个重伤缠身的下场,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连寿元都在飞速流逝。”
“你说,老夫怎能甘心?”
左天明的声音陡然拔高,眼中闪过疯狂的光。
“老夫翻遍了天下古籍,总算找到了翻盘的法子,借魔神之力,重铸仙骨,再渡仙劫!可这法子有两个前提,一是要寻得魔神的魂魄或遗体,二是必须在早已消亡的青丘动手,毕竟这里的地脉最契合魔神气息。”
他瞥了眼洞府的阵法,嘴角勾起冷笑:“可惜啊,这妖皇布下的阵法太过顽固,老夫着实费了功夫,步步逼你来这看似最安全的封印之处,你越是怕,越是错,如今,总算到了最后一步。”
千寻谕没心思听他絮叨,趁着他自说自话的间隙,悄悄往后退了半步,想推着商惊秋往秘境里去。
可就在这时,商惊秋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
她抬起头,越过千寻谕的肩膀看向左天明,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为什么是我?茫茫人海,你为什么偏偏要让我淌这趟浑水?”
她在千寻谕的掌心,勾勒了一了‘跑’。
千寻谕却抓紧了她的手。
左天明闻言,倒来了兴致,从软椅上站起身。
他身形枯瘦,站在风中像随时会被吹倒,却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因为这世间需要一个神,而那个神,只能是老夫。”
他伸手指向商惊秋,眼底的疯狂几乎要溢出来。
“至于你,你是特殊的,是老夫寻遍三界才找到的祭品,只有你,才能唤醒伟大的魔神大人,明水吟!”
“不好!”
千寻谕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她猛地用力,想把商惊秋往秘境里甩去。
可左天明早有防备,轻蔑地笑了一声,打了个响指。
刹那间,两面漆黑的幡旗从他袖中飞出,幡面上绘着阴阳双鱼,双鱼眼窝处嵌着两颗猩红的珠子。
正是阴阳锁魂番!
番旗在空中展开,漫天黑气如潮水般涌来,瞬间将整个空间凝滞。
千寻谕只觉得浑身沉重,连抬手都变得困难,连带着身后的商惊秋也被黑气束缚。
左天明走到番旗中央,双手结印,喉间滚出晦涩难懂的咒文,每一个字都像砸在众人的心尖上:“以吾之魂为引,以祭品为媒,叩请幽冥界主,唤魔神明水吟——归位!”
咒文落下的瞬间,阴阳锁魂番上的猩红珠子突然炸裂,一道漆黑的裂缝在半空中缓缓展开。
裂缝中并非黑暗,而是流淌着银蓝色的光屑,像揉碎的星河坠入深渊,还隐约传来潺潺的水声。
下一瞬,一道玄色身影从光屑中踏出。
那人身着暗纹绣银的广袖长袍,衣摆上绣着流转的水波纹路,走动时仿佛有真水在衣料间流动,溅起细碎的银芒。
她墨发如瀑,用一枚墨玉簪束着,发梢垂落的瞬间,竟带着淡淡的水汽。
一张虽然与商惊秋相同的脸,一样的美,可她却透着近乎妖异的魅,眉骨高挺,眼尾上挑,瞳孔是极深的墨蓝色,似藏着无尽深海。
她踏出裂缝时,周围的黑气瞬间温顺下来,连凝滞的空间都泛起了细微的涟漪,仿佛天地都在为她的出现而臣服。
明水吟的广袖在风中展开,如墨色蝶翼轻颤,指尖划过虚空时,周遭凝滞的时空竟再次沉了下去。
连风的轨迹都被定格,唯有她周身的银蓝色光屑仍在流转。
她踏破虚空的步子轻得像水汽,眨眼便站在千寻谕身前,墨蓝色瞳孔里盛着浓得化不开的缱绻,抬手时指腹带着微凉的水汽,轻轻拂过千寻谕鬓边凌乱的发丝,将那缕碎发别到耳后。
下一秒,她俯身,唇瓣轻触千寻谕的脸颊,带着深海般的凉意,却又透着不容错辨的亲昵。
做完这一切,她才偏过头,目光似带着钩子般扫向被定格的商惊秋,眼尾勾起一抹戏谑的笑。
指尖微抬,商惊秋只觉浑身紧绷的束缚骤然松了,听觉里涌入风声,鼻尖萦绕着青丘废墟的腥气,连指尖的触感都清晰起来。
可还没等她站稳,明水吟又抬了抬手,她的身体便像被无形的锁链捆住。
唯有头颅能微微转动,喉咙里翻涌的嘶吼冲出来,却只化作破碎的气音,眼睁睁看着明水吟对千寻谕极尽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