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胡不喜(精修版) 第264节(1/2)

静漪站下,说:“我有什么资格教养麟儿。大哥会亲自教养麟儿。”

符黎贞笑着,说:“在我看来,你倒也不是没有资格……不过麟儿是长孙,轻易不会交到你手上的。日后你也会有自己的孩子,怎么可能兼顾麟儿。眼下最好就是我死了,他们再给大少爷续弦……恭喜你了,七少奶奶,日后陶家看你的了。”

静漪皱起眉,回头望着符黎贞。她有些不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大嫂究竟在想些什么?”

“你难道没想过吗?”

“大嫂,你是麟儿生母,陶家的大少奶奶,便是什么都不做,仅凭这两样,日后陶家必然有你一席之地。可是你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你可有想过麟儿日后怎么办?你可有想过,他才九岁,大嫂,离开亲生母亲他会怎么样?他日夜想念你,为此还生了病,他要怎么熬过去?你都不想他吗?”

“我想他有用吗?”符黎贞问,“你们会让我见他吗?你是怎么进来?难道你没看到这里是什么情形?不知道这儿是什么样的地方?这几天我就没有见到过活人……我怎么喊怎么嚷怎么折腾,除了那两个死尸一样的婆子——谁知道她们手上死过多少人——就没有见到过旁人。这不就是想让我也去死、让我也疯么?我想他……”

符黎贞浑身发颤,白色戏服都抖出了水纹。

静漪看着她,又觉得她可怜起来……

符黎贞看清她的眼神,怔了下,讥诮地说:“不用你假慈悲。不是你,我如何会落到这般田地?”

“你我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不是你吗?你去跟老太太告密……哼。”符黎贞说着,哼了一声,“我怕么?我倒怕有一日不暴露。我倒怕像如今,把事儿捂得像在深井里似的……我倒怕人不知道!”

静漪退了两步。

“告密?你可知道,若真想告密,我何用等今日?两年前麟儿意外落水那时,你当你天衣无缝?陆岐绑架姑奶奶那日,我被诓去医院,你分明知道什么,可你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去送死……我隔日就提醒过你,你不知悔改。到今日你反来指责我?真是天大的笑话。”静漪言辞并不激烈,但是句句清楚、拳拳到肉。她看了符黎贞,“我进陶家才几年?我跟大嫂一样是陶家的媳妇,从来没想过要跟大嫂一较高低。大嫂何必把我当成假想的敌人?步步紧逼?”

“没想过?真是笑话!”

“信不信,由着大嫂。这几年,跟大嫂相处,我也不是没有看清楚。论智慧我不如大嫂,论心机和手腕更是不如大嫂,但是大嫂别忘了,不如是不如,可也不是不能学习的。我敬你年长,让你三分,不是让你倒打一耙。今日我多此一举,不过念着二小姐时日无多,于你,我是半分同情也无的。你有今时今日,全是你咎由自取。与我何干,与人何干?”

“程静漪!”符黎贞喝道。

静漪看着她。

“在你看来,我或许咎由自取。我来告诉你,是如何咎由自取到这一步的——你可知道你口里的二小姐、大少爷和七少爷,也有那个远在南京的二少爷,都是怎么样的一团污糟?你以为……”符黎贞激动起来。

静漪说:“我不想知道。这跟我毫无关系。即便是有什么,都是过去的事。大嫂你一再让我误会,无非是不想我同牧之和好。他从前的事,我全不在意。如今我心里有他,我信他。”

静漪连珠炮似的将这几句话说完,心跳加速、脉搏强的让她难以负荷。她站在那里,自己都发了愣,没有想到会说出这些话来。

符黎贞沉默着,看了她。

半晌,两人对视着,谁都不说话。

符黎贞忽然转了身,扶着身前石桌。

白裙垂着,裙底流苏抖抖索索。她盯着桌上的信匣。薄薄的一只,铜锁小巧。这的确是她妹妹的东西,已经有多年不曾见过。她忽然间浑身颤的厉害,抓起那只信匣来便要扔出去,可是又想到什么,刹住身形。

静漪此时已觉得她言谈举止颇为异样,夜深人静,她不便在此久留,便要离开。只是符黎贞这样单薄而又凄凉的身影,定定的在她面前,她一时也没有能够走开。明知道久留下去,也许会有什么难以预计的事情冒出来……符黎贞转回身来,手指摸着信匣上的小锁,问道:“你知道这是把什么锁?”

“君子锁。挡君子不挡小人。这样的锁形容虚设,考验的是人心。”静漪安稳地说。

“是啊,君子锁。非极信任之人,不能用此锁。”符黎贞长叹一声,手指一按,锁扣完全不需要任何机关,便弹开了。“你看过里面的信了?”

“不是给我的信,就算是没封口,我也不会去看的。大嫂,这一点你放心。”静漪说。符黎贞打开信匣看了一眼,面上有一丝了然划过。她没有对静漪展示信匣内藏有什么,静漪也没有兴趣知道。

符黎贞将信匣拿在手中,说:“……我总当你藏着奸,原来却是这么憨。你……我眼睁睁看你自投罗网。你自此执迷下去,有一日受苦,怪不得旁人不点醒你。”

静漪看着她,轻声说:“大嫂,除了信,二小姐还有句话让我带给你。”

“她说什么?”符黎贞看着手中的信匣,淡声问。

“她说这一世欠你的,已经还不了,唯有来世。”静漪说。

符黎贞听了,淡淡一笑,道:“这话,在我预料当中。我便是不想听她这句话,才不肯去见她……母亲知我,不肯替她转交信笺。可无论如何也料不到,最后,竟然是你,竟然又是你,不但带了信,还把这句话带给我……七妹,你我之间或许也有孽缘。事到如今,这句话于我有什么用?还有什么用!我就要她欠着我、我就要她死也不得安心!”

“啪”的一下,符黎贞将信匣拍在石桌上。

静漪看着她因愤怒而扭曲的面孔,被油彩涂抹平整的容色,可怕得很。

她忍不住又退了小半步。

“我前世是做了什么孽,和她做了姐妹……”符黎贞攥着拳,猛捶石桌。

那声音沉重,铁锤击打在石块上一般,带来的震动,不可谓不大。

“你那么恨她?”静漪轻声问。

符黎贞垂了头,肩膀都塌了几分,仿佛已不堪重负。她低低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恨她?”

“我也有姐姐。我知道姐妹间的感情若是好,该是什么样的。”静漪说。

“好……感情好……你当我们没好过吗?”符黎贞笑了,笑得浑身乱战。

静漪看着她,不出声。

“对,你说的没错。七少奶奶心细如发,果然是看破不说破,有些事还是有数的——我就是恨她。恨不得把她揉碎了掰折了将她碾作齑粉!恨不得把她撕碎了喂狗!”符黎贞刻毒地说。

“你再恨她,她也是快要死的人了。”静漪忍不住说。

“她这一死,又不知多少人要为她伤心落泪了……她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凡是男人,鲜有逃得过她的手掌心的。不过,这倒不能说她故意如此,相反的,她是有一股天生的风流态度,心思是至真至纯的,天真烂漫得让人不能不爱……你也见过她的,嫁也嫁了,年纪也不小了,可怎么看着她,还是那样的可怜可爱,都还是有勾引男人的本领……”符黎贞刻毒地说。

静漪听她用词极为不堪,皱眉道:“大嫂,别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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