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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乐是个幸运的小乞丐。
他出生时被遗弃在破庙门口,一个老乞丐心善,将他捡回破庙,一口水一口饼糊糊喂大。
老乞丐看着白嫩可爱的小婴儿,干巴巴的脸上笑得挤出了几道褶皱,给他取名“与乐”——与天同乐,希望他一生平安顺遂。
自与乐一岁后,老乞丐从不带着与乐一同乞讨,他年轻时是个教书先生,老了虽瘸了一条腿、瞎了一只眼,可总有几分读书人的骨气和倔强在身上,他不愿以稚儿来博取旁人眼泪,以此讨得更多的钱,也不愿让勉强记事的与乐再见到自己谄媚讨好、低声下气的模样。
人可以为了活着放弃一些东西,但不能丢掉自己的底线。
说起来,老乞丐年轻时也是个俊书生,考取过一些功名,知自己也就只能到这一步了,去私塾自荐当了个教书先生。
既有些功名,踏破门槛的媒人是少不了的,他便娶了个温婉贤淑的妻子,与妻子琴瑟和鸣,生了个顽皮好动的小子,一家人的日子虽清贫,却也不缺衣食。
可惜官兵无作为,竟让匪徒进了村子肆虐,老乞丐为了救妻儿,被刀子戳瞎了一只眼,被一个身强体壮的匪徒死死按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被奸淫至死、孩子被硬生生掐死,拼命挣扎也只换来被匪徒一寸寸碾碎的膝盖。
那伙匪徒听说老乞丐考取过功名,心中有些忌惮,没有下死手,掠夺了一番他家中的财物,嘴上骂骂咧咧,啐了一声“穷鬼”就走了。
老乞丐一只眼布满了血丝,另一只眼的血顺着脸往下淌,血滴落在地上,他拖着一条瘸腿去报官,衙门前的鼓槌在手心攥出了汗,他重重敲响了申冤的鼓,却只得来一句:“官府不知匪徒营寨在何处,无从查起。”
他声嘶力竭地争辩着什么,两个官兵不耐地将他赶了出去,他跌坐在官府门前的地上,怔怔地想着:
为什么路过的商队被劫掠时官兵没来,匪徒进村肆虐时官兵没来,妻儿惨死在他面前时官兵没来,偏偏他要为妻儿、为自己讨个公道时,官兵就来了呢?
老乞丐家也不回,成日在街上游荡,饿了就向路人讨两个铜板、朝馒头铺老板求两个馒头,渴了就去喝溪边的水,困了就找个破庙窝着,呆望着腐朽的房梁睡去,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活了下来,不知春夏,不知年月。
有时他也不想活了,可他怕死了,妻儿都不愿见他,若见了他,定是用怨恨凄凉的眼神死死盯着他,像是在怪他,为什么偏偏是个“百无一用是书生”的私塾先生。
而捡到与乐,大抵算老乞丐悲惨浑噩的一生中,有了些许寄托吧。
老乞丐照顾与乐到三岁,实在是到了岁数,沉珂满身,躺在床上咳得撕心裂肺,咳了两天,竟红光满面地坐了起来,老迈浑浊的眼,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叫住又要去跪求药铺老板的与乐,最后抱了他一下,他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些什么,手却松了力,整个人往后倒去,紧紧地闭上了眼,睡得并不安稳,却再也不会醒来了。
与乐没有哭,睁着的眼里满是茫然,他不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可他知道,往常寺庙里像老乞丐这样睡过去的人,再也没见过他们的踪影。
与乐守着老乞丐的尸身跪了一天,从白日守到黑天,仿佛是在等老乞丐坐起来,如从前一般唤他一声“乐儿”。
还是一旁的青年乞丐看不过眼,叫与乐将老乞丐用草席卷了,丢到乱坟岗去,嘱咐他以后一个人也要好好活下去。
自老乞丐走后,与乐总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发呆,远处的天与荒茫的草连成一片,一条灰线浮现在视野的尽头,好似埋藏着什么秘密,只可惜破庙里没有人想去探寻。
与乐不可能每天坐着,他一天中有半天拿来发呆,剩下半天用来找吃的。
他不懂得如何乞讨,便捧着老乞丐留下的破碗,缩成一团被别的乞丐赶去街巷尾端,在行人寥寥的角落眼巴巴地望着过路的人,既不开口,也不乞求。
后来实在是饿得狠了,与乐去馒头铺偷了一个软乎蓬松、还冒着热气的大白馒头,不过他人小腿也短,没溜出几步路,就被壮实的老板拎住了衣角,一把拽了回来。
“你这小乞儿,小小年纪不学好,还学会偷东西了?”
馒头铺老板声音洪亮,气势十足,方想好好教训他一顿,可看着他瘦小的身躯,到底是不忍,叹了口气,无奈将他放了下来,脸上却装作一副凶恶的模样。
“算了算了,这次就放过你了,下次记得用铜板来买。”老板挥了挥手,又状似不经意道,“你若不想饿死,就到南街尾去乞讨,那儿来往的人比这条街的街尾多一些,也没什么乞丐看得上眼,便宜你了。”
与乐靠着馒头铺老板的一句话,才算是在老老小小的乞丐们的排挤下,有了一个扎根的地儿。
与乐离了老乞丐,日日吃不饱、穿不暖,偏生一身肤色别样的白,似玉又如雪,虽因风吹日晒有些粗糙,可配上那昳丽的眉眼和怯弱的神态,旁人看了,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这惹得城中的纨绔和一些世家公子,格外喜欢将与乐拽到偏僻的小巷里,扒开他裹身的破烂衣裳,对他上下其手,极尽调戏与羞辱,嘴上则不干不净地谩骂嘲讽,甚至戏称他长得“勾人”,与其当乞丐,倒不如去那勾栏瓦舍做些见不得人的生意,说不定他们几个还会去光顾一二,伺候得好,多给点赏钱也不是什么大事。
与乐被他们欺负时,也曾挣扎反抗过,只是瘦弱的小乞丐比不过精细养出来的公子哥们,反倒是被那些人狠狠按在身下欺辱,就算护住了仅剩的亵裤,到最后还是涨红了一张脸,眸中含泪,眼尾泛红,瞧着好不可怜。
与乐试过给自己身上抹泥,可小乞丐呆呆的,想着手要乞讨和吃饭,脚要穿鞋走路,怕弄脏了老乞丐留的碗、污了馒头铺老板给的食、染了自己仅有的一双破草鞋,手脚便没有抹泥。
乞丐中只有与乐这么白,自然被那些世家公子认了出来,勒令他洗干净身上的泥,随后欺负得更狠了。
这回即使小乞丐死死拽着亵裤,在那些人恶劣的玩弄下,也紧闭着眼,眼睫颤动、脸哭得通红,呜咽着射了出来。
与乐知抹泥没用,只能尽量躲着他们走,被逮到的次数倒少了许多,伴随着的,是下一回变本加厉的“欺辱”。
与乐守着底线,那些人也不敢过分,怕他一时想不开,他们就没得玩了,只隔着亵裤尽情蹂躏这小乞丐,欣赏对方泪眼朦胧、可怜兮兮的动人情态。
与乐虽是乞丐,却是较为爱干净那类,只要不是冬天,他隔几日就要去一处隐蔽的湖中沐浴,顺带洗一下自己破得不成样子的衣裳,等上了岸,再生火将衣物烤干,自己坐在一旁,烤着火出神,享受难得的安宁。
与乐常用冰冷的湖水洗净身上的脏污,饶是身体已经习惯了,可有时天气过冷,他还是会生病。
生了病,小乞丐脸红红地窝在干草铺上,盖着不知哪找来的破布,迷迷糊糊地熬过这一天,等第二天意识清醒了些,再去老地方行乞。
至于为何非要绕远路跑到隐蔽的湖中……
与乐原先是在破庙附近一处草叶茂密的小湖里洗的,一次,不知哪来的无赖正巧游荡到了此处,直勾勾盯着湖中墨发披肩、肤色白皙的美人,误以为沐浴之人是女子,当即色心大起,“扑通”一声下水,就要与美人好好嬉戏一番。
与乐听了身后的动静,惊得头也没回,上岸抱起湿淋淋的衣物就跑,仗着熟悉地形,在林子里绕了好一阵,跑得气喘吁吁,这才摆脱了那紧追不舍的无赖。
好在天色渐晚,林间无人,与乐生火烘着半干的衣裳,暖了暖身子,待衣物干透,便摸着擦黑的天回了破庙。
破庙里干草铺成的床,与乐也尽量做到几月一换,有空就拾捡一点,积少成多,攒够了,就趁庙里的乞丐都不在时,偷摸摸换掉,铺上新的干草。
与乐先前当着其他乞丐的面换,被老乞丐唾骂臭讲究,庙里的几个小乞丐则围过来,一脚踹翻了他才铺了一半的新干草。
与乐偶尔也会觉得难过,自己做什么都要偷偷摸摸的,还时常被那些公子哥们欺负,在乞丐中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实在是——好没意思。
如果不是老乞丐临终前的那一抱和青年乞丐的嘱咐,与乐早就不想活了。
只是与乐是个怯弱的、胆小的小乞丐,他怕疼,也怕死,更怕死在这阴冷潮湿的破庙中,死了,都没人为他收尸,连裹一卷草席扔到乱坟岗去的待遇都不配有。
“诶,你听说了吗?沈大侠要来我们镇了!”
“你说的可是那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使得一手精湛医术,心地善良、救世济人的沈大侠?”
“自然是她,沈侠医的大名,谁没听过呢。”
过路人的议论声传入与乐耳中,他埋在膝盖里的头抬眼看了一瞬远去的二人,又很快低下。
毕竟光鲜亮丽的江湖大侠,和他一个路边行乞的小乞儿,又有什么关系呢?
几日后。
与乐和往常一样没精打采地讨着钱,身前的破碗里不知何时躺着两个铜板,也够买一个馒头了,他的态度便肉眼可见地消极起来,仿佛活着就是他的最低要求。
忽地,周围的声音嘈杂起来,一双白底黑布绣着寥寥竹纹的长靴止步在他面前,与乐垂着眸,本不想理会,可谁料对方蹲了下来,一张笑意盈盈的脸映入了他的眼,清脆的嗓音带着诱哄:
“小乞丐,要跟我回家吗?”
与乐闻言,错愕地看向面前的人,清丽的面容带着温柔的笑,儒雅随和的气质放在一身洒脱的红黑相间的束腰劲装上,竟不觉丝毫违和,脑后高高束起的马尾和腰间纯黑镶银的佩剑,无疑彰显了她的身份。
“……沈大夫?”
他迟疑地叫出声来。
虽大致知晓眼前的人许就是过路人口中的沈侠医,可对方除了装束外,看起来着实不像一个行侠仗义的大侠,那么他如此称呼,应当也无错吧?
“嗯,我是。”女子温和地应了一声,又再次开口,一双温润的眼认真地望着他,“所以,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与乐没有立刻应下,他在思考对方这么做的缘故。
与乐自觉他没有什么值得人图谋的地方,就算那些恶劣的世家子弟总爱“欺辱”他,但人人称道的沈侠医决计不会是这种人。
更何况,他看着面前还在耐心等着他回应的女子,也打心底不愿去相信对方是那种人,或者说,他不希望。
与乐沉默的时间之久,早已引起了围观众人的议论纷纷,他们或是称赞,或是感叹,或是唾骂。
“沈大侠不愧是江湖中以侠义心肠闻名的侠医,在第一次见这小乞丐,不知对方品性如何的情况下,就愿收养他,果然对得起‘救世济人’之名。”
这是对沈侠医的称赞。
“这小乞丐真是好福气啊,竟能被沈侠医收养!”
这是对小乞丐运气的感叹。
“呸,我看这净会‘勾人’的小子是长了副好皮相,走了狗屎运才对,都是乞丐,我年轻时怎么就没遇到这种好事?”
这是某些黄牙皱皮的老乞丐愤愤不平的唾骂。
与乐听了几句,没有再去管周遭人的话语,忽地目光灼灼地望向面前的女子,像是下了什么极其重要的决定:
“我跟你走。”
“好,不许后悔哦。”
女子脸上的笑又灿烂了几分,牵起小乞丐染了些许灰尘的手,顺着两侧人群分开的道路,一路朝前走去。
女子带与乐回了她在城镇中租的院子,烧了一桶水,取来如丸状的澡豆[1]、擦身的沐巾[2]以及叠好的透白纱袍[3],牵着他的手到了屏风后,正要褪去对方的衣衫,被小乞丐红着脸制止了,他羞红了耳朵,别过眼不去看对方,结结巴巴地问询着面前的人:
“沈、沈大夫这是做什么……”
“怕你不会用这澡豆,便想教你一番,若你不习惯的话,改日再教也无妨。”女子神色正经,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笑眯眯道。
“无、无碍的。”与乐犹豫良久,还是开口道。
沈大夫是人人称颂的侠医,又不是那些性情顽劣的世家公子,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不正当的心思,应是他想多了。
与乐强忍着羞耻,在女子面前解开自己破布般的衣裳,脱下烂得不成样子的草鞋,背过身迈进氤氲着热气的浴桶中。
渐渐的,澡豆的泡沫在水面上蔓延,身后人微带薄茧的手一寸寸略过他的肌肤,微凉的触感在背上游移,力道并不重,反倒轻得挠人心痒,仿若某种爱抚一般,惹得小乞丐身子轻颤,眼尾泛着薄红,本有些发白的唇被咬得染上了一抹艳色,他努力忍耐着不让自己呜咽出声,紧闭着的眼睫不断地颤动。
而女子仿佛没有发觉对方的异常,手上依旧轻缓地给面前的人洗着身。
女子的手逐步下移,与乐伸出一只手止住对方的举动,耳根通红,颤着声发问:“下面……也要洗吗……”
“抱歉,你若介意的话,我先退出去吧。”女子话语中满含歉疚,察觉面前人似是感到困扰,脸上的神色也懊恼起来。
“我、我……”
与乐想说他并未介怀,但他也不可能去挽留对方,一时间急得说不出话来,眸中都含了些许泪意,转过头无措地望向身后的人,看得女子眼底一暗,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又转瞬恢复清明,安抚地朝对方笑了笑,温声道:
“没事的,我先出去吧,你慢慢洗,衣物放在一旁的矮凳上了,不打紧。”
与乐见女子远去的背影,伸出手,迟疑着想要说些什么,半晌,还是沉默地收回了手。
虽说沈侠医是个好人,可那种事,到底……太过羞耻。
洗完,与乐迈出浴桶,水珠顺着白皙的肌肤一路滴落到地上,他取过矮凳上的沐巾擦干身体,出浴的脸被熏得通红,好似喝醉了酒,一双下垂眼氲着雾气,眼下微红,带出一种楚楚可怜的味儿来。
他拿起轻薄的纱袍,手掌的肤色在袍下若隐若现,可见衣物的清透,他见此,羞红了脸,别扭地穿上手中的衣裳,纠结了会儿,才走出屏风,走到女子身前,他低下头,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许是心绪起伏过大,他平静了一会儿,方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人,强作镇定道:“沈大夫,您收留了我,又对我这么好,有什么我能帮您做的吗?或者说,我该如何报答您呢?”
女子看着眼前的小乞丐,有些泛黄的长发还在滴着水,睁着的眼似是在看她,可眼睑又微微下垂,像是羞于与人对视,沐浴后的脸还透着红润,唇紧张地轻咬着,显出一种不点胭脂自然红的娇来,纱衣下瘦弱的身躯时隐时现,隐约还能看见白润如玉的肌肤,手揪着衣摆不自在地摩挲着,真是令人——想好好蹂躏一番呢。
女子轻笑了一声,开口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现在不急,你以后就知道了。”
翌日,与乐起了个大早,打水扫洒了一遍院子,又仔细打扫了一番自己的卧房和其他房间,想了想,还是没有敲响女子所在卧房的门。
费了一番工夫后,与乐不会做饭,便坐在院中石桌旁等待女子起床,望着对方的房门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女子推开门,发现对方竟起得比她这个习武之人还早,不禁哑然失笑,又见院中比以往整洁许多,想必是面前的人打扫过了,她走到石桌另一侧坐下,对小乞丐道:
“你不必做这些的。”
与乐抬起眼,从怔愣中回过神来,有些踌躇地回道:“可沈大夫……我也只能做这些了。”
女子明白他话中之意,也不再强求,叹了口气,转而笑了起来:“若如此能让你安心的话,便尽管去做吧。”
与乐松了口气,难得扬起一个灿烂的笑,神情无比真诚:“多谢沈大夫。”
女子见面前的少年笑得开心,忽地想起了什么:“不用叫我沈大夫,我名凌,字云清。”
沈凌怕小乞丐没有名字,便没有问对方的名字,只是说了自己的,也没有贸然提起要给对方取一个名字。
不想与乐却是很快答话:“凌大夫,我名与乐,无字无姓,您叫我与乐就行。”
“那,既然你跟着我,姓沈如何?至于字,等你想好了,可以自己取一个,或者,你愿意的话,由我帮你取也可以。”
她沉思片刻,郑重地看向与乐,斟酌着字句,道。
“能和凌大夫同用一个姓,对与乐来说,已经是一件幸事了,不敢再求您为我取字。
您对我的恩情,我会一直记在心里,如若您有用得上我的地方,那就再好不过了。”
与乐神情变得受宠若惊,他小心地看了一眼对面的女子,话语间满是感激与崇敬。
沈凌似乎有些无奈,却没有纠正对方的称呼与态度,话音一转,笑吟吟地凑近与乐:
“你想跟着我习武吗?我是指,江湖武艺。”
“可、可以吗?”与乐脸上浮现肉眼可见的惊讶,“这会不会太麻烦凌大夫了,像我这种人,其实……”
“当然可以,你不需要为此顾虑,只要想,每个人都可以。”
她打断了面前人的未尽之言,神态前所未有的认真。
“……好。”
良久,与乐如此回道。
注解:
[1]澡豆:类似于现代的肥皂。
[2]沐巾:古人沐浴完后擦干身体的布。
[3]纱袍:领口交叠的长袖袍服,材质清透,古人常于夏季穿着。
夏的日头正烈,沈凌不忍让与乐冒着这样的日头习武,她告诉对方,明日再早起与她一同习武。
与乐点点头,眼里闪着期待的光。
下午,沈凌打算教与乐做吃食,当然不是为了她日后能偷懒不做饭,而是对方提出想学,她自是一口应下。
她教与乐做了很多吃食,馒头、粥、炒菜、汤,在对方的脸被黑烟熏得灰呼呼时,用指腹抹去了脸侧的烟灰,露出其下的白皙,少年错愕地抬眼看她,沈凌只是笑了笑,并未解释自己的行为。
与乐被烟灰掩盖的脸有些泛红,他以为面前的人看不出来,可耳根处的薄红早已出卖了他,女子的笑意愈深,却没有做出更多举动。
吃不完的食物,沈凌叫与乐换了一身浅褐的布衣短打,带着他去分给了周遭的穷苦百姓与乞丐,言这是与乐的主意,少年惊慌失措地辩解,也只是引来周围人善意的哄笑。
“凌大夫……方才为何那样说?”
等回了院子,与乐犹豫地向面前人问道。
“我准备在这儿住几个月,想改变一下镇中人对你的看法。”沈凌说到这儿,顿了顿,“有个好名声,总归是好的,不是吗?”
少年很是疑惑,他张了张嘴,良久,道:“一个乞丐,需要什么名声?”
“可你现在不是乞丐了。”
至于是什么,女子没有说。
与乐闻言,怔了一瞬,转而又笑道:“凌大夫说得对,我不再是乞丐了。”
次日清晨,一少年在院中扎着马步,一旁的女子时不时上手纠正他的动作。
可不知是女子手中的力道不对、触碰的地方不恰当,还是少年的身子过于敏感,没过一会儿,少年就被作弄得满脸通红,耳朵情不自禁地动了动,他咬着唇忍耐着什么,亵裤的布料微微鼓起,好在轻薄的纱袍虽不能完全遮掩下面的动静,可到底给了少年心中些许微薄的安慰。
沈凌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别有深意地笑了笑,便不再逗弄眼前的与乐,认真督促对方扎起了马步。
沈凌没有限制与乐扎马步的时间,少年坚持了半个时辰,实在是撑不住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与乐脸红得不正常,滴滴汗珠顺着下巴滑过脖颈、流入锁骨,去往更深处的地方,薄薄的纱袍因汗水紧贴着他的肌肤,连胸前的两点红润都看得一清二楚,少年似是累极,半阖着眼,眼睫上还挂着汗凝成的水珠,轻轻一扇,便飞溅无踪。
等地上的人缓过来,沈凌才开口问道:“感觉如何?还想要继续习武吗?”
“我想。”
少年仰起头看着面前的女子,眼底满是坚定。
“好。”沈凌笑着应下,想了想,又称赞起了与乐,“初次扎马步,能扎半个时辰,很不错了。”
与乐别过脸,没有回话,耳根却悄然红了起来,像是不太习惯来自他人的称赞与善意。
沈凌接着追问:“有想过学什么方面的武艺吗?我是说,你是想当游侠、剑客、刀客,还是刺客、梁上君子,亦或魔头?”
“凌、凌大夫,后面几个,是不是……”不太对?
少年咽下了后面的话,可望向女子的眼神却是疑惑的,仿佛在诉说着自己的不解。
“只要你不为非作歹,想做什么都行。”
沈凌笑得温润,清脆的嗓音像珠玉落在盘中,叮当作响。
“那,我跟着您学剑吧,您觉得如何?”与乐小心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话语中满是斟酌的意味。
“自然可以,不过,我擅长的不是剑,我更偏爱琴与笛子,只是剑能随身携带,较为方便。”女子沉思片刻,道。
“我还是想学剑,学剑,可以保护您。”
少年不知是怀揣着何种心情说出了这句话,但少年人稚气未脱,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有时还是挺令人动容的。
于是沈凌便笑了,她温声应道:
“好,如你所愿。”
不知不觉间,三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再过几日就是中秋了。
与乐的身子不再是那么瘦弱,变得匀称了起来,每日晨起的习武也让他身体结实了许多。
得益于沈凌平日不止是行侠仗义,靠医术救世济人,帮有钱的商人和大户解决难事和看病时,也会收取不少钱财,她的手头还算阔绰,所以与乐的餐食是一日三餐,而不是寻常百姓的一日两餐。
这些日子,少年与沈凌也熟了很多,他对沈凌的态度仍是带着感激与敬意的,可偶尔也会与对方开开玩笑,别扭地要求一些小事情,在院子里呆坐等到归家的沈凌时,会兴奋地扑进对方怀里,轻声说一句:“凌大夫,你回来了。”
少年像后背长满尖刺的刺猬露出了自己柔软的肚皮,信任地向沈凌展示自己最脆弱的地方,连密密麻麻的尖刺都服帖地软了下来,全然不知自己即将遭遇的是什么。
这日入夜,与乐躺在床上睡得昏沉,门却被人“吱呀”一声推开,女子没有掩饰自己的脚步声,捧着一个纯黑的匣子,走到少年床边,用手温柔地推了推对方,轻声叫醒了他。
待少年迷蒙地睁开了含着水雾的眼,沈凌褪去鞋袜,上床压在对方身前,将匣子放在床的内侧,温声道:
“该是你报答我的时候了。”
“什么?”
与乐疑惑出声,还未反应过来,面前的女子就轻柔地剥去了他的衣物,俯下身含住了他胸前的一侧朱果,先是围着周边打转,接着舔咬起那个小点,时不时还用牙齿轻磨几下。
少年从不知胸前那两个红润的地方会给他带来如此难以言喻的感受,他轻咬着唇,尽力不让自己呻吟出声,可异样的酥麻感与痒意却随着那处开始扩散,逐渐蔓延全身,甚至身下那处都颤巍巍地抬起头来,煞是羞人。
沈凌适时发现了面前人身下的变化,她笑了笑,褪去对方的亵裤,手轻柔地覆上那处,不快不慢地率动着,偶尔重重抚过顶端一张一翕的小口,亦或玩笑般捏一捏根部的两个圆球。
此举惹得少年身子轻颤,腰下意识微微拱起,玉白的脚连指头都蜷缩起来,脸上红霞浮面,耳根染了抹红晕,眼中水雾愈浓,面上的神情难受得紧,仿佛要哭出来一般,他终于忍不住低声哀求对方:
“唔……嗯……别……不要……凌……大夫……放、放过我……”
“可是,不是你说会报答我的吗?”
女子俯在与乐耳畔低语,舌尖轻舔了一下那白嫩小巧的耳垂,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
少年微微睁大了眼,方想辩驳些什么,沈凌手下加重了点力道一捏,俯身舔了一下那翕张的小口,稚嫩的与乐控制不住自己,只觉一阵恐怖的感觉在脑中炸开,眼前闪过白光,尽数射了出来。
等与乐恢复视线,才发现先前的东西全都射在了女子脸上,粘稠带白的水液糊在沈凌清丽的容颜间,缓缓向下流淌和滴落着,这画面令少年无法形容,他心跳蓦地漏了一拍,羞地垂下眼不去看这一幕,身下那处竟是再次颤颤抬头。
女子见此,轻笑一声,清脆的嗓音带上些哑意,她极尽温柔地诱哄着面前的少年:“乖,翻过身,趴下去,背对着我。”
与乐咬了咬唇,他隐约明白对方要做些什么,许是和那些世家公子一样的“欺辱”,但也可能更过分一些,过分到他无法承受的地步,可他别无选择,或者说,这个在老乞丐死后再次感受到被爱的少年,不想失去他现在所拥有的这一切。
那么,用自己的身体来交换,应该……也没什么吧。
他顺从地按面前人所说的做了,入夜后的些微凉气侵袭着背脊,美丽的蝴蝶骨轻颤着,身体自然地摆出最适合承受的姿势,白得晃眼的臀肉高高翘起,跪着的膝弯与洁白的小腿呈现出一种别样的美感,紧蜷的脚趾突显着主人的紧张。
沈凌从一旁的匣子中取来一小盒和大小不一的玉势,两指并拢,沾了些盒中的膏脂,伸进少年的后面搅弄开扩着内壁,她并不急于找寻那一点,而是细心地按揉着层叠的嫩肉,等待它慢慢放松,到那时,再寻觅弱点,一击击溃对方的防线,令面前的少年崩溃地哭喊求饶,却始终——无法逃离。
身后异样的触感尤为明显,随着女子的按揉,轻微的麻痒感在内壁散开,与乐此时还有闲暇出神,他心下暗道凌大夫貌似做得也并不过分,他也没觉得有什么……
“唔嗯!”
少年忽地惊呼出声,声音中带着难以忍受的快意和猝不及防的慌乱,他不知方才顷刻间的放松,使得女子耐心揉按下已变得柔软的内壁是多么容易入侵,沈凌很快寻到了那一点,趁少年不备蓦然出击。
狡猾的猎人早已默默收紧了她的网,茫然的猎物这时才迟钝地察觉,可,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