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像是这么天真的人。”沈觉淡淡地看着他,既没有想象中的愤怒,也没有指责。
陈颐眼底布满了血丝,悲伤涌动在里面,他低下头扒拉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头发,好一会儿才说:“我和她已经断了,沈觉,我已经很久没和她见面了。”
“所以呢?”
“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陈颐微微上前,痛苦地说:“我爱你,沈觉,你知道我是爱你的。”
沈觉搭在门边的手指微微用力。
“沈觉。”
沈觉吸了一口气,平复着突然冒出来的反胃感,忍耐地说:“算了吧陈颐,别爱我了,你真的……让我挺恶心的。”
他从来都没有跟陈颐用这样冷淡反感的语气说过话。
如果一个人为了某个人放弃所有,说明他爱对方胜过自己,沈觉的粉丝总说他是个傻白甜恋爱脑,这话确实不错,他的确是个恋爱脑。以至于得知陈颐出轨后,他第一反应不是被背叛的愤怒,而是失望和心死。
感情是在一瞬间消失的。
沈觉甚至能够平静地处理离婚事宜,在陈颐外出的一个月里,将一切都安排妥当,联系不到陈颐的时候,把离婚协议寄到所有陈颐可能会去的地方。
如果今天陈颐没来找他,或许沈觉会把情绪闷在心里,永远不会表现出对这件事的厌恶。
而现在,沈觉看着难过自责的陈颐,声音冷了下来:“你是一个三十岁的成年人,做事之前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你应该很清楚,既然想好了,做了,就往前走吧。”
陈颐半天都没有再说出话来,整个人站在门前,仿佛一具被抽了灵魂的空壳。
沈觉“砰”地关上门,闭上眼睛舒了口气。
不得不承认因为陈颐的到来,他的心情变得有点坏。沈觉犹豫了一下,拿过手机给好友发了条消息,随后去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十几分钟后,沈觉和好友周程风在一家酒吧见面。
周程风一见他就看出端倪,“心情不爽了吧?他来找你了?”
沈觉没出声,“咕咚”几口灌完了一整杯pakiller,烈酒滑进胃里,激起一丝灼烧感。
“唉!”周程风摇头叹了口气,“也就是你们这些没见识的小0才会为了个早泄出轨男失魂落魄的,到底是没体会过大猛1的快乐啊……”
沈觉看了他一眼,认真地说:“陈颐没有那方面的困扰。”
“啧,还替他解释上了?”周程风简直恨铁不成钢,“天底下所有出轨男都该早泄阳痿好吗!”
沈觉对他这种粗俗的攻击方式感到不认同,他把酒杯递给调酒师,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不然哥给你介绍一个?”周程风说,“哥这边资源多的很,什么男大体育生、bds、公狗腰打桩机……应有尽有,任君挑选。”
沈觉又灌了一杯,酒精让他出了一点汗,闷得厉害。他闲适地靠在吧台边,慢慢解开衣领的纽扣,露出纤细性感脖颈,用皮筋把长发扎起,搭在左边肩头。
这个动作吸引了周围众多的目光。
忽略那些狂热的视线,沈觉轻笑着摇了摇头:“算了,接下来可能要进组,还是不要了。”
周程风不知被哪个美人吸引了,突然冲着人群吹了个口哨,他对着沈觉挑眉示意,“哎,那个怎么样?看起来床上很猛的样子。”
沈觉随着他目光看向人群,周程风没明说是哪一个,他却一眼就锁定了某个身影,没什么特别原因,只是那人被黑色口罩遮住半张脸的样子让沈觉莫名眼熟。
可惜灯光太暗,他看不清对方的长相。
沈觉端起新的酒,抿了一口,视线跟着那人移动,直到对方的身影彻底被人群淹没,他才说:“太小了吧。”
“你看见了?”周程风深吸一口气,难以置信地看向他,“眼神可以啊沈觉,这都能看见。”
沈觉听他的语气,严重怀疑这人和自己可能不在一个频道,有点无语:“我是说,他的年纪看起来太小了。”
“啊,年纪啊!”周程风明显失望,“我还以为是裤裆里那玩意儿呢。”
沈觉:“……”
话不投机半句多,沈觉认为自己能跟这家伙做这么多年朋友,挺惊奇的,他开始后悔约周程风出来了。
周程风陪着沈觉喝了几杯酒,就开始按耐不住四处乱瞄,寻找猎物。沈觉感觉自己有些醉了,于是去卫生间洗了把脸,他感觉稍稍清醒了些,看着镜子发了会儿呆。
手机铃声在安静的洗手间里响起,把他唤回了神,沈觉掏出手机看了看,是一个陌生号码,他接起来:“您好。”
“沈觉,你到底要做什么啊?”一个女声歇斯底里的从另一端传来,“你一定要闹大这件事吗?就不能给我和陈颐一条活路?陈颐现在不肯见我他肯定去找你了吧?他是不是想求你原谅?我就知道,他一定是被你逼的没办法了才去找你的!”
沈觉大脑迟钝,花了半分钟才理解她话里的意思,手搭在洗手台边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他说:“颜小姐,你跟陈颐的事到底是怎么样我并不关心,你一直这样骚扰我,让我很困扰,你说的事我不知道,那是你们之间的问题,我不参与,离婚协议我已经寄给陈颐了,祝你们百年好合。”
沈觉一口气说完这句话,猛地挂断了电话,然后把手机摔了出去!
手机“啪”地砸在墙边,被摔得四分五裂。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有太多情绪无法宣泄,连呼吸里都充斥着压抑的怒意,水珠沿着侧脸边的碎发滑下,在肩头洇出了一片湿痕,像是一滴眼泪。
就在这时,旁边隔间门突然打开了,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给沈觉递了张纸巾,声音有点磁性的好听:“你哭了。”
沈觉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在里面,顿时惊了一跳,他看了看递到面前的纸巾,又看向对方,认出是刚才看到的那个戴口罩的人,一时间觉得有点丢脸。
于是,下意识的,他做了一件更丢脸的事——
沈觉迅速退了一步,“你……你这张纸从哪里掏出来的?”
看他表情其实不难猜出他更想问的是:这纸是不是你刚才擦屁股剩下的?
那人轻笑一声:“你真可爱。”
沈觉虽然几年没拍戏,可好歹也接过一些商演,怎么说也还算个公众人物,这时候哪怕是个十八线也该担心自己的形象问题。26岁的男人,被人夸可爱,沈觉属实无法理解。
沈觉什么也没说,直接掉头往外走,他今天真的不宜出门。再不回去,恐怕还有更倒霉的事等着他。
与此同时那个男人也走了出来,不远不近地和他保持着距离,沈觉给周程风发消息说自己先回去了,直接从酒吧后门离开。
他独自走了一会儿,听见身后有动静,往后面扫了一眼。
那个男人穿了件黑卫衣,很宽松,刚才酒吧里没有戴帽子,现在却把帽子戴上了,黑色口罩加上宽大兜帽把他的脸完全隐没在了一片阴影中,捂得严严实实。
男人双手插兜,沉默低着头,应该也是要回家。
沈觉没有多想,打算先叫个车,拐过路口以后心想这次该不是同路了吧,他还扭头确认了一下,结果发现那个人依旧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这次沈觉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想要不着痕迹地甩开对方,这样哪怕是他想多也不会让别人认为他奇怪。
然而接下来,更惊悚的事情发生了——
在沈觉加快脚步后,男人步行的速度也提了起来,依旧漫不经心地跟着他,高大的身影斜映在地面上逐渐拉长,白色球鞋踩在地上沙沙作响,像极了电影里的变态跟踪狂……
沈觉其实完全可以先动手制服对方,但这个人看起来……莫名,有点,危险……沈觉不能确定最后是谁被制服。
他一个成年男性,破天荒体会了一把女孩子被变态尾随的心惊,脑子里不断回放刚才那人对他说“你真可爱”的画面,甚至脑补出了对方口罩下阴暗的面容……
过了十二点,瑰罗街区这条路人影就很少了,偶尔有车辆经过也只是到jay酒吧接人来的。不过这会儿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故意跟沈觉作对,一辆也没有。
路边灯光昏暗,沈觉听着身后穷追不舍的脚步声,感到一阵头皮发麻,他想如果这时候自己突然转身问对方为什么跟着自己,身后的人会是什么反应?
那人可能会从口袋里缓缓抽出一把水果刀……
沈觉联想到今天看的剧本,额角滑下一滴冷汗,他还不想因为这种事上头条。
“滚开!”
沈觉突然冲着身后喊了声,下一秒提速狂奔。
他今晚喝得有点多,走路都踉跄,何况是跑?
在听见身后追赶上来的动静之后,沈觉才彻底确认,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那一瞬间他的大脑都清醒了,毫不犹豫地朝着车流量最高的地方奔去……
夜风吹起他的额发,将他情绪鲜明的面容暴露在光线下,沈觉剧烈喘息,不顾一切地向前狂奔,只觉得这一切都糟糕透顶,他过往所有的经历,陈颐、颜婧雪……包括今晚遇到的人和事,这一切好像都是不真实的。
沈觉用他前26年从未有过的速度徒步跑出了整条街,为了躲避后面那条疯狗的追击,他没有半秒钟停顿,酒精让他的身体异常亢奋,连路边的出租车都忘了拦。
去他妈的陈颐,去他妈的颜婧雪,去他妈的死变态……都他妈见鬼去吧!
跑到最后,已经演变成了一场情绪的发泄。
沈觉慢慢停下来,他决定了,他不跑了,他要和变态打一架。
管它会不会上头条。
沈觉回过头,一句“你想干什么”没来得及问出口,却发现身后已经空无一人。
他的情绪积攒到了最高值,原以为打一架就能解脱,结果变态不见了,他顿时像只饱满的气球,呼啦一下跑光了气,茫然而无措地站在路中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过了很久,周程风打电话过来,问他需不需要自己送。
沈觉吹了会儿冷风,这时候已经平静下来,看了看旁边的路牌,报了个地点。
周程风开车过来,把他送回了家,然后跟在酒吧看对眼的小0出去开房了。
沈觉回到住处,倒在床上直接睡了过去,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这天晚上他没有做梦——自从发现陈颐出轨以后,他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了。
第二天醒来,酒醒的沈觉回忆起昨晚自己喝醉后的发癫行为,沉默了许久,他深呼吸几下,最后决定忘记这一切。
沈觉照常做饭、吃饭、看剧本,花了两天时间把剧本研究透彻,然后给柳曼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可以和杜导聊聊。
柳曼打了鸡血似的帮他约人,时间定在中午,地点是一家有名的法式餐厅。
十一点半,沈觉准时出现在柳曼订好的餐厅,与她一起进去。
“本来是不打算订这家的,不太合适,但杜导听说你喜欢甜品,说以你的喜好为主,这家饭后甜品做的比外面那些甜品店都要好。”柳曼说。
“这么重视我?”沈觉讶异地看她一眼,随后轻笑:“你们这样我压力很大啊。”
两个人说着就到了包厢,柳曼敲了敲门,先一步推门而入,沈觉跟着她进了屋,发现里面有好几个人,没想到是这么正式的见面,他不动声色扫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