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浴桶热水冒着袅袅白烟，飘着辟秽去寒的艾叶。陆执方整个人浸泡进去，热水暖融融，将地下室陈旧腐朽的气息都洗刷了干净。
&esp;&esp;他像是重归人间。
&esp;&esp;身后传来脚步声，是来替他沐发的南雁。
&esp;&esp;陆执方放松地靠着浴桶边缘，感觉有一只手轻轻柔柔地取下了他的发冠，解开他缠绕的发髻，慢慢疏通。陆执方一愣，南雁动作也轻，但没有这般细致。
&esp;&esp;他修长的颈脖往后仰，对上了馥梨的脸。
&esp;&esp;“怎么进来的？”
&esp;&esp;“我同南雁说，我要进来，他就走了。”
&esp;&esp;整个静思阁都以为，她已是世子枕边人。
&esp;&esp;馥梨把他脑袋推回去，发髻解完，通顺完，再用木瓢勺起一勺温水，从发尾开始淋，徐徐浸没到发顶，很小心地，擦拭去从他眉骨滑落到脸颊的水珠。
&esp;&esp;热水淹没到陆执方胸口，雾气和艾叶掩盖，馥梨只看到了他的锁骨和肩膀，覆盖着薄薄的肌理。
&esp;&esp;她移开了视线，用香胰子给他净发。
&esp;&esp;陆执方湿漉漉的手从水里伸出来，精准地绕到脑后，扼住了她的。浸泡在热水里的手指，灼烫温热。
&esp;&esp;“不必做这些。”
&esp;&esp;“就像世子爷说的，做了，我心里好受。”
&esp;&esp;“愧疚之人才需要好受，你不需要。”
&esp;&esp;陆执方强硬地攥住她的手腕，拉到自己面前，将她掌心那块香胰子取出，一下子丢到浴桶里。香胰子落入水中，落入她绝不可能伸手去捞的深处。
&esp;&esp;馥梨手指在他面前蜷缩起来。
&esp;&esp;陆执方将她掌心贴在脸侧，摩挲了一下。
&esp;&esp;他疲惫依旧，温柔依旧。
&esp;&esp;“馥梨，或者迟霓，要怎么称呼？”
&esp;&esp;“是我陆执方想要你，是我想娶你，有些代价，理应由我来付。”
&esp;&esp;馥梨听得默然，想起的是见胥垣和沈霜月那日。
&esp;&esp;其实，沈霜月不止问了她同陆执方的关系，还颇不赞成地提醒过她——“你同九陵身份悬殊太大，即便他有心为你谋划，流言蜚语难免会落到你头上。我多管闲事，不是想拆散你俩，是以过来人身份提醒，此事最难不是门第偏见，不是诛心谣言，是只有一人在坚持。你若没做好准备，趁早回绝了九陵。”
&esp;&esp;她想过了的，陆执方何时放弃，她何时放弃。
&esp;&esp;但现在她不这么想了。
&esp;&esp;她不想只有陆执方一个人在憧憬和坚持。
&esp;&esp;馥梨另一只手，从陆执方的左肩上伸过去，扣住自己的手腕，从身后俯下，松松环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