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房间并没有人打扫,所幸房间里东西也不多,属于他的东西那更是没有。
他将掩蔽的窗帘全部拉开,将外面盛放的阳光接进来,当被暖阳照着的时候,属于这个地方的冷意也仿佛消失了。
之后池弦静静半躺在单人沙发上,窗外的光给他裸露的肌肤裹上一层金光,好看的眉眼也舒缓下来,像是一副古典画上的美人。
在这样的静谧中,他终于撑不住,很快陷入了沉睡。
漆黑的梦里有一双浑浊的眼睛一直看着他,那双眼中迸发出的哀伤和悔恨如亮光让他在黑暗中无所遁形。
池弦想扭过头去避开这强烈的视线,那眼睛却一直随着他的视线移动,就像身负在他身上的已经愈合疤痕,没有那么深刻的痛觉,却又发痒难耐。
他感觉身体越来越重,似乎在慢慢陷入地底。自己的手脚都在逐渐拉长,直到什么都看不见。
终于,他猛地睁开眼睛,依旧是熟悉的如同贴图一样的景色,只是天色变暗,到晚上了。
迟来的恐慌感让池弦喘着大气,他动了动,察觉到后背已被汗水浸湿,摸了一把脸,起身去了浴室。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细长不一的红痕攀附在身体各个地方,颈窝处刻着深浅不一的咬痕,仔细一看还有些许血丝。
池弦视线一扫而过,接着他草草冲了个澡,便准备下楼吃饭。
床头的手机亮了一下,池弦拿起来一看,发现是李晓回信息了。
小李子:晚上八点,怎么样,去不去?
小李子:不过听思诚说你最近很忙,实在不行咱改个时间?
看到最后一句话,池弦心中一暖,过后又泛出些酸涩来。
他刚点开想回信息,门口却响起敲门声:“少爷,先生回来了,晚饭准备好了,先生让你赶紧下楼。”
“好的,我马上下来。”
池弦朝门口喊着,手不自觉攥紧,他突然感觉胃在隐隐作痛,像是有蚂蚁在啃咬。
不过池弦也不敢拖太久时间,坐在床上看着时钟上的分针转动一圈才起身下楼。
打开门时,那种无形的窒息感又慢慢缠卷全身,他顿了顿,继续向楼下走去。
严持戒已经在餐桌前等着池弦了,在池弦出现在楼梯口事,他的眼睛就紧紧锁住他的身上。
等池弦走进一看,发现这晚餐居然不是大白菜。左右一想,应该是严持雪回来了。
池弦挑了个离男人不远不近的椅子坐下,他拿起筷子,感觉手里的碗筷有千金重。
眼前美味的食物也索然无味,直到感觉对面投来的目光,他才夹了一筷离自己最近的菜。
大概是他表情太过外露,让人看着就倒胃口。严持雪问:“怎么了,不好吃?”
菜是好吃的,只不过他更想吃校门口的大排档,那里有他最熟悉的朋友,和永远不会腻的开心。
池弦摇了摇头,开始卖力的吃饭。
只不过对面没有收回目光,而是放下筷子打量了他许久。
久到池弦如坐针毡,他的胃再次痛起来。
“池乐回国了,下午刚下的飞机。”
“哐当——”
瓷器碰撞的声音被无限延长,池弦觉得耳朵耳鸣了,听不到严持雪后面说的话,所以他不得不抬头看那个男人。
严持雪生来一副好模样,狭长的双眼上顶着峰眉,深邃的盐窝勾勒出挺拔的鼻子。第一次见面时,池弦就想着这人真漂亮,后来听人说他是混血,妈妈是外国人,只不过是最小的女儿,所以被家里人卖给严家了。
现在一看,严家真是人口贩卖点,什么人都要。
当时池弦就觉得他们真是饿了,连我这种人都要,标准已经降得这么低了吗?
也是,毕竟他们要的不是自己,而是池乐。
“……我不知道。”
池弦将头埋得很低,头发都要落到碗里去。面前伸来一只手将那缕青丝撩到耳后,随后似是不经意间碰到了池弦的脸颊,后者瞬间感觉那块皮都烧起来了。
可下一秒,那只手就扼住池弦的脖颈,力度不小,带得池弦身子都向前倾了几分。
很快,池弦的脸涨红起来,眼角滑下生理泪水,一副看了模样。
严持雪左右观赏了许久,才终于把人放下来。接着继续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吃起来。
也不管对面的人有多么难受,眼睛盯着池弦那张潮红的脸,嘴里一字一句道:“他今天还来找我了。”
池弦没有抬头,依旧咳得厉害,只是手掌不动声色得攥紧衣角,让身体的颤抖不至于那么明显。
“啊,不过他没看到我,因为他刚下飞机,就被你大哥拦住了——”
“你说,一个逃去国外的人,怎么会突然想回来呢?”
“是在外面犯事了,还是——忘了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严持雪将后面那句话拖得很长,果然,如他所愿地看到了对面那人猛地一震。
池弦努力抬起头,想做出一副茫然的表情,好看的眼睛被泪水蒙住,在严持雪看来只有委屈。
而池弦看到男人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害怕地什么都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