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来访(受帮攻蹭出来)(1/2)

去拜佛之前的几日,陈润絮竟突然前来了顾雨宸的院子。

自上次一别也已一年之久,顾雨宸看着来人,一时还有些不太敢认,而陈润絮与自己礼貌地行礼,唤回了些他的念头,才后知后觉地又回了过去。

“竟然比之前更瘦了。”陈润絮看着他摇头,越看他这副虚弱,越心中不是滋味。

“不打紧,我是病得吃不下饭,大抵以后都胖不起来了,但身子骨还算无碍。”顾雨宸好心安慰,但其实这话说不说都没什么。

他猜测,他来找自己是有事情,并非只是想要寒暄。

可谁承想,他更没有进去屋中坐坐的意思,与他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偏偏就是来特意探望。

“你姐姐离开后,颂菊就找到我,说今后顾家的事就了了,让我无需再为此费心,那时候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出事了。”

顾雨宸闻言,带着浅笑轻轻点头,却又仿佛那都已是过往云烟,连他自己都没心思再提:“之前有想法也都是之前了,今后还是得认了命过日子,其实现在也没什么不好。”

此番看透凡尘的模样确实真实,若外人知晓,定说这是顾家三少爷是长大懂事,陈润絮却是一眼看穿,把个中了解得清清楚楚。

他不争不怨,不过是还有口气被把掐着,得不到舒缓:“他把你的孩子抱走给顾夫人照看了,虽拿了你七寸,但你可不能认为这就是终了了。”

只是可惜,顾雨宸确实认为这已算是结局。顾裕丰留着自己这条命,是为了看自己被慢慢折磨。

“师兄,只要现在维儿无事,我也能好好活着,您甭担心。其实我现在不愁见不到维儿,我是不想见到顾裕丰。”

“他那么厌恶你,还会经常到来?”

这话算是彻底问住了顾雨宸,可这也是日日将他困扰的最大疑惑。他冲陈润絮再度点头,眼角下垂,绝望之感似是快要溢出:“我也不懂,他明明都对顾家恨之入骨,却还要众人喊他顾老爷,要看着我吃饭,与我说过去的事。”

“这是恨吗师兄?恨和爱……原来也无异啊。”

顾雨宸只觉得,自己这辈子恐怕是学不会情这一课了。

放在从前,陈润絮或许还会鄙夷,他怎么可能对情一窍不通,只是如今再看眼前,他不却狠不下心回答,只因为情不是如此,但他还是希望顾雨宸别再进一步思考,日子以后总要好过一些。

陈润絮留了话,要他若是有事,还可以来找自己,就算无事空闲了,自己有空也会过来。嘱托越说越大胆,颂菊在一边听着都觉得他说得有些过了,直到他说出“若是你想离开,我也能帮你想办法”的时候,顾雨宸都赶紧止住了他,手指竖在二人中间,告诉他,师兄的好意自己定会铭记。

外面还有看守,要是他听见传了话,自己恐怕又会没安生日子。

颂菊敏感,总觉得陈润絮有些别的情绪,可是不明显更不外放,她也只是猜测。

只是他到访这么不起眼的事情,顾裕丰还是知道了,但这次没阴阳怪气,而是不动声色地走进屋子,把颂菊准备好了的药粥拿到顾雨宸面前,直白地就问起:“陈润絮又来干什么?”

“看我身体是否无恙。”

顾裕丰明显不悦,顾雨宸拿开了碗,不知怎的,他主动拍了拍床边:“你坐吧,忙到这时候,也是辛苦了。”

这话果然是打开顾裕丰善目的钥匙,他微微瞪大眼睛,虽转瞬即逝,还是舒缓了语气,对顾雨宸这般挽留没有立刻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我说你辛苦,别站着了,坐吧。”顾雨宸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却比前一次低了不少,微弱到不细听其实会听不见。

顾裕丰仿佛受到了无形的牵引,顺着这请求坐了下来,紧接着盯着他红润的嘴唇,又直接拿走了他手里的碗。

“你……”

话语被堵进了顾雨宸的口中,那稠粥被分摊进二人嘴中,可顾裕丰满不在乎,还乐在其中。

待他终于准许他们分离,可顾雨宸仍旧被困他在怀中不能离去。二人近到呼出的热气都可交缠,顾裕丰英俊的脸庞又露出不可一世的表情,说的话,是满意之后的蛮不讲理:“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许再见陈润絮了。”

顾雨宸眨眨眼睛,酝酿许久,点了下头。

当然不能见,他还怕连累了陈润絮,让他今后举步艰难。

“近几天维哥哭得厉害,有些止不住,奶妈说,要是有他母亲的奶水喂养,说不定能好些。”

“那你把他抱来吧,我有奶给他喝!”

顾裕丰故意吐露出这个信息,可顾雨宸果然振奋起来,面貌与自己待在一起时变得全然不同。顾裕丰视线移去了他包裹严实的胸口,细细观望着,眼神中的玩味在这句话之后更加明显。

“你有奶水给他喝,我怎么不知道。”他的手已经摸上去,隔着衣服摸着他孕后比以前大了些的胸部,还在他的乳晕打转,弄得顾雨宸发痒。

“一直涨奶来着……没事,我不能见维儿……我挤奶给他喝……”顾雨宸赶紧退一步,觉察到不对想要离开他的掌控,谁知,他的意识还是已经随着顾裕丰的挑逗被带走,惹得他说话虚虚晃晃。

“嗯,那不如我先尝尝,是不是真有奶妈说得那么神。”

顾裕丰平静地说出这么一段话,顾雨宸即便起了反应,都不忘在心里骂他一句不要脸。

而被讨厌之人已不甘心,只是隔着衣服触摸着乳头,他一层层脱起他的外衣,直到只剩下最后一层贴肤的衣服,他发现乳尖周围的布料竟然在自己的挑逗下湿了一圈。

顾裕丰停下了动作,隔着那衣服,俯身含住了顾雨宸的敏感之位。

另一只手也伸进了衣服之中,揉搓起他另一边的乳尖。顾雨宸面露出难色,顾裕丰却愈演愈烈。

一切都难以收场之际,顾裕丰彻底解开了顾雨宸所有的衣服,喝上了那口他好奇的奶水,吮吸着,让顾雨宸头皮发麻。

身下涨起的玉茎也被他释放出,而他抬起头,直接指挥起顾雨宸:“小三儿,夹好了给我蹭出来,别害怕。”

他把自己的阴根夹在他的腿间,自己还不忘帮顾雨宸撸动起他的前端。此时这旖旎糜烂的事情,顾雨宸根本没敢细想,而当自己失去意识时,腿间已经沾上了白浊,顾裕丰还特地把手指伸来,又把稠液塞进了顾雨宸的口中。

他舒服地躺倒在他身边,却病态地侧过身子,继续留念他的胸部,任顾雨宸如何想要推开他都不行。

“这么好的东西,便宜那小子真是可惜了。”

顾雨宸趁机终于背向他,整理好衣服,还顺势裹紧了被子,对那人的话语无伦次的嫌恶:“荒谬!”

“等颂菊把木桶放上热水,我们好好洗洗再休息吧。”

顾裕丰故意这么说起,但他有预感,顾雨宸听闻一定已面红耳赤,气得不轻。

“要洗您自己洗,我累了,我必须睡。”

睡什么,晚膳还没用,这左不过才刚刚黑了天。

可顾裕丰还是贴紧他的后背,非要自己呼吸的热气在他耳边穿梭,得意地提醒着他,自己就是不会离去。

拜佛那日,是顾雨宸比顾裕丰早起。

他晃着顾裕丰,身边人微微睁开些缝隙,就见他已坐起,不似平日的郁郁寡欢:“我们何时出发?”

顾裕丰也坐起来,拉过他的手,又不自觉打了个哈欠:“走,现在就去。”

难得顾雨宸如此有精神头,那就走吧。

颂菊和沉生接到令后匆匆就等到了门前,而屋内人故意不叫沉生走进,非要顾雨宸给他更衣。

已穿着整齐的人开始为顾裕丰忙前忙后,顾裕丰这才后知后觉,他竟然也没叫颂菊为他更衣,就已经自行穿好了整身衣服。

他原来可是两三个婢女一起压制着,才能给他穿好衣服,而如今他已如此自立,顾裕丰恍惚,只觉很多已在默默改变,而自己竟今日才发觉。

他也不怨自己不动手穿衣,还为他认真穿戴,一丝不苟。顾裕丰低下头看着他的神情,听不见四下的声响,一时间,他的眼中只有他,他的生命里似乎也只剩他。

去寺庙其实也不能勾起顾雨宸的兴致,但他想要虔诚地给维朝祈福,如今,他也只剩这念头还能提着精神。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顾雨宸从上车起,便一直撩开帘布往车外看起。外面没什么变化,但也与自己当初时常出来时变了很多。烟火气的小摊子一个接一个,叫卖声依旧不绝于耳,人人朝气蓬勃,而自己与他们却不能融合。

放在座位上的手一时没了知觉,而它却已被身边人悄悄握住。顾裕丰没有打断顾雨宸对外界的新奇,安静地望着他的侧脸,连再移开视线都慢慢忘记。

马车的颠簸停止之时,本还平移的街景,停在了一个卖煎饼的小摊前。面前的布帘被打开,透进的凉风迎面而来,顾雨宸未完全反应过来,顾裕丰已牵引起他,手仍旧未放。

“下车吧,我们到了。”

不论何时,寺庙之处果然是最清净的。

近几年仍有还愿者捐钱维护,顾雨宸在石阶之下往上看去,观望起那最好最远处一目便可装下的高楼,静而暂时无了移动的想法。

顾裕丰已上前走去,他却还停留在原地,凝望不停。

“为何不走?”

为何不走?顾雨宸不过是想起了十六岁时的自己。

那时他飘忽不定,心中只一个想法,想靠求佛能让他与顾裕丰有个天长地久。

顾雨宸是有些难以面对当初的幼稚,顾裕丰倒是又返回来牵住了他的手,以为他是嫌这阶梯太高,走起来会累,想着自己能作为他的借力。

他们一前一后走着,心中却各怀心思,只是过往悠悠,顾雨宸再不能苟同曾经,求爱如今变成了求平安,也弥补不了他已丧失的所有。

佛像镀金身,依旧坐落庙宇的最中央,慈祥的微笑包容着殿中仰望的众人,不待顾裕丰提醒,顾雨宸已站在蒲垫前,直直地跪了下去。他忙着诚恳叩首,再心存感恩,紧接着跪直身子,专注潜心地默默祈祷,旁若无人。

他没等顾裕丰,更似是眼中就无他。无法解脱的眼前,他向佛祖虔诚说明了心意,并说若能实现,今后必定来真心还愿。

至于心意是何,顾裕丰不知,谁也不知。

顾裕丰虽一心跪拜,却还是分出了一点心思,想好了等跪拜结束,他们就去找寺中那位精通算理的大师,算算今后他们的生活。

但等他睁开眼望向身边,那里早已是空空如也,身后一侧的沉生也适时张口,配合得可谓是天衣无缝:“二夫人拜完就去外面了,说那位大师自己就不拜见了,家主您一人拜见即可。”

已出庙宇的二人正走下石阶,颂菊却对顾雨宸不再逗留的决定感到奇怪:“为何不见那位师傅了?正好也帮维哥儿问问运。”

顾雨宸小心看着脚下的路,一步一步走得小心翼翼,到了半途,才终于开口:“我怕师傅也帮我和顾裕丰问卜,我不想听见我和他的以后。”

了解顾裕丰之人莫若顾雨宸,他无奈已无法挽回他一起前往,便只好自己亲自去拜访,果然问卜的地走了过去,与顾雨宸靠近,没有距离。

举手投足,他们反倒在人们看来,才是更加和谐。

顾裕丰冲昏了头,已经从墙体之后暴露了一半身子,沉生急忙拉住他的胳膊,可谁知顾裕丰仍旧只是看着,咬牙切齿,最终没有上前。

他们明明相处融洽,对彼此极为尊敬,不会有过界的举动,自己若是冲动上前,又能指责些什么呢?

顾裕丰只能就这么心中憋闷着,不占理的自己气自己。

只是顾雨宸的心情确实一日日不错起来,回来不会提在医馆事情,虽不还是与自己主动多说什么,却也不再会拒绝自己抱着他入睡。

顾裕丰郁闷不已,自己明明就是全镇最好的医师,怎么偏偏治不好顾雨宸的心情,还非要他人来拯救。

然而这府上有徐义真,府外有陈润絮,他们一个一个都能排解了顾雨宸的忧,还就唯独顾裕丰无法如愿。

他忍不住问他,在陈润絮医馆的这些日子,到底有什么吸引你之处。

听闻此话,刚刚把被子盖在身上的顾雨宸用眼睛看去他的疑惑,而他也正看着自己,此时看起来倒像是一对寻常爱侣。

顾雨宸恍惚,却又迅速移开了目光:“没有,只是能和外人多交流交流,一直闷着也不好。”

顾裕丰趴在床上,更是凑近了去看顾雨宸,撩拨开他已有些稍长的发丝:“之前和我在待在一起的时候也能交流啊,你就是从心里不想和我说话,早就想逃离我了。”

这是实话,但顾雨宸却不任由他对自己妄加罪名:“我也算让您舒心,不用面对仇人的孩子,也不用回忆往日的点滴,这其实更好。我说过了,我不会再离开了,你放心。”

“你不离开,只是因为怕我对维儿不好吗?”

顾裕丰迫切想知晓这个问题的答案,伸出手,趁他不注意时撩开了他的被窝,慢慢感受到了他的体热。

顾雨宸感受着他的所作所为,随他怎么多疑:“我说是,又怎样呢?就像你说的,我今后也只能待在这里,不可能有改变的余地了。”

悄悄地挪移之后,顾裕丰终于如愿把人又抱进了怀中,还不忘留心着他的肚子,心满意足后便又变得多了些虚假。

“我们今后就还像过去一样,你在家里等我,我每日都准时回来,这难道不行吗?”

他期待顾雨宸也抱住自己,可他不为所动,待自己望向他的眼神才知,他依旧是麻木:“如果没有我们父辈的仇恨,没有医馆和家祠的易主,没有你明媒正娶的贤妻,没有你曾经那样嫌弃践踏我的感情,我们就会一直和过去一样的。”

“顾裕丰,其实如果当你愿意知道一切,还一直骗我,我们不会变成今天这样。但我也知道,你是不可能骗我的,你大仇得报,也对他人付出过了真心,你现在不过也只是因为无聊了,才一直招惹我。我在你眼里,没那么重要。”

更过分的话,顾雨宸临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他想直接说自己不过是泄愤的物什,睡起来顺手的私人小倌,可顾裕丰已经明显僵硬了后背,不管自己是不是再直白揭露,他其实比自己还要心知肚明。

“所以你现在后悔喜欢我了,是吗?”

是吗?顾雨宸后悔之后无时无刻不这样想,可今日被明了提及,他却已经感觉平淡。

毕竟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他已疲惫,过去愈美好,现实就愈悲伤:“既然真的爱过就不后悔了,我也庆幸,若是要是没有付出过真心又没有被伤害,我还是会和过去一样没长进”

“行,那你也记好了,以后休要再产生和陈润絮一起逃离的想法,好好把这孩子给我生下来,不听我的,我就随时再把这个孩子带走!”

一样的戏码演绎无数次,好在顾雨宸已不会再为此求饶恐惧。

被困在怀里,顾雨宸觉得闷热,仔细思索才想起,此刻已经是立夏了。

“二哥哥,我想回去了。”

顾裕丰意外他又叫起自己二哥哥,搂紧胳膊松开些许,语气都变得轻快:“回去哪里?你要是有想去的地方,我最近就带你去。”

眼前的黑暗无休无止,顾雨宸不假思索,反而选择抱紧顾裕丰,仅在黑夜的时候,才有无尽的感慨与缅怀。

“回去我每天都要缠着你的时候,那时候,我才是最快乐。”

“是因为我也纵容你,你才快乐吗?”顾裕丰感受着他的拥抱,却不肯接受自己在他感叹中丝毫未被提及。

“睡吧顾裕丰,如今的日子,只怕还要很长。”

他不再回答,顾裕丰哽在心头,明明是当事人,却又好似谁都不能再触及过去。

顾裕丰很难过,若我们都对回忆不舍,那为何还要与过去坚决划分。

所以顾裕丰直到顾雨宸彻底离去之前,都只是对自己的恶劣只是半知半解。

肚子更显怀的时候,顾雨宸再出门只好换上了女装。

他本是与陈润絮请辞,说自己已无法再去帮忙,陈润絮虽然答应,但对他的离开却显得惋惜,毕竟自己这些天与他的搭档,彼此已很默契,他也确实分忧了不少自己的难处。

恰巧徐义真来找自己,听闻此事后,她想了一个主意,但也仍顾及顾雨宸能不能接受:“不如扮作女装去?我那边还有当时怀实哥儿时候穿的衣服,都是些好的料子,若三郎不嫌弃,你就穿着去吧。”

徐义真没有恶意,顾雨宸却若有所思。看出他的迟钝,她急忙想要收回自己的建议,可下句话还没说出口,顾雨宸就已经做了决定:“就按照姐姐说得来吧。”

自己帮工的这几个月,确实无人认出自己的身份,当初顾家的事闹得再大,人们还是忘记了,他就是那个最活该的顾家小儿子。

他把新的想法告诉了陈润絮,而陈润絮听后,叫他不用担心。

毕竟人总是健忘。

顾陈医馆上一位药师就这么离开了,再来看病的人看到了女生扮相的顾雨宸,果然没有认出他就是上一个人,还都好奇问起“她”的身份。顾雨宸恐开口就会暴露,可往往这时陈润絮就会出现,不吝啬地亲自替自己解围:“是上一位郎中的妹妹,他有事走了,让她妹妹来帮忙,天生不会说话,你们叫她小茗就好了。”

小茗,顾雨宸低着头,一心包裹着手上的药材,默默又在心底把这个名字念了好几遍。

顾裕丰发现这件事的时候,顾雨宸的衣裙都已经穿了一阵了。

他比他走得早,回来得也早,回来时候也已经换成了寻常的袍子,直到有一日,顾裕丰回来得和他一样早,他才知晓了这件事。

他望着走进院中的人提着裙摆小心翼翼,霎时就定在了原处。沉生看看远处,又看看顾裕丰,发现他早已陷入其中,说起话都变得不利索:“那位女子,是何人?”

“她好像……就是二夫人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甚至是直接扰乱了顾裕丰的心思,只是他明明可以知晓之后,直直地走过去,却不知怎的,他绕了半圈,还没有让沉生跟来,靠近时都小心翼翼。

颂菊一直帮顾雨宸看着脚下,没注意来人已经停在了他们的面前,直到顾雨宸的视线中出现了另一个人的鞋尖,他才立刻停下了脚步,却还是撞进了他的怀中。

映入眼中的面貌多了胭脂粉彩,可有了妆容也不会令人奇怪,反倒勾勒出他的双眼比平常更加魅惑。

顾雨宸的问好声变弱,顾裕丰放大了他的一举一动,比刚刚从远处看,入神了更多。

“在下从未见过这位小姐,请问是来找我的吗?”

顾裕丰的话轻浮,甚至富有调戏之意,他料定顾雨宸的脸颊一定会微微泛红,而即便如此半低着头的人也没有想看自己,就面无表情的回答:“你先等等,我去换了衣服再来找你。”

“我带你回去吧,你衣服也不方便。”

顾裕丰扶上他的胳膊,拒绝无用,他已与他一起在走廊上前行,旁若无人。檐外的天地暴露于四方之间,二人已经依靠着却依旧无言,待他们走入,顾裕丰立刻关上了屋门,身体力行阻挡了颂菊想要进来帮助的念头。

不得不说,人功成名就之后,确实能忘记很多仇恨。

他如今反常,与当初口口声声说恨的人不愿分离,又和说了不会辜负的所谓真情人分道扬镳。旁人都看得懂,不过就是得到了开始不珍惜,得不到了还不同意的贪心。

顾雨宸提着心,觉得顾裕丰恐怕是憋了太久,今日才突然来了兴趣,可是没想到的,他竟只是拉着自己坐在了镜子前面,没有为难自己。

盘头的是贴片的假发,因为怀孕的缘故,所以连妆容也并不厚重。顾雨宸不知顾裕丰正在端详些什么,可他望着镜中,就只是看着他的面貌,偏偏便很入迷。

“宸儿,你真漂亮。”

你像话本上形容的大家闺秀,生来便不知从何处而来,可到来就带着天生的善意与灵气。

他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因为没见过才如此入迷。顾雨宸本想出口打断之意,不知为何,竟然又被自己压了下来,他们都看着镜中的彼此,双双恍惚,似是他人,都有着别样的人生。

顾裕丰从看见自己再到现在,都温柔得没有半句诋毁,连触碰都格外小心。顾雨宸有些迷惑虚实,可看着镜中被描摹的面容,他还是赶紧在沉溺中唤醒了自己。

温柔给予的是小茗,他仍是顾雨宸,他们在他眼里,从来就不是一人。

“家主,让我换了装吧,你误会了。”

顾裕丰抬离了手,看他已不顾自己反对,自顾自卸起了这身行头,而自己却更不解,这有什么误会。

他之前在外的大方自己也不能看,如今的好看也不能看,一切的一切似是都只能给外人表现,反倒是他的身边人,他却要绝绝对对地保留。

欲望攀上心头之后落了空,顾裕丰与他拉开了距离,甚至直接离开了屋内,只因又切实体会到了与他的隔阂,心中忽而压抑。

接下去几日,他虽忙碌,却还是安排了人特地又去顾陈医馆蹲点。派去的人把琐碎的也记了下来,跑回来告诉自己。

原来,现在人们都叫他小茗姑娘,她是哑巴,与陈润絮被看做是一对佳偶。

顾裕丰闻言,良久未再开口,而是亲自找了个衣服铺子,带着顾雨宸之前孕期穿的常袍过去,二话不说就递给了他,让他比对着这尺寸,再做几身时兴的女装样式。

裁缝顺利完成之后,便赶紧送到了顾裕丰的府上,顾裕丰却还是脸色低沉,看也没看,就将其整齐放在了床上。

顾雨宸回来时,没有料到顾裕丰已在屋中。衣裙过门槛时没有提好,还拌了自己一下,他也因此心跳一漏,有些不好的预感。

一股浓郁的酒味从屋中传出,颂菊难忍,捂住鼻子皱紧了眉头。她本还想拉住顾雨宸,可自己看不见的屋内,随即就听见里面传出酒杯敲在桌子上的声响,只重不轻。

她没看见,顾雨宸其实也是嫌恶的表情。

“你回来了小茗姑娘,哦,不对,该叫你,陈夫人。”

顾雨宸思索片刻,终了还是迈进了门中,告知颂菊这里有自己,颂菊则是仔细看了一眼他的肚子,做了个无声的提醒,没再多说还是告退。

只怕那屋里的祖宗,又要无理反缠。

他靠近他,又在不近的距离停下,分寸仍旧锱铢必较:“家主怎么喝酒了?”

“陈夫人关心我做什么?我就是一个顾府的失意人,和你有半毛钱关系吗?”

“顾裕丰,不要再叫我陈夫人了!”顾雨宸据理力争回去,眼神异常坚定,他不让步,因为他没错。

可他得到的,不过还是顾裕丰的一声冷笑,还有他踉跄离开了座位,仅用桌子维持站立都摇晃不止:“不是陈夫人?可那里的人,都祝福你们百年好合了!你死了丈夫,还是哑女,人人都劝你……劝你带着孩子有个好归宿……是吧顾雨宸,你还真信了。”

撑着桌子的手变作掌心下扣,顾裕丰一下下不留余力的拍下去,声音几乎连带着他的愤怒,震耳欲聋:“我都知道了顾雨宸……我都知道你还在狡辩!”

“床上有新做的衣裙,我请陈夫人换给我看。我和陈兄也曾是同门师兄弟,我也看看他的新娘多美,行不行?”

顾裕丰又倒了一口酒,拿起来一杯下肚。此时的他脸色阴沉至极,即便恶毒,他却还是只能落寞得一言不发,站在原地,低着头压抑着随时都可能失控的低落。

酒精太多,已然模糊了他自己的大脑,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顾雨宸却已换好了衣服,是那身最鲜艳的大红色,没有婚宴时的凄美,衬得他更加明艳动人。

“顾裕丰,你能不能不要再这么幼稚了。”

可他眼里最漂亮的姑娘低垂着眉眼,做自己的顾夫人,还是让他一如既往地为难伤感。

顾裕丰踉跄着上前,顾雨宸法。

“可想好了名字了?没有我们就再想想。”顾裕丰拿过手帕再去擦顾雨宸的泪,在他的喜悦中,趁他兴奋一并顺着问起。

没想到,这个问题竟也有答案:“茗,若水茗心,臻于至善。”

茗儿,就是那个最无拘无束的自己,可以得到自由,从此再没有后顾之忧。

从今往后,自己虽再不能做自由自在的小茗,可她的女儿可以,可以不与前尘藕断丝连,如同“小茗”当初是凭空出现,然后永远自由畅意地在世间生活。

顾裕丰也了然,却又什么都没再说

他就算心上过不去,这是顾雨宸在医馆扮作女人时,陈润絮对他的称呼,可看着顾雨宸提及时坚定的双眸,他黯淡了眼色,没资格反驳。

是自己亲自剥夺了他的乐趣,就算这一刻他还想留有对陈润絮的怀念,那就随他吧。

他们总归还是无法多说,顾雨宸寄托自己于新生,顾裕丰则无奈他们情比金坚,好在顾雨宸并未注意他一眼,没看出顾裕丰对自己过多的揣测。

后来顾雨宸睡了再醒了,第一时间都是要找孩子,可不论什么时候,总是顾裕丰在床边守候着他,然后再把孩子驾轻就熟地送入他的怀中。

女儿在顾裕丰的怀里总会啼哭,但到了顾雨宸怀中,便立刻能转为安宁。顾雨宸用心哄着孩子,若有心慌之际就劝自己,是真的,顾裕丰这次没食言,孩子在这里,你别怕了,心里别怕了。

可没办法,过往的阴影,总会让他还会在惊慌中惊醒,醒之后再反复对自己相劝,连顾裕丰都看出了个清清楚楚,眉头紧皱:“别担心,茗儿会一直在这儿,绝不离开你。”

顾雨宸哄着女儿,充耳不闻身边任何声响。他未回应顾裕丰,直到女儿再次进入睡梦,他将她轻手放在了,墙壁与自己隔出的安全缝隙,呼吸才得以再变作正常。

只是刚刚隐藏起的疑惑的心思,却又浮现在心底。

“为何总是你在这里?”

“我给颂菊说,晚上……晚上就我来照顾你。”

“若真是如此,你怎么白天也还在这儿?”

顾雨宸警惕地分辨着他的表情,说的谎果真要用更大谎来自圆其说,顾裕丰却面不改色心不跳,只因这谎也属他的心意:“无事了我就会在,毕竟就颂菊一个,她休息不好也照顾不好你,我多来也是替她分担。”

搬出休息作为借口,顾雨宸果真不再追问,只是思索时,顾裕丰却迎面贴来,竟而吻上了自己。

与其说为掩盖心虚,不如说他是早对他轻浮惯了。被占了便宜的顾雨宸未及时反应过来,顾裕丰的舌头就已经撬开了他的唇齿,非要与他纠缠。

罢了,顾雨宸无奈,爱在哪里在哪里,爱如何如何,他确实与无赖也说不明白。

顾茗从小便心知肚明,顾裕丰并不是喜欢自己,他表现出来的爱不过是因为自己可以牵绊住顾雨宸。

顾雨宸固执,非要自己亲自喂养顾茗,可他的奶水根本不够。

那时给顾维朝喝的奶水,所需也还是不多,这次全投入到养顾茗,这个事情就不能被忽视了。

顾裕丰同意了他的请求,当他是第一次照顾孩子新鲜,只是见到他竟把孩子放在床上,自己用胳膊挡上眼睛哭起来是,他霎时也乱了阵脚。

“我能喂得都喂了,茗儿也都喝了,还是不够,怎么还是不够……”

顾雨宸明明再未如此像过去一般莫名哭泣过,可这情绪的多变就像是生过孩子的后遗症,他就算想抑制都无从下手。

顾裕丰赶紧伸出胳膊把人搂在了怀里,搂抱着手还不忘拍在他的肩膀上,哄哭哭啼啼的顾雨宸还是如此得心应手:“别哭宸儿,我明日去给茗儿找个奶妈,不打紧的。”

“我就是废人,女儿想喝我的奶水,我却根本不够,我真没用!”顾雨宸字字刺向自己,不留情面,若不是顾裕丰控制住他的手臂,只怕他还要激烈地捶打自己的胸口。

“宸儿,无事,有了就喂给她,没有我们也有办法,千万别怪自己。”

维朝出生后,顾裕丰都未像如今这般满口善解人意,时间和经历真是也潜移默化地改变了他的内心。顾雨宸抹掉泪水,想离开他的怀抱,却发现顾裕丰锢得更紧,仿佛生怕自己逃离。

不得不说,顾雨宸只敢认为如今是错觉,顾裕丰好到像是变了个人。

自己醒来他就在床边守着,一日三餐也要在一旁亲自陪着,顾雨宸试探地问,医馆是不是还有事情要忙,顾裕丰则不要他担心:“这个你不用担心,我都安排好了,只要是好好休息就行,不需要担心我。”

只是一直被人观察着一举一动,实在不太适应,找借口的驱赶无用,顾雨宸干脆最后直白开口,可他没想到,顾裕丰点点头,自顾自挖起一勺粥,直接放到他的嘴边:“喝吧,是温热的,正好合口。”

“我这里真的不需要你了。”

越这么说,顾裕丰的勺子拿得越近,直接紧贴住了他的唇边,不为所动:“怎么会,茗儿经常哭闹,吵得你休息不好,我在这儿也好帮衬。”

顾雨宸并不觉得顾茗是哭闹,相反,曾经未能完整地照顾维朝,他反倒喜欢孩子这些不自主的喜怒哀乐。

顾裕丰不理解,毕竟他只算亲眼见证过顾雨宸的成长,就觉得头疼不止。顾维朝与顾骏安他根本没心情亲自前往,他们还是婴孩儿的时候,他不过才见了他们一两面。

所以他不知,不论是维朝还是骏安,皆不是喜爱哭闹的孩子,他们生来听话,仿佛天生就知他们不过是所谓大家族的后代,不被允许情绪那么多变。

顾雨宸哄着顾茗,就会忽视身边周遭的一切,顾裕丰看着他温柔的表情,手掌在孩子的包裹外轻拍,也不自觉沉浸其中。

他又唱起了少时的歌谣,之前的郁闷在拥抱住孩子的一刻,还是被他在心中化解,似乎只有他的孩子存在才能余生都不再有忧愁。

“她是真幸福,能成天被你这么哄着,什么烦恼都没有。”顾裕丰观察着女孩的神情,把心里想得,几乎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顾雨宸终于给他了反应,不过是一记凶狠的眼刀,未有犹豫:“不要当着茗儿的面说这些话。”

“他又听不懂。”顾裕丰故作委屈。

“不管,反正不要在她面前说这些。”顾雨宸依旧认真,但是弱了语气,轻拍也停了下来,微笑一起减弱。

顾裕丰就是无论如何都会在顾雨宸这里被嫌弃,就算自己坚持不懈,顾雨宸不真的驱赶,面色却也都表明了一切。

颂菊几次来提醒顾裕丰记得去休息,顾裕丰看着床上安稳睡着的人,又根本移不开视线,然后便总是找借口让她退下,说这里有自己陪着,宸儿也能安心。

宸儿估计也不安心,但他就是离不开他。

他知晓自己多不招顾雨宸与颂菊的待见,可心中的执着,又要他在这里坚持不懈。被无视冷漠的同时,他的心何尝不是一样失落,可惜他太怕,怕自己若是轻易离去,顾雨宸真的是没有一点留恋,他们就算维持体面也没了必要。

外面的人都不知顾裕丰的下落,更不知顾裕丰又生了女儿。顾维朝自小养在徐义真手下,本就被认为是顾夫人的孩子,但大家还是看出了顾裕丰与她渐渐貌合神离。

他们已经决裂的传闻,不知为何也传进了他们本人的耳朵里,可惜这说法最后也没成气候。

顾家不知怎的,落到顾裕丰手上之后即便维持着原貌,却还是声势大不如前。人们只能说出顾裕丰医术的高超,医馆的盛名,但说不出他还有具体的什么,不过明眼人早早指出了不是,说这一切在顾老爷手上的时候就已注定要走向颓势,如今挣扎到了顾裕丰手上还是起色不高,才实属正常。

他们认为顾裕丰对顾铮棠的恨,也算为世家大族的低落添油加醋,可却都忘了,他们知晓的顾家事,从来根本也只是猜测。

根本就无人真的知晓知道真相,更无人知顾裕丰的恨到底有几何。

只是顾裕丰的医馆照常开门营业,无论姓冯还是姓顾,大家也无所谓,还是能有地方治病就够了,毕竟大家族的事总是复杂。

顾雨宸能下地的时候,徐义真亲自送来了一个平安锁。

她本以为顾裕丰不在,前脚才过院中门槛,就远远看清了屋内被门挡住了一半的身影。她霎时便停了下来,思索片刻,还是将平安锁递给了身边的妙芸:“你去帮我送去给三郎吧。”

妙芸知晓缘由,自己速速跑过去,敲响门便赶紧低下了头,视线恰巧扫过了屋内光景,瞥见顾雨宸怀抱着孩子。他沉默不语,只有顾裕丰一人在没话找话。

“拜见家主。”

“进来。”顾裕丰闻声停下了话语,背对着门口,以为是颂菊送来了什么东西。

“拜见家主,二夫人,我托夫人之命,特来给小姐送来贺礼。”

顾雨宸先一步看去门口,也轻快着语气,面色不再似刚刚只面对顾裕丰时的沉闷:“快进来!”

妙芸做事向来滴水不漏,手中的平安锁特地捧在了二人都能看清的位置,只为了让顾裕丰不生疑心。

顾裕丰只是看了一眼便匆匆看向了另一边,但耳朵一直竖着,对他们二人的对话格外上心。

“这锁真漂亮,就这么送给茗儿会不会太破费了。”

“哪有,夫人说了,这与小姐就是般配,给您正合适。”

“当时你们还送来了些衣物棉被,我生完维哥儿倒忘了回礼,实在惭愧,这样,我把我娘留给我的金锁回给姐姐,让她也留给实哥儿的孩子。”

一来一往没有半点不对,谁承想这句决定之后,顾裕丰却幽幽地开口:“那锁,可是娘特地留给你的,就这么轻易送了,是不是辜负了娘的心意?”

未侧过脸,顾裕丰还是感觉到了已盯在自己脸上的视线,但话语加深着顾雨宸的决定,此刻他已经压过了顾裕丰的气势:“无事,娘是通情达理之人,自会理解我这番做法。”

说完这句话,顾雨宸已起身走去自从来这里住,就一直带在身边的那个盒子旁,拿出了那条金锁。他用布包得仔细,轻轻地放在了妙芸手上,点点头便示意她已可离开,不张口是不想顾裕丰再插嘴。

妙芸捧着东西,又是礼貌告别,回到徐义真面前,把东西完整交给了她,给她交代的也只有顾雨宸的事:“二夫人也忍受不了家主,气氛一直僵硬,只有家主在努力想要改变罢了。”

“他有这个下场,不是我们早都预料到了,顾裕丰困着我们一个个,就为了满足他的私欲,他还是不懂,三郎就算以后和他再有所亲近,也回不去以后,更不会再被他打动。”

旁观者不想多评价,只是每每想到如今,人人又都感叹无奈。顾裕丰亲手把路堵死,又妄想在打开一些缝隙之后,路又能和过去一般通畅如初。

痴心妄想,哪有这么好的事。

顾雨宸的身子自上次生产后见风,算是彻底落下了病根,若不是顾茗今后真的与自己相依,他恐怕也早就打翻了那些药,不愿再日日尝尽苦头,半死不活地缠绵病榻。

可未知之时,老大夫竟又被顾裕丰请了回来。令他欣慰的,这当初日日想要寻死的三少爷,现在虽还是精神不振,却也算有了回温,只是这生下第二个孩子,还是让他照实给顾裕丰说了他如今的情况。

他就是彻底被掏空了身子,再好也不过是虚假繁荣。

“可还有办法恢复?”顾裕丰那股担心不再内敛,这日日相伴之后,他已比过去对顾雨宸上心千倍万倍。

“其实不生小姐,二夫人大抵也不会虚空得这么快。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老大夫思来想去,自我拉扯之后,还是决心把想的干脆说出。顾裕丰的傲慢遇见顾雨宸的消息便会隐藏,他变得虚心,已全然不像他自己:“先生请讲。”

“夫人如今每日郁结,只怕早早会结束生命,想要命不仅要靠药汤,那心病也还是要家主您对症下药,解开了精神才有救啊。”

这顾裕丰就不是听劝的主,可如今这话不说,反倒还不会让他满意。老大夫只能说到这了,他能看病,看得也是表现出来的病,至于真正的症状,谁都没有解法,要让患者的心舒快才是关键。

顾裕丰听完之后若有所思,拜别时已心不在焉。他特地没有立即进入,站在门边看起顾雨宸哄睡孩子的用心,面不改色,内心则已波涛汹涌。

顾雨宸解开链子,已经将其小心带在了顾茗脖子上,他对她认真讲话,而尚在襁褓的孩子其实听不懂:“今后我们茗儿就好好陪在爹爹身边,咱们健健康康地长大。”

心病,顾裕丰本想张开口问,可不知怎的,他发觉自己竟然会完全张不开口。

问也是白费,顾雨宸不会好好答给他的,甚至还会囫囵过去,说自己无事,如今一切都好。

故顾裕丰只能空有心思,盲人摸象,打算摸着石头过河。

晚上可算能搂着顾雨宸睡觉,但顾雨宸却还要把顾茗放在身边,才能内心安稳。

顾裕丰将他搂在怀中,他阴阳一体天生骨架小,他看着怀中人背对自己,专心逗弄孩子的样子,尽力劝着自己耐心,可呼吸声的明显,还是将他的实际心思表现得彻底。

他就算不开口,存在感也还是太强。

“你累了就先睡吧。”顾雨宸还是提醒了他一下,这一个月他的照顾还算体贴,自己也并非完全没感觉。

“你睡我再睡。”顾裕丰这样说着,头靠着的地方又换了个角度,实际困意已经泛上心头。

“这一个月也麻烦你了,你说的也是真话,我其实很感谢你。”

“真话?”顾裕丰来了劲,脑袋搭在顾雨宸的肩膀上,故意心知了还要追问。

“就是把茗儿留在我的身边,让我养。”

顾裕丰得寸进尺,手已经在毯子下抚摸起他的腰身,只是顾雨宸随即叹气,又是平常一副只能无奈认命的模样:“只是如今身子还不行,待我可以了……”

“和我说点真心的,是不是特别难?要不是你对我无话可说,怎么会每每说到感谢,就要用性事作为报答?”

还真是,与他谈心交情根本完全无心思,更无可能,唯独身体的交欢,还算他最后能忍下的不欢之事。

总好过要深切地交流情感,顾雨宸如今不盼望,更忘了当初的自己是怎么做的。

“那我对您,也没有价值了。”

“小三儿,你怎么样才能开心呢?看你的发自内心的笑容,我也会舒服。”

顾雨宸哄好了孩子,翻回了身来,令顾裕丰没想到,他竟然认真地思考起他的问题。

“坦白了说,在你身边,我就不会快乐了。”

顾裕丰的眼中缱绻,手拨弄开他鬓边的碎发,对此答案不足为奇:“你当我死了,那总得有快乐了吧?”

顾雨宸微微低头,明显是掩饰了下未忍住的笑意,顾裕丰叹了口气,只是没有半分怒意,反倒觉得无奈:“唉,果真如此你才能开心啊。”

“睡吧,这假设也不成立,你如今抱着我,也根本死不成。”顾雨宸无视了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委身于他的怀中,语气经过玩笑,缓和了不少。

顾裕丰低下头吻上他的额头,把他困在了怀里,心里已经有了打算:“身子快快好起来,好起来也才能继续恨我。”

顾雨宸点头,脸颊明显蹭过他的胸口,无意间撩拨起些顾裕丰的渴求。

“你也是,也要继续恨我,不然已经做了了这么多,不恨太可惜了。”

相很之人相拥而眠,恐怕无人能懂。

可这世上,纠缠了二十多年的也只有他们彼此,复不复杂放在一边,这羁绊之深就是事实。顾雨宸只感叹,命运真是捉弄完人却还要残忍。

顾雨宸又再次提出来要回自己的院子住,顾裕丰拿起茶杯的手,因此确实颤抖了一下,可他还是慢慢品尝了一口,还顺便咽了一口唾沫。

“回去吧,最近我也帮你收拾收拾,送你回去。”

之前因为修院子一直不让他回,修好了还说有别的修缮,一层又一层,是誓要将他彻彻底底留在顾裕丰的屋子里才行。

这次他答应得如此果断坦荡,顾雨宸抱着孩子直直看向他,还是有些不可置信。顾裕丰却起身接过了孩子,对顾茗展露微笑,尽力显得温柔:“就和你爹爹回去院子里住吧,那里起码整日不会多见我,你爹爹也清净些。”

见顾雨宸还是没完全反应过来,顾裕丰倒是又逮住了能够逗弄他的气口,随即语调一变:“怎么没反应?是不是不想走了?不想走就留下来,一直住着不走我也开心。”

“不用了,这些时日里,我对您本就是麻烦,感谢家主。”

顾雨宸回答迅速,让顾裕丰还是有些内心失落,可总归院子是他的,他让他走,又不是不能去看他。

解他心病,就该是什么都让他尽力如愿。

顾裕丰不帮忙收拾东西还好,这一收拾,还多出了好多本来不是顾雨宸带来的东西。顾雨宸看着还未完全打包的物什,去一旁拽过了还要往里放东西的人,霎时没了平日里的刻意生分:“这里面的东西何时是我的?”

“我给你买的就是你的。”顾裕丰理所当然,眼睛眨眨,竟故意装作无辜,企图蒙混过关。

可顾雨宸不吃这套:“不带,你扔了也好,再找新的夫人时送给她也罢,我都不要。”

“新的夫人?我新的夫人可是叫遂安,腰身可软,给我生过两个孩子,自己却还是和个孩子一般,脾气时而刁钻,时而沉稳。”

遂安是顾铮棠起给顾雨宸的字,只不过知道的人只有顾玉笙和顾裕丰,用来帮助顾雨宸平衡命格,平日他们都不这么叫他。

顾雨宸一下子红了脸,看他一脸得意,气得够呛:“你死不要脸……”

“反正这东西宸儿不要,遂安就要,都不要不可能,他不会忍心他的二哥哥难过。”

顾雨宸懒得再与无赖争辩,东西也只得带回去,但他不要颂菊去拿,既然他要送,就也让他想办法。下人们见顾裕丰出门时身上东西重,想要帮着分担,可谁知他屏退了他们,自己跟着顾雨宸心甘情愿:“不用,我自己可以。”

沉生分摊了些,无奈的想,如今的家主是不是因为年长了,所以脾气也被磨平了,连过去讨厌的人都似乎开始用心对待了。顾裕丰却看着他前行的背影,会心一笑:“也不知道回头问问我累不累,这个宸儿。”

许久未回来,这院子经过修缮之后,还真是变得与印象里截然不同。

顾雨宸走进屋子,包裹未摘便走近了窗旁的桌子,他伸出手,从桌面抹掉一层薄薄的灰。顾裕丰才放下东西直起身子,却还是听到了顾雨宸的一声叹息。

“没想到,都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了……”

原来他嫌弃这里,尽了力想要和顾裕丰在一起,然后搬去他的屋内,如今他反倒觉得,自己是再不想离开这自己最信赖之地。

屋内再不会漏风,陈设未变,却又像是变过之后又再度归位。顾裕丰走去关上了门,孩子还在奶妈和颂菊那里,这一刻,是难得只他们两个人。

“等你身子再好些,你还想去医馆帮工吗?”顾裕丰又离他近些,索性搂上他的腰,拽走了他还想回忆的思绪。

只是不曾想,顾雨宸明显沉了语气,不太自如:“不了,还要照顾茗儿。”

“如果是回顾陈医馆呢?”

顾雨宸觉得他又在没事找事。

“哪个都不去,我要照顾茗儿。”

只是这次,顾裕丰却并不是想他难受,他是真诚在发问,但又怪不得顾雨宸误会。

因为原来的他总是如此阴晴不定,他误会也是平常。

顾裕丰垂下眼眉,搂他在怀,无奈作罢:“等你想去再说,不着急。”

恨不该如此,顾雨宸都快迷茫,迷茫如今太过反常的顾裕丰竟重新整理了自己的恨。但他也不知,顾裕丰现在就是才不管恨不恨,似乎真的快把顾雨宸从恨里抽离出来,自顾自大发自己的善心了。

颂菊故意对顾雨宸说,万一这也是好征兆呢。

可他们都心知肚明:“这哪是什么大彻大悟,不过是同情怜悯的暂时泛滥,也只是因为有趣他才这么做的。”

不仅如此,他现在还会越不容易得到什么,反倒越会努力去争取。

他这样的人,真是一眼就能看尽。

如今院门口不再会有看护,顾雨宸还是鲜少出院子,但颂菊却交到了几位可说话的小姐妹。

她们与她讲,不如带你们家夫人去祠堂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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