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很少有强烈的情绪,喜怒哀乐不形于色。他有一层厚重的壳,教人瞧不清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esp;&esp;但这层壳快要碎在傅渊逸面前了。
&esp;&esp;“你的乖是不是装给我看的?”盛恪问。
&esp;&esp;“没……”傅渊逸坐起来,小狗认错似地垂着脑袋,“不是。”
&esp;&esp;“就是天气热,吃不下。”
&esp;&esp;这点盛恪理解,没想怪他。
&esp;&esp;但傅渊逸在他面前做一套,背地里又是另一套,摆明了是要连他一起瞒。
&esp;&esp;“和你一起吃,我就有胃口。”傅渊逸吊着眼睛偷瞧盛恪,又开始举手发誓,“没哄你,说的是实话。”
&esp;&esp;盛恪:……
&esp;&esp;傅渊逸:“洗澡也是闷着了,下次我记得开窗。”
&esp;&esp;“哥,你别生气么。我知道我麻烦,老生病,不省心。你别生气。”
&esp;&esp;“也求求别跟二爹说。”
&esp;&esp;不得不承认,傅渊逸在认错道歉这方面,简直天赋异禀。
&esp;&esp;他把话都提前说完了,给自己罗列错误,姿态卑微地求着你哄着你。
&esp;&esp;脸上表情无辜又可怜。
&esp;&esp;还跟你拉着手,表现出他对你的亲昵与依赖。
&esp;&esp;陈思凌和傅渊逸生活多少年了,都扛不住他这样。
&esp;&esp;何况是才来两个月的盛恪。
&esp;&esp;如果不是傅渊逸一开始毫无保留地接纳,盛恪不会那么快地找到归属感。
&esp;&esp;他从来都是一叶浮萍,不曾在哪儿靠过岸。
&esp;&esp;唯有这个家,这样的傅渊逸,牵绊住了他。
&esp;&esp;两个月,人生里根本意识不到的沧海一粟,却是盛恪十七年来唯一敢正视、敢将自己落下来的日子。
&esp;&esp;所以一想到傅渊逸连自己都瞒的,盛恪才会生出一种奇怪的情绪,好似他被傅渊逸抓住了,可他抓不住傅渊逸。
&esp;&esp;他愿意落在这里,傅渊逸却随时会飞走。
&esp;&esp;盛恪不知道怎么消化这种突兀又莫名的情绪。
&esp;&esp;只得自己慢慢咽下去。
&esp;&esp;许久之后,傅渊逸的脑袋忽而一重,是盛恪略带冰凉的手盖了上来。他听见那人轻轻叹息一声,“傅渊逸,事不过三。”
&esp;&esp;傅渊逸又要发誓,被盛恪握住了,他无奈低笑,“你都发多少誓了?”
&esp;&esp;傅渊逸摸摸鼻子:“那不是怕你生气么。”
&esp;&esp;“为什么?”盛恪问。
&esp;&esp;傅渊逸答不上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esp;&esp;“没生气。”盛恪又说,“但傅渊逸,下次再瞒我……”
&esp;&esp;“不会了!肯定不会了!”
&esp;&esp;盛恪姑且信了,去厕所拿来吹风机给傅渊逸把头发吹干。
&esp;&esp;傅渊逸老实地盘腿背对盛恪坐着,任由盛恪把他的脑袋抚得左摇右晃。最后忍不住拽了盛恪一下,“哥,轻点撸呗。”
&esp;&esp;“还晕呢。”
&esp;&esp;盛恪没忍住,笑了一声,手里的动作放轻了不少。
&esp;&esp;盛恪的床单湿出了一个人形,肯定没法睡了。他洗完澡,抱着枕头被子准备去客厅。
&esp;&esp;傅渊逸听着声儿立马出来——他蹲盛恪挺久了,“哥,不跟我睡啊?”表情难以置信。
&esp;&esp;盛恪无言以对,他有的时候觉得傅渊逸不像十七,那粘人劲像七岁。
&esp;&esp;“我房间床也一米八么,能睡。”
&esp;&esp;“客厅都是蚊子,别去了吧?”
&esp;&esp;“你要不想跟我挤,我让霞姨把二爹的房间……”
&esp;&esp;盛恪脑袋嗡嗡,“进去。”
&esp;&esp;话唠立马闭麦,把门一敞。
&esp;&esp;等盛恪刷完题,时间已经过了一点。
&esp;&esp;他蹑手蹑脚地上床,听见傅渊逸迷迷瞪瞪喊他,“盛恪?“
&esp;&esp;“弄醒你了?”盛恪问。
&esp;&esp;傅渊逸“没”了一声,隔了很久又说:“晚安。”
&esp;&esp;盛恪侧过身去,觉得这样的傅渊逸挺好玩的,明明困得都没意识了,还要跟他说话。于是使坏地喊他,“傅渊逸。”
&esp;&esp;傅渊逸反射弧很长,隔了十几秒才接受到信号,慢吞吞地“嗯?”
&esp;&esp;“好好吃饭。”盛恪输入指令。
&esp;&esp;傅渊逸又“嗯”,嗯完主动贴过来,紧挨着盛恪,“不瞒你。”
&esp;&esp;“发誓了。”
&esp;&esp;“傅渊逸,你还是少发点誓吧。”
&esp;&esp;傅渊逸贴着他一动不动,呼吸落在他手臂的皮肤。
&esp;&esp;盛恪避无可避,“傅渊逸,我要掉下去了。”
&esp;&esp;下一秒,傅渊逸的手环上来,将他抱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