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原以为,只要他们知道事情的真相,就能成为证人。
四皇子一定会想办法放他们出去,让他们去为他洗清冤屈,他们会将这些真相公之于众,让被蒙在鼓里的众人知晓一切。
就算四皇子自己无法给他们解开锁链,也能去外面求助他人,亦或是将争相告知贾督司。
那惨死的璃王世子与贾督司十分亲近,常有来往,若是让他知晓,自己的侄儿并非被四皇子和五皇子虐杀,而是死在贵妃与二皇子的阴谋之下,贾督司绝不会再给二皇子卖命。
这才是他们这些日子处心积虑,就算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去与贾督司见上一面的主要原因。
贾督司现在一定很憎恶四皇子,他们觉着将这事告知与四皇子,效果一定是差不多的,四皇子肯定比他们更想将真相告诉贾督司。
若是能与贾督司联手,这场暴乱应该很快就能平息,他们也能顺利脱离这些束缚,离开矿山。
若是换做真正的四皇子在此,事关自己与弟弟的清白,或许不需要怎么思考,就答应了。
可褚清钰并非真正四皇子,他只是一个旁观者,还看到了一些比眼前的清白更重要的东西。
比如人证和物证在什么时候才能起作用,比如这些人就算出去说破了天,别人也不会信。
就算他将这件事告诉贾督司信了,那么他会选择为自己的侄儿报仇,将刀尖对准真正的仇人,还是会为了自己的一家老小,选择装聋作哑,继续依靠二皇子呢?
为了死去的人,为了不得势,还被悬赏追杀的皇子,去和一个正得圣宠的皇子作对,这真的会是一个很好的抉择么?
这些人想离开这里,所以正在努力地突现自己的价值,说是想给四皇子和五皇子洗冤,实际上也是想为他们自己洗脱罪名。
可是,他们的罪名恰恰是和四皇子与五皇子勾结。
这也是定罪的狡猾之处。
既然认定他们和这两个皇子有来往,他们又去为两个皇子开脱,这话就更难以令人相信了。
褚清钰给他们细细剖析,他们听得面色苍白,无力软倒在地,只觉得前途昏暗。
褚清钰见时机差不多了,才话锋一转,“你们这是什么表情?我说了那么多,你们还想不通么?”
高个少年抹去泪水,“想通了,我们无能,我们现在已经被划入奴籍,就算离开了这里,就算想证清白,别人也不会相信我们的。”
他摸着自己的额头,“我们输了,输得彻底。”
褚清钰看向其他人,“你们也是这样想的?”
众人纷纷垂眸,低下了头。
他们撑到现在,全凭着“洗冤”二字,如今发现事情没有转机,毫无希望,他们就彻底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
既然不想活了,那么死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褚清钰环顾四周,颇为失望的摇摇头,“我不救求死之人。”
说罢,他站起身,朝阶梯上方走去。
“四殿下!”清瘦的兽人仰起头,紧盯着褚清钰,“莫非您还有其他的办法?若是有,我们甘愿去做,我不想死在这个地方!”
“我也是!”声音浑厚的兽人附和。
闻言,陆陆续续有兽人表示,想听听其他的办法。
褚清钰迈上阶梯地步子一顿,缓缓转回神,嘴角扬起一丝浅笑,“我还是方才那句话,是非曲直,由胜者评说,你们已经尝过输的滋味了,是不是很不好受?”
“……”
方凌仞飘在空中,看着陆陆续续抬头看向褚清钰的一众兽人们,又看向了站在阶梯上的褚清钰。
地牢四周都是内里燃着幽蓝色火焰的月光烛胤花,它们受褚清钰的灵术控制,悬浮在空中,照亮了漆黑的地牢,也照亮了褚清钰所在的地方。
光影摇晃之下,男人高大的身形下投落的影子被拉的极长,好似披上了一层玄色的披风。
男人的声音在空旷的地牢里回荡,原本如山涧流水般清冽的嗓音,在声声回响中变了味。
一只蛊惑人心的恶魔,在耳边低吟。
方凌仞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又给那些被自己冻成了透明色的月光烛胤花里加了一点鬼火。
于是,整个地牢就显得更亮堂了。
“……输的后果,你们已经看到了,那胜利的滋味,你们可有幻想过么?”褚清钰指尖挑起一盏蓝火花灯,轻轻转动。
“可是,我们现在这样……”
褚清钰展开双臂,“只要你们重新站在了高位上,那些谣言,那些冤屈,都会消散。”
闻言,身形清瘦的兽人喉结滚动,隐隐猜到了一些什么,双眼里迸发出光亮,“您的意思是……”
褚清钰:“你们想要洗脱罪名,还得清白,那么离开此地之后,要做的,就不仅仅只是向所见之人诉说苦楚。”
褚清钰垂眸睨着他们,“你们应该看向更远,更高的地方!”
越来越多的兽人理解了褚清钰的意思。
“我,我们愿意追随殿下!”
“我们愿意听凭殿下号令!”
原本还有些迷茫无措的兽人,在听到这些话之后,就算再傻,也反应过来了,连忙附和,“我们愿意追随四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