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你是不是给钱就能C啊?(2/2)

原本以为会被苏凌云关在小黑屋里光屁股过年,没想到仅仅才一宿,就住进了医院。

也不错,好歹有个管吃管住的地方。池错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宽敞又舒服的房间,独特的气味告诉他,是医院。

嘴巴被酒精消毒水烧伤,满嘴的燎泡,别说吃饭了,轻微动一动都割肉似的。

苏凌云为了不声张,给他安排了单间。又为了他能早点康复,请的都是市里顶尖的医护团队。

池错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原来医院还有这么高级的地方。

没有医生查房的时候,他就在屋里溜达。不是没出去过,刚到走廊,就被个彪形大汉闷声不吭地提溜着扔回了病房。

苏凌云没打算放过他,派了人守着,只等他好了,还要带他回江边的公寓,继续锁着他。

年三十快到了,医生护士估计都要回家团聚,苏凌云肯定也要回家当他的大少爷。

天时地利人和,池错在心里稍稍盘算着来一场“越狱”。

“医生,我嘴巴这里还有点痛,你帮我看看么?”池错躺在半摇起的病床上,扯了个虚弱的微笑,对眼前那个看着并不脸熟的医生说道。

下午两点的例行查房,果然不出池错所料,换了个年轻的医生,行色匆匆,一看就是着急下班回家吃年夜饭的。

“什么位置,我看看。”医生绕到池错跟前,俯身去看。

上钩!机会难得,必须一击必中!池错感觉自己很久没有这样心跳爆表的感觉,肾上腺素飙升,他一边慢吞吞张开嘴巴,一边在心里预演,像只结了网的蜘蛛,坐等飞虫的自投罗网。

“就是……”

一手捂嘴,一手掐脖子,池错猛地从床上弹起,迅雷不及掩耳,被吓到的医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狠狠按在病床上,动弹不得。

“唔唔!”大睁着的双眼里写满不解和恐惧。

“嘘……别出声,听我说。”池错缓了口气,脑门上甚至渗出些细小的汗珠,“外面有人监视我,我没办法,想逃出去,只能这么做。我知道你想早点回家吃团圆饭,我也不是什么坏人,你在这安静躺会儿,配合我好么?”

年轻医生没挣扎,点点头。

池错动作麻利把医生的白大褂扒了,为了稳妥,还是用毛巾将医生的嘴巴塞住,从屋里翻出条压脉带小心把那人双手反绑。

披上白大褂,带上口罩和眼镜,乔装打扮一番,在厕所镜子里照了照,确保万无一失,池错才深吸一口气,打开了病房的大门。

“怎么这么慢?”

刚走两步,一个高大男子翘着二郎腿坐在长椅上,吊着眼角问。

“嗯嗯。”池错浑身紧绷到了极点,转头朝那人颔首,算是打了招呼,好在那人并没有进一步发难,只是抱怨一句就算了。

待池错成功走出医院大门,才感觉到身上竟被汗水浸湿,冬日凌冽的寒风一吹,冻得他直打喷嚏。

我得快点,时间不多。左右张望,空旷的柏油马路,鲜少有车经过,路对面的小商贩也早已闭门歇业,无一开放。这里的街景并不熟悉,转身看了看医院的名字,也是从未听过的。

池错一时有点发懵,只计划好了越狱的部分,却忘了,大过年的,外面根本就没人!

交通工具没有,藏身之地没有,池错呆了几秒,决定还是先沿着路走,离医院越远越好。

一开始就像是被狗撵了似的,走慢一步,池错都有种马上要被抓了的惊惧。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过去了,身后什么动静都没有,那种如芒在背的刺挠感,才渐渐消失。

出走多时的头脑才将将追上逃命的池错,边走边思考,接下来要去哪。

西街是绝对回不去的,毕竟自己在这y市,也只有那间破出租房勉强能算做“家”。可除了那里,又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呢?

更何况,出来的匆忙,别说带钱了,身上的白大褂底下只有一件人造棉的病号服,风一吹,透心凉。

走了不知多久,池错终于见到路边一间独栋小院,有个老头出来,像是要放爆竹。

“老人家,跟您打听个事儿。”池错快步上前,隔着铁栅栏和那位老者打招呼。

老人奇怪地打量了一眼池错,点点头应道:“你说。”

“这里是什么地方?y市的西街您听过没,我要过去的话,要走多久?”池错问,他虽不想回西街,但他毕竟活动范围就在那儿,只能用西街来丈量了。

老者疑惑地“嗯?”了一声,从裤兜里摸出包烟,抽了一根叼在嘴上,转身往旁边一指,说道:“西街?没听过,但你再往那里走几步,就是g市了。”

g市在y市的东边,两市比邻,西街却是在y市的西面,虽老者未回答池错的问题,但也足以说明,池错此刻,是无论如何也回不去的。

池错一愣,嘴上说了句“谢谢”,心里飞快地打起算盘,若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呢?那么苏凌云若想找到我,是不是也要费一番功夫?

g市,池错听说过,山多人少,路况差,大过年的没得选,先找地方躲躲也算是不错的选择。

池错如释重负,那感觉就像是……没头的苍蝇终于遇上了新鲜热乎的……

咳咳,收回思绪。文化程度不高,这打的比喻也这么低俗。池错低头轻笑一声,像是肩头重担终于滑落,身轻如燕,恨不得立马就能找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藏身,然后一直躲到苏凌云放弃找他为止。

理想和现实的差距,有时候会狠狠打醒一个人的幻想。

天色朦胧,骤然降低的气温配上翩跹起舞的雪花,无疑对池错造成了巨大的打击。两层薄薄的单衣无论如何也不能给身上还伤病未愈的池错带来一丝一毫的温度。

滴水未进又一直在忙着赶路,大脑开始混乱,手脚也灌了铅,脊背上的伤好像也裂开了,随他的动作一下一下,反反复复折磨着他的神经。不知何时,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他却始终不曾发现。

我不会死在这里吧?这是池错亲吻大地时最后的想法。

苏凌云接到电话时,正在家里陪叶婉包饺子。

电话那头一句“人跑了”,让他浑身气血上涌,手脚冰凉。怒气好似一把利刃,连给他缓冲的机会都没有,从脚底一路蹿升到后脑,又狠又准地挑破了他的理智。

耳边“铮——”地一声,苏凌云铁青着脸,猛地站起身。

饺馅儿和面盆“哗”地一下掀翻在地,叶婉被吓了一跳,本能地想要尖叫,但立刻又收声,整理好表情,温婉地问:“你还好么?”

没有回答,面前的儿子像是换了个人,面无表情、目光狠辣。

叶婉紧张地盯着他,眼珠子都不敢转。她是知道的,苏凌云自从那事儿之后,就得了这个怪病,发作的时候像变了个人似的,没有理智、闷不做声,力气出奇得大。稍有一句让他不顺心,轻则挨一顿打,重则……不敢想象。

苏凌云在国外断断续续治病也有七八年时间了,临回来的时候还让医生评估过病情,答案是情绪稳定,且发病时基本可以自控,这才让她和丈夫同意了他回国的请求。

眼下不知道又是什么事让他发病,大过年的,丈夫也不在身边,家里的阿姨也早就回家去了。叶婉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只得坐在原地,噤若寒蝉。

曾经痛苦的回忆又涌上心头,即使过去那么多年,即使如今早已过上了普通人都难以企及的上层生活,那些藏在内心阴暗角落里、蒙上厚厚灰尘的不堪,还是随着儿子这种暴戾眼神而被释放,犹如洪水猛兽一般,汹涌袭来,掩埋没顶。

叶婉按着胸口勉强喘息了两下,故作镇定,又问道:“云儿?好些了么?要妈妈给你拿药么?”

苏凌云垂下眼角,瞥了一眼浑身发抖的母亲,好似找回了些理智。

“我、出去下。”

沉闷的声音敲打在叶婉心头,她不敢拒绝,只好点头答应,目送儿子离开,“好,注意安全。”

满屋的狼藉将仅存的年味儿一扫而空,偌大的房间里叶婉孤身一人坐在沙发上垂泪。

她想起自己年轻时的绝望,想起那个被迫生下的孩童,想起自己不堪打骂和凌虐,不顾一切逃出那个地狱的事。

那孩子怎么样了?他过得还好么?有没有因为我的离去而被那个人渣迁怒?

叶婉不忍再想,一如把头埋在沙里逃避现实的鸵鸟,以为不去想,就会让自己好过些。

慢慢起身收拾地上的混乱,这么多年她从不曾找过那个孩子,她以为自己早已遗忘,直到今天才发现,其实自己从未从那些噩梦中走出来过。

那孩子叫什么来着?刷碗的时候,叶婉盯着流动的水发呆,他今年是不是也该快三十岁了?

怯生生的面容在脑海中浮现,和那个强奸犯如出一辙的脸,瞪着天真的眼睛喊她妈妈。叶婉突然蹲下抱头,不、原本这一切都是错的,他不该出生的,我也不该是他的妈妈!

那个名字在嘴边打转,叶婉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池错,池错!

二十四年前的一个秋天,阴雨绵绵,不见天日。

但对六岁的池错来说,却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一天。

从他有记忆起,妈妈从未对他笑过,甚至连亲昵的拥抱和亲吻都没有,除了冷脸,就是无视。他不明白妈妈为何这样对自己,是否是自己太调皮,总惹她生气?又是为何,爸爸看上去总是满腹怒火,和妈妈说上两句就要发脾气,喝上点叫做白酒的东西,就对他们拳打脚踢。

爸爸像个恶魔,妈妈却也不能成为自己的避风港。池错不敢露出一丝一毫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无邪,早早就学会了看人脸色和隐藏情绪。

可无论他怎样讨好,他的妈妈,总像是陌生人、不,比陌生人还不如,甚至有时候连触碰到自己,她都会快速地、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逃开了。

“小错,你想去游乐园玩么?”他听见妈妈这样问自己。

是该说想去还是不想去?大大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疑惑,池错奶声奶气地回答:“我想和妈妈在一起。”

妈妈破天荒地朝他笑了,那笑容像是凌冽秋风里最温暖的围巾,包裹在池错周围,心底的干涸奇迹般地开始有泉水涌出,像要在荒漠里开出潋滟的花。

“那妈妈今天带小错去游乐园玩。”

六岁的那个秋日,是池错这辈子都不会忘怀的刻骨铭心。

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漂浮在半空中的气球,中间满满地都是幸福和激动,遇到每一个人,他都自豪地想要上去炫耀,你看,我妈妈带我来游乐园玩了,你瞧,我妈妈对我笑了,她笑得那么美,她是全世界最美的妈妈,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可是这充满了骄傲的气球,飘啊飘啊,却被给予的人亲手戳破。

“小错,我们来玩个游戏,你在这里从1数到100,妈妈走开一下。等你数到100,妈妈就给你带一瓶最好喝的饮料回来,好不好?”

他看着妈妈头也没回地走远,他在想妈妈等会儿会给自己带来什么美味的饮料,他想要告诉妈妈,今天的自己特别特别开心,特别特别幸福。回幼儿园还要告诉那些嘲笑自己的小朋友,他不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

数字数到一百一千一万,最终都变成了二十多年后,淤积在池错心头的憎恨。

他的妈妈,再也没回来了。

点亮他生命的光熄灭了,从此他孤身一人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前行。他无数次在融化万物的寂夜里回想起那一日,胸中的悲戚与愤恨,便更深一层。

层层叠叠,终于成了一座沉闷又辎重的山,压得池错抬不起头,再也找不到能被救赎的道路。

十七年前,刚上初中,十三岁的池错,再也忍受不了父亲对自己频繁的虐待和毒打,选择了辍学离家,央了邻居带自己一同前往首都米原市打工。

年纪太小,找不到任何能获得正当收入的工作,走投无路的池错,被一伙招摇撞骗无所不作的人收了编。

从未停止过寻找,池错最大的心愿就是找到母亲,问问她当年为何狠心离开,怎么舍得抛弃自己的孩子,知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来过的什么样地狱般、生不如死的日子?

两年时间,池错跟着团伙坑蒙拐骗,把米原市的大街小巷都摸了个遍。

更让他兴奋的是,他终于有了关于母亲的消息。

按着消息上的地址找到了那个地方,竟是普通人无法入内的高档别墅区。池错蹲守许久,终于在某一日的清早,见到了那张早已铭刻在心头的面孔。

激动的情绪还没持续几秒,女人的身后跟着一个衣着高档、眉清目秀,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小少爷。

她微笑着和他说话,温柔地与他挥手告别。甚至在那孩子坐上了豪华轿车离开家好久,她还满脸宠溺地望着他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肯离开。

池错本想猛地扑过去大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对别人笑得那样灿烂,为什么把自己扔进烂泥里再也不管不问。但在那个瞬间,在看到母亲对那孩子充满爱意的目光之后,恶的种子生根发芽,疯狂地长大,结出了果实。

所有的仇恨、不甘、痛苦和嫉妒,都有了具体的方向,那个孩子他夺走了属于我的东西,必须得到惩罚。我也要你们尝尝,生活在地狱里的滋味。

十四年前,池错十六岁。他此时的人生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抢走他东西的人,付出代价。

他想尽了千方百计靠近那个孩子,博取他的信任,获得他的好感,每天换着花样陪他玩,带他吃富家少爷从未接触过的垃圾食品,成了那孩子心中不可或缺的“哥哥”。

又是一个秋日,池错早起心情不错。他才联系过团伙里负责拐卖的同伙,八九岁的男孩,虽有些大了,但仍旧畅销,价格高昂,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小云,今天是周末,哥带你去游乐园玩好么?”他学着当年母亲的样子,给那个叫做苏凌云的蠢孩子打电话。

见是池哥的电话,苏凌云很爽快地答应下来:“好啊,不过游乐园我经常去,也没什么新鲜的,不然我们去城西新开的公园吧?听说那边好像有更刺激的。”

池错笑了笑,应道:“池哥带你去的,自然跟你去过的游乐园都不一样。老规矩,我在面包店等你哦!”

面包店是池错最近打工的地方,他经常下班后偷偷顺一些没卖掉的甜点分给苏凌云。八九岁的孩子正是贪嘴的时候,因此每天放学后,苏凌云都想方设法支开家里的司机,独自去面包店和池错见面。

而池错为了不被人发现他的存在,也早就教过苏凌云如何说谎骗过家里人,隐藏自己的身份。

一路上,苏凌云兴奋地像一只刚出笼的小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池错脸上的笑容更甚,心底却越来越冷。

他好像透过这孩子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原来那时候竟是这副模样,不知道妈妈那时候的心里再想什么?是终于能摆脱我了的欣喜,还是对即将要抛弃的我,内心也有过一丝一毫的挣扎和犹豫?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马上她就要体会到我的痛苦,体会到失去最珍惜和最信任的人,是多么的、心如刀割。

“小云,我们做个游戏,你在这里,从1数到100,我去那边买饮料,等你数到100的时候我就回来,如果你数了超过100我还没回来,等我回来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终于,他也学着母亲的口吻,露出最无暇的笑容,说出了这句最残忍的谎话。

不,他比母亲更狠,不但狠心践踏了别人的信任和爱,还转手将他卖给了人贩子。

过了很久,久到好似走完了一辈子,躲在暗处的池错,见到了母亲和那个孩子的父亲。满脸的惊慌失措,和随时都会崩溃的精神,痛哭、嘶吼,失去理智、陷入癫狂,无数种表情在他们脸上呈现,看得久了,池错也觉得无趣。

没有复仇完成的快感,没有以牙还牙的爽利,他的痛苦仍在,他的泥潭,还在脚下。

从那天后,池错离开米原市,回到s市。

大部分时候,他对来自父亲莫名其妙的毒打都是沉默接受,可又一日,父亲喝的酩酊大醉,指着池错的鼻子破口大骂时,他突然感到一阵厌倦,厌倦这样暗无天日的生活,厌倦这样胆小怯懦的自己。

原来自己已经长大,不再是那个面对父亲的拳头只能躲在母亲身后的六岁小男孩了。

池错很快制服了男人,又从他口中问到了一切事情的真相。

原来所谓的父亲,只是个丑陋恶心的强奸犯,母亲对自己的疏远和反感,全都是因为,这是强奸犯留下的种。

原来从头到尾,我真的是个错误。

池错,池错,就连名字里都明晃晃地写下了,母亲对这一切的诅咒。

耳边传来尖锐地碎裂声,目光所及皆是大片大片的鲜血。

十一年前,十九岁的池错从少管所出来。

灰蒙蒙的天空里,并没有太阳。

没有人在等他回家,没有人在意他的死活。

隔壁y市的西街成了池错没入黑色河流的最终归宿,他在一个又一个的嫖客身下,尽情呻吟嘶吼,恣意泪流疯狂。

这一待,就是十年。

又一年到来,池错三十岁了。

睁开眼,浑身赤裸地被捆在诊疗椅上,当年被自己卖掉的那个蠢蛋少爷苏凌云,正黑着脸坐在自己身边,一副要活剐了自己的表情。

越狱失败,池错又被抓回了这间屋子。

这叫因果循环么?或者说,是宿命。

池错裂开嘴,无所谓地一笑,眼底浮起一丝嘲讽:“新年好啊,蠢货少爷。”

苏凌云愣了几秒,本以为池错好不容易从医院跑出来又被抓,醒了看见自己怎么也该是一腔愤恨和满嘴谩骂,却没想到是这样不以为意。

准备好的嘲讽说辞瞬间消散,苏凌云黑着脸,阴涔涔地盯着池错不应。

“怎么,把我弄成这样,不操一下,还装什么矜持?”池错的嘴从来没有什么分寸,即使他此刻是躺在砧板上零战力的鱼肉。

“啪!”清脆的耳光打的池错脑袋嗡嗡响,用舌头顶了顶被扇的红肿的侧脸,笑了。

“大过年的,苏少爷还专门过来,亲自赏耳光,真是荣幸之至!”阴阳怪气,脸上挂着轻蔑的笑。

苏凌云胸中无名怒火快要将他的理智焚毁,闭上眼深呼吸了一下,才勉强开口。

“我说过,你再也逃不掉的,激怒我,没有好处。”

“噢,是么?”

又是意料之外的平淡,苏凌云接着道:“做了错事就要付出代价,激怒了我,就要接受惩罚。”

“好,惩罚,怎么做?”眸色淬了冰霜,之前的云淡风轻不过是一层又薄又不堪一击的伪装。

“又要让我喝消毒水是么?还是说,这次换个玩法,吞刀子怎么样?”池错跟谁都可以装疯卖傻低声下气,唯独苏凌云不行。

是他仅剩的、可怜的尊严,是他这一辈子也跨不过去的心坎。

苏凌云再按压不下那些体内疯窜的邪火,那些深藏在内心深处早已模糊的痛苦,因为这个人,重又变得清晰明朗。

一切因你而起,原本我该是活在阳光下的骄子!

那一年的痛苦和绝望,都拜你所赐,如今,也该是你还债了!

黑框眼镜掩住了眼底的疯狂,苏凌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微微扬着下巴,赏赐似的睥睨池错。

“呵,不知道你的骨头有没有嘴巴那么硬?”

起身脱掉外套,离开卧室又复回,手里端着个烧水壶走到池错面前。

“做什么?”本能让他有些瑟缩,但理智又支撑着他绝不低头。

池错眼睁睁看着苏凌云的手一歪,滚烫的开水从那金属器皿里倾倒而出,浇在自己大腿上。

若是挣扎一下,那些该死的东西恐怕就会直接让他断子绝孙。

“啊啊啊啊……”像是被用力按在一块满是针尖的钉板上,疼痛密集又持续地切割着池错的神经。

“我操你……苏凌云,我他妈的杀了你!”

阴暗的卧室只有池错连绵不绝的咒骂声。

“你最好永远把我捆在这!”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

一壶水倒完,苏凌云心情有所好转,好整以暇地看池错大腿上那一片水泡,伸手戳了戳,眯着眼好似又想到什么。

“医生说了,你有点贫血,要多补充维生素。”

像是魔鬼的恶作剧,孩童般无邪的笑容爬上撒旦的脸庞。

水果刀和柠檬,池错惊恐地瞥了一眼,大脑也配合地宕机,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要做什么,紧接着又是一阵剧痛袭来。

水泡被暴力挤破,清香的柠檬紧接着被滴了进去。

“多吃点,柠檬汁维生素多。”

找不到任何形容词可以描述此刻池错的感受。

绵密的疼痛就像弥漫在空气中的酸甜清香一般,从池错的每一个毛孔挤入身体,越进越深越挤越多,直到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连自己身处何处、姓甚名谁都恍惚不堪。

苏凌云好像打开了什么新的开关,他因为施虐而兴奋地瞪大了双眼,瞳孔微微扩散,面前这个全身赤裸被以一个耻辱姿势捆绑在椅子上的男人,正努力消化身体上的创伤,咒骂声消散,只剩些佯装镇定地粗喘。

池错腿间血肉模糊,像是盛放满山的杜鹃花,苏凌云瞧着瞧着,竟没知觉地扯起嘴角,笑得诡异。

他勃起了。

他对着这个曾在少年时夺走了自己天真善良的骗子,对着自己亲手制造出的血色泥泞,兴奋地勃起了。

“大过年的还让我专门跑一趟,确实是你的荣幸。”不知是说给池错还是他自己,苏凌云往前走了一步,不疾不徐地解开外裤拉链,一根青筋盘绕、尺寸可观的肉刃,正抖擞地挺立着,迫不及待地从出口挣脱出来透透气。

“你不是盼着被我操么?”

诊疗椅侧面有个小抽屉,苏凌云从里头拿了个套,和一个小瓶子。

“疯子!疯子!”池错不敢相信,他被弄的这样狼狈又脏乱,竟然还有心思硬,看起来真的准备要操自己了。

苏凌云不在意,伸手往还在滴血的腿间摸了一把,找到那个早就被血水冲刷过的菊心,浅浅按了两下,“老男人被那么多人操过,恐怕屁眼早就又松又垮了吧?”

池错的身体在发抖,不知是疼的,还是在害怕。但苏凌云没空去理会,他也浑身都在颤栗,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仿佛体内有只被封印了几个世纪的饕餮,甫一解禁,就遇上一顿可口又丰盛的大餐。

他手上拿的东西池错认识,干他们这行的经常会接触,是为了防止受伤而常备的肌肉松弛剂,只要喷一点点,就能让后穴又软又滑,方便那些猴急又不想做前戏的客人们操干。

“畜生!你跟她……你们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含糊又意味不明地骂了一句,腿间的疼痛还在持续地攻击大脑,池错却在当中分辨出苏凌云正在试探着向身体里探进的手指。

虽然松弛剂让苏凌云没费什么力气就挤了进去,还是能感受到那个甬道里的狭窄和紧致。

苏凌云是干过男人的,但不得不承认,池错之所以到三十岁都还能接到客,这把菊穴的确是有着不小的优势。

湿热的鲜血顺着二人交媾的缝隙渗入,被那根丑陋又硬挺的肉刃来来回回、前前后后地操干,混合着不知是谁的体液,“咕滋咕滋”地研磨成一片泡沫,又自顾自地汇聚成水,滴在地面上。

苏凌云的鸡巴又粗又大,哪怕是用了缓解疼痛的松弛剂,池错仍旧感到像是被一把水果刀捅进了肠道,反复反复地切割他的身体,每一次抽插,每一个深埋,都让他生不如死。

这是一场漫长又残酷地行刑。

“怪不得像你这样的老男人也有人买,呵,果然上天是公平的,再怎么一无是处,也还是有那么一项优点的。”苏凌云操得又急又狠,次次都恨不得连鸡巴底下的卵袋也一并塞进池错的身体里,“看来你、天生就是被人操的命。”

生理泪水、冷汗、血水,池错身上没有一块干燥的皮肉,他不愿与苏凌云对视,只仰着头望向空白的天花板,眼神偶有聚焦,公平,苏凌云说公平?

“公平?哈哈哈哈哈哈……公平!”池错浑身被绑着动不了,他用力勾起脖子,铆足了劲儿,对着那个正在发泄兽欲的疯子啐了一口。

口水打在苏凌云的额头和眼镜上,他愣了片刻,摘下眼镜随意扔在一旁,“哼,不知死活。不如我们玩个别的……”伸手掐上近在咫尺的那根细瘦的脖颈,“听说、这样会让底下更紧致。”

果不其然,那口热烘烘的穴里立马又紧了两分,甚至还能感受到有成百上千张小嘴,争先恐后地贴上来,吮吸和舔舐,配合着一阵快过一阵的收缩,爽得他自尾椎骨升起一簇电流直击后脑。

苏凌云的手逐渐收缩,他眼眸里的疯色掌控了整具身体,恍若只会交合操干的行尸走肉。

无论怎么努力,吸进嘴里的空气都被那双恶魔之手阻隔在外,池错眼前愈加模糊,只觉身体上的疼痛正在渐渐消失,神志也一点点分离出身体。连苏凌云一下快过一下的撞击也感受的没那么真切了。

他张了张嘴,好似发出了拉动破风箱样的声音。

突然脖子上的屏障消失,空气像吹气球一样灌进肺里,强势又不容抗拒,呛得他剧烈地抖动。难以自控地收缩起后穴,那把锋利地匕首猛地冲进一个从未到达的深处,而后停滞了数秒。

先前被屏蔽掉的痛楚如约而至,随禁锢的解除似乎又更加深了几分,池错耳边轰鸣不止,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苏凌云射了。这是他从未体会过的疯狂和甜美,是他二十几年来最快乐最放肆的时刻。撕掉了身上的所有束缚,规则、框架、身份、理智,统统抛在脑后,只做自己,只遵从内心,完完全全地释放、毫无保留地展示。

望着满身狼藉又昏过去的池错,他的内心竟破天荒地宁静了下来。

池哥,你哪都去不了。就算是死,也得在我身边。

池错在大床上醒来,身上被清理过。他不认为这是苏凌云干的,以自己对他的了解,没趁自己昏迷时再补两刀就不错了。

大概是之前见过的他手底下那几个壮汉中的一个做的吧。

无所谓,反正自己早就没有什么贞操男德,本就是做的皮肉生意,哪还有什么羞耻心。

不过倒是有好情况,就是自己不再赤裸裸地被锁在诊疗椅上“君子袒蛋蛋”了。身上套了件不合身的白色t恤,一条更加松垮的沙滩裤歪歪斜斜地挂在胯上。

厕所的镜子里映出他病态的脸庞,本就白皙的皮肤,因这一段时间的受虐和营养不良,变得更加苍白,一层死气笼在他肩上。池错扬了扬下巴,脖颈上那圈发紫的勒痕清晰地告诉他,昨晚苏凌云那个疯子是真的想要杀了他的。

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要想个办法。在这样下去,什么都没做,可能哪天就会悄无声息地死去。

他刚从厕所出来,就听见卧室的门“咔嚓”一声。

像进入警戒状态的刺猬,随时要向来犯之敌发送浑身的尖锐。池错瞬间绷紧了神经,见到来人并非苏凌云时,又稍稍松懈了半分。

“你谁?”池错后退了一步,边打量来人边在心里评估双方的战斗力。

“呵。”来人蔑斜了他一眼,丝毫不在意地坐在床尾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白相言,是苏凌云的——家庭医生。”

白相言磕巴了一下,他不知道怎么形容与苏凌云的关系。苏少爷回国以后,是他负责跟踪观察他的精神状态,接手并协调他服用的来自国外的治疗药物,又监督着他的行为举动。

毕竟他的老板,连苏凌云都不知道,正是他的外公——叶康远。

“哦。”池错翻了个白眼,从床头柜上拿过杯子,准备出去看看有没有水喝。

“我知道你是谁。”白相言没有因为池错的冷淡生气,轻笑一声,继续说道:“你妈是叶婉……”

“你是谁?”话音未落,池错猛地回身,眨眼功夫已经站在那人跟前,居高临下地望着,脸上是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失态。

“哈哈哈哈……”觉得池错的反应十分有趣,白相言无视了池错仿佛随时能扑上来给他一拳的低气压。

“放心,苏大少爷不知道。”轻易就点破了池错的心思,见他明显放松下来,白相言清了清嗓子,决定不再绕弯子,“我到这儿来有两个任务。一是苏凌云托我看看你的身体状况,毕竟我是个医生;二呢,是你外公,噢,你还不知道你外公是谁吧?”

池错死死盯着面前人,并未回答他的问题,那人自讨没趣,又自顾自说起来。

“其实你外公家里很有钱,只不过你妈年轻时候出了事,他觉得丢人,所以一直没管过你们娘儿俩。后来,因为遇到了一点小麻烦……算了,你不知道的比较好。简单来说,是你外公让我来看看你,若你乖乖的,不给他惹是生非,也便罢了,若你非要大闹一番,后果会是你难以承受的……”白相言说得很轻松,三言两语中警告池错不要恣意妄为。

“当然,你和苏凌云之间的事,我暂时还没告诉老爷子。”

“随你。”冷冷抛下两个字,抬腿踢开卧室的门,池错浑身写满了抗拒,他不想听,也不想知道那些人过得有多好,因为这样会显得自己愈加狼狈。

白相言起身,跟在他身后,声音乍听起来有些温和,池错却在其中品到了一丝傲慢。

“还有,你的身份,苏凌云也查不到。除非你妈妈告诉他,不过,你猜,她会不会说?”

这话就是赤裸裸地挑衅,池错一瞬间被点燃了,苍白的面孔涨得通红,脖间的青筋也根根条条暴起,和原本的伤痕互相交错,衬得他犹如厉鬼索命般恐怖骇人。

“苏凌云,他算什么,他凭什么?他就是个小偷,他偷走了我的母亲,他偷走了属于我的爱!我只不过是,我只不过是要惩罚他,惩罚这个小偷!”

如果愤怒可以具象化,恐怕这城市早已夷为平地。没有人关心他的死活,没有人在意他过得如何,没有人愿意给予他哪怕一丁点的温暖,没有人。

“我懂你的愤怒,但是你要明白,凭你现在的能力,什么也做不了。你既拿不回属于你的母爱,你也不能惩罚偷走你母亲的苏凌云,你只会给自己招来无穷无尽的麻烦,更加会让你母亲离你越来越远。”白相言知道自己说的话并不能说服眼前这个男人,但收钱办事,他还是要开口。

为什么,我只是想要拿回原本就属于我的东西,只是想要那个小偷也尝尝我曾受过的苦痛。却都在告诉我不要痴心妄想,我有什么错?我有什么错?!

“你懂?!你能懂什么?!从出生起,我用尽了全力只想听到一句‘她爱我’,想知道我也是一直被爱着的,六岁那年的生日,我以为终于等来了,她对我温声细语,她对我疼爱呵护,她带我去游乐园,她给我买甜甜的冰激凌,我以为是我的乖巧懂事终于打动了她的心,呵!哈哈哈哈哈……原来,不过都是逢场作戏,我只是她用来逃脱的工具,从那以后的地狱里,我常常会想,我是什么呢?在这世界上,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

池错双眼红的要滴出鲜血,他一字一句,像是生生将自己的胸膛剖开,从中掏出一颗千疮百孔的心,不顾自己撕裂又锐利的痛苦,捧在手里,展示出他全部的不堪与憎恨。

“你说你懂我的愤怒,那你告诉我,我活着,究竟为什么?!”

从灵魂里发出的质问,白相言怔在原地,他仿佛看到池错身后重重的枷锁,压得他脊梁弯曲的快要贴在地上。

这是一个被囚禁在难以逃脱的牢笼里的困兽,纵使寸步难行,却仍带着手铐脚链与命运搏斗。有那么一瞬,白相言说不出自己胸腔里氤氲着的情绪是什么。

他年近不惑,苏家小少爷近来的举动在他看来不过是幼稚的报复,而今日奉命警告的这个人,却让他许久没有过波动的内心,尝到了些不同的滋味。

这是同情,白相言告诉自己。

池错被怒火烧得久了,后背竟渐渐升起一层冰霜。是,他该早已看透这世界,于所有人而言,他都是个多余的存在,就像他的名字,错,错,错。

屋里陷入了死寂,池错剧烈起伏的心绪慢慢平稳,他又冷笑一声,“假慈悲,不过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用来让别人感激的工具,我不吃这一套。”

不想再多说什么,池错转身简单地在这个两室一厅的公寓里转了一圈,了解了个大概。屋里各个角落安装了大大小小数十个摄像头,连厕所也没落下。

倒了水,池错无视了白相言电线杆似的还杵在客厅里,回卧室去了。

“没错,人确实没有感同身受。我也是受雇于你外公,你的遭遇的确令人唏嘘,不过拿人钱就要做点事。”白相言深呼吸一口,抬腿跟过去。他还没得到池错的承诺,暂时不能离开。

“苏凌云年纪小,报复心强。毕竟你之前确实做了错事,他恨你也是自然。你先忍了这一阵子,等他心里出气了,应该就会放了你,到时候我替你跟你外公说说情,让他给你安排个好去处,你就好好过日子……”

池错被这番话气笑了,这些人,不要脸到了极点。他懒得再开口,毕竟眼前这个人站在这里的目的,从一开始就告诉了自己。

“知道了。”先嘴上应付下,至于苏凌云,那个抢了本该属于自己一切的人,怎么可能会轻易就与他划清界限,说什么好好过日子,哪怕是死,也要变成恶鬼,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希望你不要食言。”白相言转身,走了几步又折返,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小盒放在床头,“这是烫伤的药膏,有点疼,但是效果不错,你自己记得上药。”到底是医者仁心,池错昏迷的时候他见过那一大片的惊心动魄,把苏凌云骂的狗血淋头,那时他心里没什么感觉,毕竟从医这么多年,早就没有什么恻隐之心。

可此时,明明这人穿着衣服,面上还是一副阳奉阴违的神情,他却突然不忍,好似那些血淋淋的伤疤又裸露在自己面前。

抬眼看见白相言站在门口满脸的同情和心疼,池错觉得恶心。这种表情比昨晚苏凌云发疯操自己的样子还要让他想吐。他不需要谁来怜悯,也不需要什么关怀,更不想看见这种令人作呕的表演。

“说完了没有,说完你可以滚了,老子要睡觉。”

没关系,还有时间,更何况自己偶尔还能借由检查身体到这里来。白相言退了出去,他深深地看了那个充满不耐烦的侧脸一眼,心里被一种奇怪情愫占据,有些酸涩。

有一瞬间,他竟产生了想要帮助他的想法。我大概是疯了,白相言拍了拍脑门,走进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