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他带回了附近的旅店,他好像又长高了,整个人挂在我身上重得不行。虽然黑色的西装被他压得满是褶皱,下巴上还冒出了一些不经修理的胡渣,可是整张脸看起来都坚毅成熟了不少。
一进房间,他便吐了,吐完之后就倒头昏睡在床上。
他头发凌乱地散在满是汗的额头上,眉毛紧皱着,看起来睡得很不安稳。
我站在一旁犹豫了半会,刚想拿帕子给他擦擦脸,可他却突然死死地拽住我的左手,用力之大到我的手掌开始泛白。
他的嘴里开始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不要、不准、别走之类的任性字眼,又用脸和嘴唇在我手背上蹭着。
即使我和他间隔了如此漫长地一段空白时间,可我仍然受不了他这个样子。
整颗心好像被温软的情绪死死揪住,浑身僵硬到动弹不得。我无奈地盯着他,沉寂已久的心又开始为他发热发烫。
我不由自主地想着,他真的是来找我的吗?哪怕只是碰碰运气?他为什么要来找我?这么久了,他也有想过我吗?可是他又有女朋友了……如果他是来找我的,又是为了什么呢?老朋友叙叙旧?他到底在想什么……
我脑子里挤满了无数猜想,直到很晚他沉沉熟睡之后,我才把手抽出来。
我低头一看,手背已被掐出红红的指印,而掌心也被汗液浸得黏腻不堪。
我把他整理了一下,盖好被子,然后坐在一旁看着他。却仅仅只是看着他,看到天色泛白。
很奇怪,我居然一点都不困,而除了忍不住地疯狂猜想他的意图,我的心境其实异常平和,什么愤恨、痛苦、默不作声的歇斯底里都好似消失不见,这就是时间给人带来的变化吗?
不过……我竟然还是和以前一样,格外爱看他睡觉的样子。
他翻了个身,眼皮微动,好像随时都要醒来一样。但我实在还没做好就这样面对他的准备,我下意识就站了起来,拧开门就要离去。
“……姜沉?”
他睡眼迷蒙的看着我,一手撑起腰,一手捂着肚子,脸上茫然中带着点痛苦:“你去哪?”
我迟疑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好像胃痛……”
“……”
我默不作声地打量着他的神态,看着不像是装的……或许是我完全分辨不清他是不是装的。可我没有办法,在心底叹了口气:“我给你去买点吃的。”
刚走出去没两步,我回头问他:“你有钱吗?”
他愣了下,摸了摸裤兜,然后指着外套:“钱包应该在内兜里。”
我掏出来抓了一把,也没数,就下楼给他买吃的了。
当我提着几袋油条豆浆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洗好脸正在刮胡子。
他瞅了我一眼,又冲了下脸,然后凑了过来:“饿死我了……”
“胃不痛了?”
“还有点……”他喝了口豆浆:“垫垫肚子应该就好了。”
我从口袋掏出刚买的一板药扔桌上:“要还是不舒服,就把药吃了。”
“好,谢了啊。”他朝我笑笑,然后又大口把手上的油条吃完:“这一年多过得怎么样?”
我苦涩自嘲地笑了下:“还活着。”
他停顿了一下:“你的手怎么回事?”
“意外……意外。”我敷衍着。
“出门在外,多注意点。”
“嗯,我知道。”
我看着他神态自若地吃着早餐、和我聊天的的样子,真奇怪……好像我们从来没有闹过不愉快,也没有分开过一样,这反而让我有些拿不准怎么和他相处。
我看他也吃得差不多了,就想起身离开:“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他伸出腿挡住我:“这么久没见,你急什么?”他带着点意味不明的笑,继续说着:“怎么?躲我吗?”
“你想多了。”
“我明天就得走了,好不容易碰了面,不带我逛逛?”
我犹豫了会:“你想看什么?”
“去你住的地方看看。”
“不方便。”我直接拒绝,没有别的意思,的确不方便。
他的眼神在我脸上转了又转:“不方便?呵呵……那行,今晚上还是那个酒吧,我看你朋友也在,一起喝两杯?我请客。”
他都这么说了,我能怎么办,再拒绝一次?那下面子的意思就太明显了,到时候指不定他又得发什么病。
晚上,酒吧里灯影晃动迷离,桌上氛围倒还是不错,我稍稍放下心来。毕竟他这人向来面子功夫都做得不错,几乎难见他和谁撕破脸皮过。
而有我做中间人,小舟他们也很包容,你来我往地聊着玩着喝着,都还挺正常的。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他突然凑了过来,表情自然得像是朋友间说说悄悄话,然而他的脚却不动声色地勾住我的裤腿往上撩,在我的小腿上轻轻地蹭来蹭去。
“这桌上,你睡过几个?”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震惊得下意识瞪回去,低声怒骂他。可是这一年多,我的确长了点修为。何况我有什么可矫情的?他问的话其实在朋友之间……哪怕仅仅只是炮友之间,都算得上很正常。
一个正常的,下流的玩笑话罢了。
而被问的我本身,也早就没什么矫情地必要。
但是我忍不了他的小动作,于是我一手肘把桌上的酒撞下去,洒在他裤子上。
“不好意思,喝多了手抖……”我急忙拿过桌上的纸巾递给他。
他接了过去,盯了我一下,才慢慢开口:“一年不见,酒量变差了。”
说完他起身去了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