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胡不喜(精修版) 第68(1/2)

车夫立刻说:“姑娘先上车吧。”

静漪踩着凳子上了车。

戴四叔见她着急走,到底有些不放心,道:“程姑娘,记住我这里,要是有什么事,让老八来我这里告诉一声。多谢程姑娘救命之恩……”

“四叔,千万别说什么救命之恩。学医的人,遇到危机状况不伸手援助,说不过去的。四叔别放心上,我急着去戴府,后会有期。”静漪与戴四叔道别。

戴祖光又和车夫老八交代了几句,才站在路边,目送静漪乘车离开。

马一跑起来,老八回头问静漪道:“姑娘您先前说要去什么戴府的,还去那?”

静漪道:“是。”

车夫说:“一定将您送到。不过姑娘,我先前跟您话没说完,这镇上戴府可太多了。您到底要去哪个戴府?”

静漪猛的想起来上次来的时候,看到戴府的匾额。“大夫第!我同孟充小姐是同学。今天来是有重要的事要找她。”

静漪不便直说自己前来戴府的目的。虽然此时她再次心急如焚,该顾及的还是要顾及。

“知道了!姑娘您瞧您来的这个不巧……这么个日子又是这么个天儿还赶上四爷家里这么大的事儿……”老八说着话,断断续续的,被雨声马蹄声和车轮碾压着石板路发出的“咔咔咔”的声响切得零零碎碎的。

静漪满腹心思都在快些到戴府去,既听不清车夫都说了些什么,也就没有出声。

一路上老八也不再不讲话,静漪只能听到他偶尔发出的口令声,心突突跳得越来越急了……从手臂到腿脚,却都有些酸软无力。

她想她是累坏了——孟元,如果孟元知道了今晚她的举动,应该不会怪她冒险多管闲事吧?那可爱的幼婴、小珍的泪眼……她简直愿意付出一切去换救人成功那一刻的喜悦。她靠在车棚边,抱着手臂,喃喃自语:“四姐,四姐……四姐我今天救到人了……”

眼里有热乎乎的液体,几乎涌出来,她仰面,抬手按住眼睛,不让那液体流出来。

突然车厢猛得晃了一下,她差点被甩出去,急忙抓住轿帘。

马车停住了,车夫跳下去一看,咒骂了一句。静漪爬出车厢一看,原来是车轮卡在了石板缝隙里。

她跟着跳下车,车夫愁眉苦脸的,一看她神色,忙说:“姑娘,还好也就到了。从这儿走进去就是大夫第……”

静漪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果然从巷口望进去,已经见着灯火。她也认出来,这就是上回来过的地方……她不等车夫说完,就说:“那我自己过去就好。多谢您送我。”

猛然间雨点儿又扑啦啦的打下来,车夫见她没有遮雨的东西,从车上抽了一把油纸伞给她,说:“这把伞先用着……还有这个,还你。”

静漪一手攥着伞,一手里有两块银洋,莫名觉得在这凄风冷雨中有一丝丝的温暖。她将银洋还给车夫,转身往巷子深处走去。

她满腹心事,只顾一路向前,全没注意牌坊柱子贴了黄表纸,偶尔有人经过,都是低着头,匆匆忙忙的……明灯高悬的戴府终于近在眼前,她才站下来。

看到“大夫第”的匾额,她刚要松口气,突然注意到了匾额上蒙着白布,而门楼上悬挂的是白灯。她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两步,扶住了门前的槐树干,手中的伞掉在了地上……粗糙的树干湿润润的。孟元说,家里最多的就是槐树。尤其门前那两棵,有上百年了……她仰头,雨滴刷刷地落下来,沉重又冰冷。

忽然一阵哀乐扬起,利箭一般,静漪只觉得浑身起了栗。

大门内传出的诵经声响彻云霄。

其实不见得声音有多么的大,只是她听起来觉得格外刺耳。

静漪觉得脚下的地面都在陷下去似的,仿佛每走一步都踩在了棉花团上。

她再定定神,朝大门走去。

戴府门前有知客早看到她,过来询问。

静漪说:“我从北平来。我来……我来拜访戴老夫人。”

她看着挂着白色的大灯笼,却依旧显得黑洞洞的戴府大院,只觉得浑身发冷、发颤,恨不得就这么闯进去,看个究竟。

“请问姑娘贵姓?”知客听她是北平来的,留了意似的,上下打量她一番。

“免贵姓程,程静漪。曾来府上拜访过夫人。劳烦各位通报一声。”静漪说。

载沉载浮的海 (八)

只见那知客脸上勃然变色,正要说什么,旁边另一位知客拦住他,说:“请程小姐稍等。”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程小姐,天寒雨大,请移步。”

静漪跟着进了大门。门厅阔朗。知客请她稍坐,人便告退,往府里去了。静漪看着他急匆匆的脚步而去,又有仆人过来,给她上了一杯热茶。静漪没心思喝茶。她胃里灼痛。到这会儿,她才意识到,辗转这么长的旅程,刚刚又使力气折腾了那么久,她今天只是在四太太那里喝过一杯咖啡而已。

又有人登门。

知客迎送。

来来往往的人,满面凄容。

静漪只听着他们的脚步声,却根本不敢多看一眼。似乎有个声音在叫她,静漪、静漪……她想抬手堵住耳朵,但双手此时无比沉重,且酸痛,似乎到这里来,已经用尽了力气。随着诵经声响起,那声音消失了。

静漪浑身发冷,慢慢地站起来,四下里看看,想找出那声音自哪里来。

她不自觉地抬起脚步,往内宅走。

那位知客恰好回来,一见她已走出门厅,忙拦阻。他面上神情尽管有些为难,还是说:“程小姐,戴夫人有话,这不是程小姐该来的地方,请程小姐这就回吧。戴家从前不欢迎、今后也不欢迎程小姐。”

静漪把他的话字字都听在了耳中,心就一个劲儿的往下沉,她恨不得双手托住自己的心,也好别这么难受。

她问:“戴伯母……戴夫人这么说?”

知客沉默,似乎也是在极力忍耐。

静漪心里顿时如倒翻了香炉,烟尘四起。

“我要见戴夫人。我是为了孟元来的……”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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