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1/2)

我做了一个好梦,正常来说我应该噩梦惊醒才对,但是身体的本能和潜意识叫嚣着,我已经对许星辰,完完全全抗拒了。我想要逃离他。

我百无聊赖起身划开手机屏幕,早上七点,破天荒的早起让我自我感受良好。我要彻彻底底和过去告别。我甚至不愿回家,那个我更不愿称之为“家”的空壳。

一直是我一股脑在空壳里塞东西,塞得满满当当,但是无所谓了。

开了桌上的香槟,毫无形象顾忌闷了一大口,香浓的酒液顺着脖颈的曲线钻进衣服领口内,我看向镜子中的自己,红润的肤色透漏着向上的生机,手掌布满青筋包裹着瓶身随着身体向前的微小幅度轻推,黑曜石般的瞳仁微闪“许知,祝你,重获新生。”

镜中人嘴角上扬,眉宇间那抹淡淡的疲惫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淡去。

眼睛轻轻瞥过已经用了三年没换的手机,我拔掉手机卡,掰断,丢进马桶里,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直到马桶冲水的声音连余音也消失殆尽,我将手机放在桌上,这一次,我没有回头。

踏出酒店的第一步,阳光从云层透出,c城的早晨出奇的温暖,一扫接连几日的阴霾。门口车水马龙人潮川流不息。

换了最新款的手机,办了新号码,绑定新的apple账号,直到现在站在江和机场登机口我还有一种不真实的轻飘飘的感觉。

我拍了张飞机窗的照片,在新的朋友圈留下自己的足迹,文案是“newlife”

没人点赞,没人评论,但我好像松了口气般,盖着小毯子,窗外蔚蓝的天空和软绵的云,真好啊,我想说,自私一点真好啊。

我们都要有足够的勇气回溯过去,支撑我们告别的正是那些,那些过去渐渐成为我们越狱的钥匙,撬动了庞大坚硬的墙壁。

迷迷糊糊的时候,我听到广播标准的播音腔响起“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前方遇到气流,将会有小小颠簸,请大家回到座位上系好安全带,乘务人员将停止供餐服务……”不是吧——我瞬间惊醒,如果有扇镜子我猜面前的我一定是满脸苍白毫无血色。

我能感受到自己心跳正在逐渐加快,肾上腺素飙升,我小时候有个习惯,害怕了总会想着抓住什么,狠狠抓住,仿佛那样自己就不会被丢下。

我闭上眼,感觉指甲用力抠住了什么,这个触感有点奇怪,我悄悄眯起一条缝,才注意到坐在我旁边的那位男士。

他一动不动的坐着,自我指尖传来的微凉仿佛提醒着我的冒犯。

“对不起先生。”这个时候飞机也正好趋于平稳,我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满脸通红的向邻座的男人致歉,心脏正因劫后余生的狂跳着。

他声音低沉醇厚富有磁性,这让我想起小时候家中的古董留声机。

“没事。”短短两句话钻进耳中,一瞬间就像触电了一般。

我的视线落在他宽大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几道鲜红的抓痕与他苍白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对不起先生,我刚才或许太害怕了,你需要我做一些补偿吗?”我盯着他的手背,紧紧抿着唇,双眼低垂着。

他轻轻笑了一声,我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向他的正脸,刚刚一直没来得及注意,现在我发现,我的邻座是一个浑身透着成熟的的男人,就像浸泡在酒窖里沉香的红酒。他身上的气质矜贵优雅,我猜,他一定是一个大人物。

这是一个长相极具攻击性的男人,脸部轮廓充满异域气息,棱角分明的脸庞有着阴郁的白色,明亮深邃的蓝色眼睛泛出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鼻子挺立硬朗,他的嘴唇很薄很红,头发全被束在脑后,全身上下透露出危险的吸引力。

此刻他摇了摇头“不需要补偿,”他凑近了些,以至于我现在满眼都是他放大的双眼,一片纯净克莱茵兰。“如果你实在过意不去,不如我们加个微信?”我看见他一本正经的脸上竟然有一丝一闪而过得逞的笑意,我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又看了一眼男人冷冽的外表。

他身上的冷傲孤清还萦绕在我身边,那一秒钟,我脑中设想了无数个可能,终于发现最优解,这真是一场俗套到不能再俗的相遇。

但是电影场景出现在现实中,再俗套的剧情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和,现在寂寞的我。

我僵硬扯了扯唇角“算了吧。”我拉上小毯子缓缓躺下,怕尴尬立马拉下眼罩。

但是越是装作假装不在意,其实内心已经对他缠上无数个好奇。就像现在,听力不好的我能够仔细听清他平稳的呼吸声。

我把这些当做一个不成功的邂逅,我从未想过不期而遇,但事实是,在一个月后我又遇到这个男人,他告诉了我他的姓名。

我用一个月才彻底安顿好在异国的生活,我已经可以彻底直面那个人传来的消息。

媒体竞相报道,他最近又出了什么新的绯闻,说他和当红小花好事将近,传他性向扑朔迷离。

可这些都不及他真人的一句“感谢各方朋友支持,谢谢粉丝朋友们这么多年的不离不弃,嗯,是的,我有交往对象了。”

平地一声惊雷,在遥远的国度里泛起一阵狂浪,微博接连瘫痪几天。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我在那条充满争议的评论区下面留下一句,五年当喂狗了。评论完了也就把微博卸载了。

我们曾保持着狂热粉丝和光热偶像的距离,也是互诉衷肠日夜长谈的挚友,更是是像两头没有感情的怪物般相互撕咬的感情失败者。我们的五年,他没有同别人说过爱我,我隐瞒着所有喜欢他的人和他一次次苟且。

他对不起为他打投花钱的粉丝,对不起陪他走过籍籍无名的我,我更是共犯,养成他自私冷漠的性子。

“也许当我感到窒息想逃亡,

却未戒掉浴血的欲望,

也许早已恋上共绑匪苦海慈航,

原谅你越爱越恶,

满足我预计的失望。”

一串熟悉的电话铃声响起,我接起“喂”

电话那头只有轻微的呼吸声,但并没有人说话,我不由得耐心的又问道“喂?”

那边立马挂断了电话,我看着被挂断的界面恍惚了一阵,心头升起一个人的名字,我猜他是许星辰,但他什么也没说,我也不会给他下一次说的机会,索性拉黑了刚刚打来的陌生号码。

推开窗才发现,外面已经下了一层蒙蒙雨,c国一直如此,像江南一般,却又比江南更硬朗一些。细雨绵绵,整座城市被雾气笼罩着,远方的高塔上有几种不知名的鸟停留。

“叮咚——”房门老旧的门铃不恰时宜打消了我的思绪。

我转过身拉开门,门前站着那个令我眼前再次一新的男人。那个,在我一个月睡眠中出现过三次的男人。

第一次是深蓝色的瞳孔。

第二次是他轻薄的唇。

第三次就像是烂俗的偶像剧,我跌进他的怀里。

“先生,我是不相信缘分的,但是当我走到这条街时刚好抬头,就看到推开窗的你。”

今天的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外套,头发还是一样梳在脑后露出光洁的脑门,他的长长的睫毛上带着几滴雨水,宽大的手掌握着一把黑色的长长的雨伞。

伞尖低落的水渗进地板里。

“先生,上一次你拒绝我了,这一次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他明明把姿态放的很低,但我却能察觉到他作为上位者傲慢的本质,他好狡猾,是了,我无法拒绝一个这样的男人。

在他那句央求下,甚至他湛蓝色的瞳孔也泛起一层涟漪。

我并没有给他我的微信,随手撕下订阅的报纸的一角,写下目前的地址递给他“你可以写信给我。”

他接过那页纸,轻轻笑了笑,在我们手指轻轻滑过对方皮肤时都能感觉到,灵魂深处密密麻麻的酥软。

“好的,那么这位迷人先生,请告诉我你的名字好吗,我要如何称呼你呢?”

我明显怔住了,“徐知。”

“好的rxu,期待我们的下次相遇。”

我以为站在门口的他不会前进半步,但我低估了老外热情的行为,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个老外都是这样。他冷冷的气温将我圈在怀里,温热的唇贴在我的额头。

一触即离,我以为的额头吻仿佛就像是我臆想出来的。

而当关上门后,我才反应过来。

这是一个迷人且危险的男人,跟着他走,我只会越来越迷糊。

他是狡猾的绅士。

大意了,我竟然还不知晓这个男人的姓名。

但我也在隐隐期待着,这个神秘的男人会给我寄出一封怎样的来信。

我懒懒的卧在沙发上,重播电视里的港片,定格在很随意的片段,思绪却飘得很远,很远。

那是充满茉莉花味的夏天,是清茶调和的阳光。

时光机回不到从前,但是梦境可以。

我和许星辰的相遇很简单,下班回到家我的必经路中总会有很多商演的乐队和舞团,但是那一天人格外多,不爱凑热闹的我也被吸引了去。

因为那天整条街都弥漫着茉莉花茶的味道,好像是新开的奶茶店找来了一个舞团给自己新开业招揽人气。

舞团一共有五个男生,都很青涩稚嫩,一眼望去都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

喇叭很大,音质很杂,放的音乐是元若蓝的99次我爱他。五个男生穿着白衬衣站成两排,随着音乐舞动,青春在这个盛夏静静绽放着。

我本来对这些不感兴趣,也更不敢想象自己追星的模样,我从小就是一个没有兴趣的人,更没有心动的心,女人男人都没有。

有时候我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性冷淡。

但我目光锁定许星辰的时候,发现自己也是会有心脏狂跳的瞬间的。

他比他的队友都要矮上一点点,整个人很白,五官很精致但是不娘气,我突然就理解了我妹妹狂热追星的行为。

二十几年来恋爱经验和追星经验为0的我感受到了心动的狙击。

“99次我爱他少了头发会分岔”

他朝着台下比了一个心。

“要他的想念每天准时打卡”

他转了个圈,抛了一个k。

“爱像冰淇淋在我嘴里融化。”

随着最后一句歌词,他羞涩的笑了笑捂住了嘴巴。

我…我的脸烫烫的。

当然,那个时候我对他的喜欢还是单纯的偶像崇拜,没有一点点变质的意思。

身体就像不受控制一样,我去那家奶茶店买了十杯茉莉花茶。

提着沉甸甸的奶茶,我走到许星辰身边,他们穿的白衬衣胸前都有袖自己的名字“许…许星辰吗?你跳的好好啊,送给你。”我一股脑就把十杯奶茶塞进他手里。

他受宠若惊的接过奶茶,尖尖的下巴慢慢扬起,大大的眼睛眯在一块“谢谢!”

听到这句话我仿佛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猫一样飞快接过话“我会继续支持你的!”

后来,后来我就跑回家了。

明明也过了血气方刚的年纪,但偏偏像个小孩子一样,我像陷入初恋的少女,把脸埋进枕头里,回想和他的每一个细节。

我想了想,明明是很寻常的一天,怎么就从性冷淡变成追星族了,我觉得吧,可能是今天工作太累了,一看见这个小男孩治愈的笑,嘴角就停不下来了。

我正襟危坐着抱着侥幸的心理,在微博搜索着他的名字,果然,找到了他的微博号,努力的星辰正在努力。

只有三百多个粉丝,我果断点了关注,把他主页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他是艺术生,高三还没有念完,他的目标是成为全能型艺人。

我就觉得他是一只潜力股,我相信他将来会火到大江南北。

我点进了他的超话,开始了第一次的签到。

保存了他的几张高清美照,传到微信头像上。

做完这一切,我突然知道追星的究极意义是什么了,在这个叫许星辰的小男生这里,我获得了难得的情绪价值。

至今为止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迷上这个叫许星辰的男生,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是一只潜力股。

那天我喝了一大杯茉莉花茶,茉莉花瓣甜丝丝的口感混杂着微微涩口的绿茶,整一杯是晕乎乎的感觉。

下属问我为什么换了万年不变的哆啦a梦头像,我说

“嗯,人生第一次追星。”

“他叫许星辰,你也可以关注一下。”

所有人都对我追星这件事感到不可思议,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确切来说许星辰还不算明星,他没有出道,但他在抖音零零碎碎积累了一万粉丝,每个周末都会直播。

他每次直播我都在,每次都是一个嘉年华甩过去。第一次刷嘉年华的时候,他念着我的id说“只只知道了,我记得你,你前几天微博关注我了,欢迎新粉!”

有回应,有反馈,双向的奔赴,让我一次次陷入自己编织的甜蜜陷阱中。

他很静,很害羞,每次直播也不出去打p?k,只是呆在房间里弹弹吉他,跳跳舞。

我也习惯了有他直播的日子,工作疲了就看看直播回放,听他轻灵的歌声工作效率都提高了,这可能就是习惯吧。我始终觉得,习惯就是枷锁。

追星一个月,他私信我加他好友。

他的微信很简洁,不管是头像还是背景都是白色,像老干部一样。

我们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聊他的音乐,聊他的学业,聊他最近的开心与不开心。

到这个时候,我对他也都还保持着特别纯洁的偶像崇拜,是什么时候我们之间关系变质的,我也有些搞不清了。

只记得他离高考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候就很少直播了,回消息频率也下降不少。

有一天他突然弹了个电话过来,但他什么也没说,我着急的一个劲地问,他什么也不答。

后来他给我发了一个地址,我急急忙忙赶去,入目的却是躺在地板上满身是伤的许星辰。

他红着眼眶,额头渗满了血,身上都是青一片紫一块,棕色瞳孔水淋淋的。

我一直知道他父母对他不好,但我没想到会这么不好,可就算这样了,他仍然没有哭。

“只哥,我求求你,收留一下我吧。”他嘶哑的喉咙低声道,全身止不住发颤,他半跪着,用乞求的眼神望向我。

我无法拒绝,就算他是一个陌生人我也无法拒绝,更何况,他是许星辰。

我拉起他的手,搀扶着他,对他说“我们回家吧。”

后来许星辰对我说,我是他的家,我在的地方才能称之为家。

也许十八岁的许星辰真的把我当作他的家,也许十八岁的许星辰视我为兄,也许十八岁的许星辰真的有把我挂在心尖尖第一位。

但这都和五年后的许星辰无关。

我给他提供了最好的老师,请了专门的营养师和保姆,他也不扭捏全盘接受,他的双眼里满是野心,“徐哥,未来这一切我都会还给你的,你信我。”

我当然信十八岁的许星辰。

最后他如愿考进北影。

成绩公布的那天,我们都有些微醺了,他抱着我的手,一直蹭着我,直到我被他禁锢在沙发上。

他捧着我的脸,用一种特别认真的神色问我“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啊?”

我想挣脱却发现怎么也挣不开,他的神色是我从未见过的执着。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太煽情的话说出来就太羞耻了。

可我没想到他直接吻住我的唇,他炙热的唇贴在我的脸颊,一路向下,精准衔住我的唇。

他的吻太猛烈,像暴雨击打着岌岌可危的小木屋,我快要散架了,快要窒息了,就快要…疯掉了。

可我力气没他大。到最后我差点以为自己要被憋死。我也没惯着他,扇了一巴掌。

他说,“哥,我喜欢你”

我又想扇他一巴掌了,但我忍住了。

我无法想象和别人谈恋爱的模样,但如果这个人是许星辰,我觉得,可以。

嗯好,我答应你了,许星辰。

那部合家欢港片很快就放完了,人和人的初遇总是极具暧昧的吸引力,茉莉花茶我不爱了,你也是。

看完那部片子后倒也不困,我和曲俊打起了微信电话,他跟我絮叨了好多,说圈子里大家都在想着我,什么时候来c国一起聚聚。

“你们七月来吧,那时候这边气候很适宜。”我伸了个懒腰,声音也十分慵懒。

电话那头曲俊的声音滞凝了几秒,很快很仓促对我说“徐知,快上网看,你的那条微博留言爆了。”

本章节未完,点击这里继续阅读下一页(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