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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初秋的晨光，在室内铺开一层薄纱般的浅金。
&esp;&esp;你深陷在锦被里，稍一挪动，腰肢的酸胀、腿根的隐秘涩痛便尖锐地提醒着那些抵死缠绵的碎片——他的拥抱如铁箍，他失控时咬在颈间的狠戾，以及最后他沉默着替你擦拭时，指尖的温柔……所有感官记忆，在身体苏醒的瞬间汹涌回笼。
&esp;&esp;“小姐，时辰不早了，该起身了。”贴身婢女春桃的声音带着恭敬，却还是像一根针，刺破了这沉溺的幻境。
&esp;&esp;你惊觉睁眼，窗外天光大亮，竟已误了素日起身的时辰。
&esp;&esp;春桃垂手侍立，低眉禀告：“宫里刚递了急信，大军凯旋在即，陛下龙心大悦，传旨命小姐班师后即刻入宫觐见，御前领赏。”她递上一方帖子，“还有……三皇子遣人送了帖子来，邀您回去后参加宫宴。”
&esp;&esp;指尖触到那方请帖，你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飘向身侧——枕畔空荡，被褥冰凉，连一丝褶皱都寻不见。昨夜他留下的体温、气息，乃至那沉重的存在，都被这无情的晨光晒得干干净净。
&esp;&esp;“……澜呢？”你开口，声音带着情事后的沙哑。
&esp;&esp;春桃整理床帐的手一顿：“天蒙蒙亮时，奴婢见他在后院练剑，后来，似乎……往库房清点缴获的兵器去了。”
&esp;&esp;坐到妆台前，铜镜映出一张苍白倦怠的容颜，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窗帘被风掀起一角，几片沾着寒露的枯叶打着旋儿飘落在地，掌心这张来自三皇子的请帖，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你的理智。
&esp;&esp;思绪被门外的脚步声打断，那步调沉稳、落地无声，是你熟悉的韵律。
&esp;&esp;你抬眼。
&esp;&esp;铜镜里清晰地映出他玄色的身影，端着一只碗，静立门边。额前的碎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几颗未擦净的水珠沿着冷硬的下颌线滚落，洇湿了玄色衣领的一小片深色，仿佛刚刚用水狠狠浇过头脸，试图洗去所所有不该外泄的情绪，只留下刺客应有的冷硬外壳。
&esp;&esp;“主上醒了？”他走进来，步履无声，将冒着氤氲热气的药碗轻轻搁在妆台边，“军医说主上连日劳顿，气血两亏，属下……熬了些温补的汤药。”
&esp;&esp;当归与黄芪的苦涩药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你看着他刻意避开与你镜中对视的眼眸，看着他耳后那抹未干的水痕……一股尖锐的酸楚猛地涌上喉头。
&esp;&esp;他不是不在，他只是在你看不见的角落，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将昨夜所有的失控、所有的柔情、所有的失格，连同他心底翻涌的惊涛骇浪，都一丝不苟地收拾干净，重新套牢了名为“死士”的枷锁。
&esp;&esp;他依然在这里，用沉默将自己钉在守护的位置上。
&esp;&esp;“宫宴……”你的声音带着迟疑。
&esp;&esp;三日后那场宴席，于他而言，无异于一场心底的凌迟。
&esp;&esp;话音未落，他已迅速地接过了话头，声音恢复了刻板的平稳，
&esp;&esp;“属下陪您去。”
&esp;&esp;铜镜里，他的身影如同最深沉厚重的山峦，稳稳地落在你身后。
&esp;&esp;回京之路，天地昏黄。
&esp;&esp;蔽日的尘沙如浑浊巨浪，咆哮着吞噬半壁苍穹，将初升的日头滤成一轮惨淡的灰白。
&esp;&esp;你骑在马上，铁甲铿锵，沉重地碾碎满地凝结的晨霜。旌旗在凛冽的朔风中猎猎狂舞，似无数挣扎的魂幡。整支铁灰色的队伍宛如沉默的巨蟒，在弥天黄沙中朝着皇城的方向蜿蜒前行。
&esp;&esp;风沙刮过你的脸颊，你勒紧缰绳，目光却一次次穿透漫天飞扬的尘沙，越过千军万马攒动的头盔与闪烁的兵刃，执拗地搜寻——
&esp;&esp;他从不现身于光天化日之下，他只是一道幽影。可你知道他就在那里，像一块沉默的黑曜石，嵌在苍茫的天地之间，隔着无法逾越的尘嚣，却又用目光无声地织成一张巨网，稳稳笼住你行进的每一个瞬间。
&esp;&esp;他不靠近，也不远离。
&esp;&esp;唯有沉沉的夜幕，才是他唯一的通行证。
&esp;&esp;每当营地的篝火渐次熄灭，化作点点暗红的余烬，巡逻兵沉重的脚步声远去，融入荒野的寂静，帐帘便会被一只手掀开，一道身影如墨般滑入，帐外呼啸的风卷着粗砺的沙砾，噼啪抽打在厚重的营帐上，恰好完美地掩盖了他落地时的声响。
&esp;&esp;他走向你，那双浸染过太多血腥的手，此刻却耐心地剥开你白日里精心维持的端庄。锦缎撕裂的声响，混合着彼此压抑的喘息，在这方寸之地激烈冲撞。
&esp;&esp;残烛的光晕明明灭灭，你的指尖陷进他后背的肌理，那里的每一寸肌肉都蓄满了无处宣泄，也不知该向谁倾泻的暴戾与恐惧。
&esp;&esp;“澜……”紊乱的气息撞在你的颈侧皮肤上，激得你一颤，尾音不受控制地飘忽起来，“你……怎么了？”
&esp;&esp;这句话在舌尖辗转了太久，你心知肚明，问了也是徒劳——他眼底那片要将人吞噬的阴翳，他攥住你手腕时那绝望的力道，早已将答案刻进了每一次肌肤相亲中。
&esp;&esp;可你还是忍不住要问。
&esp;&esp;澜埋在你颈窝的脸抬起，鼻尖蹭着你的皮肤，你看清他眼底密布的红血丝——那是连日不眠不休追踪守护的证明，更是濒临崩溃的疯狂。
&esp;&esp;“我怕。”
&esp;&esp;这两个字从他的齿缝间艰难地挤出，狠狠烫在你的心口。他抱紧你，仿佛要在这短暂的温存里，透支掉未来漫长岁月里所有的拥抱。
&esp;&esp;“怕回了京城，那朱红的宫墙太高、太厚，我拼尽一身本事也翻不过去……怕三皇子的宴席上，他多看你一眼，我就会忍不住想割断他的喉咙……”
&esp;&esp;“怕这所谓的交易只是镜花水月，怕你一旦踏入那座金丝笼，就再也身不由己，怕……”他的声音哽住，“怕以后，连这样偷偷摸摸抱着你的夜，都成了奢望……”
&esp;&esp;他的动作重新变得急切而凶狠，每一次深入都像是在绝望地确认你还在。帐外传来巡夜士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和铁甲摩擦声，他只是低头狠狠地吻你，吻得又凶又急，带着啃噬般的力道，仿佛要在你唇上、颈间、乃至灵魂深处，打下只属于他的烙印，任凭滔天洪水也无法洗去。
&esp;&esp;“主上说这是权宜之计，是交易……”他喘息着，咬住你肿胀的下唇，尝到淡淡的血腥味，那疯狂的动作才终于有了一丝迟缓，“可我总觉得……是我亲手……把你往那吃人的火坑里推……”
&esp;&esp;他闭上眼，声音里充满了挫败：
&esp;&esp;“我是个刺客，主上，我只会杀人，不懂朝堂权谋，护不了你在那龙潭虎穴里周全，我无能……我只能……”他猛地睁开眼，眼底是深不见底的痛苦与贪恋，“……只能趁现在，再多要你一点……再多记住你一点……”
&esp;&esp;“等进了京……我就不能再这样了。”他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只能做回那个藏在阴影里的影子……看着你对别人笑，看着你……凤冠霞帔，走向另一个人……”
&esp;&esp;帐外的风卷着沙砾，如同无数细小的鬼魂，呜咽着拍打着帆布。他重重咬上你另一侧的锁骨，尖锐的痛感混合着灼烧灵魂的热意瞬间窜遍四肢百骸，让喉间溢出的呻吟都变了调。身体在本能地迎合他，像一只濒死的飞蛾不顾一切地扑向最后一点温暖的光焰。
&esp;&esp;“澜……”你伸出手臂，紧紧环抱住他汗湿的脊背，泪水无声滑落，“会好的……会像我说的那样……一定会的……”
&esp;&esp;他没有说话，没有承诺，只是用更深的占有来回应你。帐外呼啸的风，裹挟着来自京城方向的陌生气息，预示着前路的叵测与分离的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