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阔的山峦就在脚下,小镇也依山而建,依林而生。低矮的红木房顶连接了成片的居民,靠近公路的,大都经营着小生意。露天售卖的蔬菜水果还带着湿润的泥土,当地特有的餐食小点遍地开花。
包裹着像豆沙一样的奶黄色面团子,扔进黑乎乎的油锅里,几下翻滚,迅速捞出滤油,然后用纸一个一个的包起来。看起来未成年的朋友便会盯着装满这种小食的草篮子,走到每一辆停下的车钱售卖。
禁不住诱惑,秦言买了一个油炸小团子。包在外面的纸上浸满了油,看起来油乎乎的。咬上一口,却是满嘴的椰香,清甜清甜的,吃不出油腻味。
秦言满足了。
公路年久失修,水泥路面有不少裂痕。
大巴车一路摇摇晃晃,慢腾腾的将一车人扔在某个小青旅的门口,马不停蹄的就开走了。
秦言看着破旧的旅店,眨了下眼睛。要不是其他人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她还真以为自己要被卖到什么地方去给嘎了腰子。
松了口气,这才闲散的观望起来。
小店不大,简陋的两张桌椅就占满了不大的空间。吧台那边,皮肤黝黑的老板正半躺在椅子上睡觉,眯着眼看了一眼聚集在门口的一群人,打了个哈切继续睡了。
门口摆了几张藤条小桌椅,正好在阴影下面。
秦言正准备坐下喝口水,就听见领队喊着:“ok,let,sgo!”
哈?
这就出发了?
屁股还没坐上,就吭哧吭哧的跟在小部队的屁股后头开始长时间的跋涉。
蜿蜒的石阶又陡又小,弯弯曲曲的就跟九转回肠似的,转的头都晕。抬头看看前面人背上的大包裹,再看看自己的小背包。叹了口气,要是自己背的那么大,早晚得死。
大部队在半山腰处休息,喝水的喝水聊天的聊天,看见赤着脚背着木棍健步如飞下山的当地人,各个是佩服不已。偶尔会遇到几个小孩,在漫山遍野的山林间玩耍,即使语言不通也会简单聊上几句,给上几袋小零食。
爬了一天的山,秦言倒头就睡。
隔天,领队难得良性大发,让大家自由活动。
秦言早早的起床,天边微亮,露营地外雾蒙蒙的一片,树叶还是草地都覆盖着一层水雾。
营地的食堂已经开业,大清早的人还不多。橱窗里,不是夹生的长条米饭,各种奇怪的豆子,生的蔬菜,就是面包意面这类。
嘴角下撇,她是真的吃不惯。
草草吃上两口,便走了。
重新躺回营帐的宿舍,身体一旦放松就会不自觉想起远在京北城的某些人某些事。明明才过几天,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贼不真实。
晃了晃脑袋,捞起被子侧身闷在里面。
不要再想了!
睡了个回笼觉,再次出门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太阳高挂在头顶,刺的人睁不开眼。
秦言打算去海湾处的小镇上逛一逛,有点远,路程大概要一个半小时。跟领队说了声,带了个小钱包也没背包就出发了。
破旧的小巴车载着一车人慢慢悠悠的朝着小镇出发,比预计的时间晚了半个小时才到。
刚一下车,扑面而来的海风迎面呼来,吹散了久坐的晕眩。
红顶的小房子连成一片,在一片绿荫里格外显眼。这里不如之前去的小岛开发完善,商业气息不重,但各项基础设施都具备。海湾处停泊着的船只走走停停,不少游客都喜欢来这里打卡。
下午,太阳很烈。由于位置偏远,来的人并不多。
秦言逛逛停停,买了个冰淇淋坐在海边的阴凉处休息。
碧蓝的海水掺杂着些许的绿色,形成了独一无二的颜色。阳光一照,透亮的跟玻璃球似的。晚霞犹如烈火,碎碎金光交映其上,更显韵味。
傍晚开始,这座僻静的小镇终于苏醒。
暖黄的灯光给其描上一层金边,从上方看去,漆黑的四周将其衬托成琥珀般的美石。旅客也逐渐多了起来,餐厅摊贩也开始营业,小镇的烟火气慢慢攀升。
伸了个懒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走在悠长的小道上,难得的清静。
沿路上色彩娇艳的小花着实好看,这里采一朵,那里采一朵……
不知不觉间,左手几乎有了一小捧。
哑然失笑,秦言这才不舍的走开。算好时间,沿着小坡一路向上,拐个弯儿就到等车的地方。
意外突然而至……
视线内,拐弯处猝然冲出来的汽车没有减速,横冲直撞的向秦言袭来。
刺眼的车前灯没给人缓冲的机会,砰的一声巨响,左手攥着的小花散落一地。身体如同一块破布,呈抛物线下坠滚到一旁的草丛里。呼啦啦的鲜血涌出,很快就模糊了视线。当疼痛达到极致,大脑皮层的反馈倒是格外迟钝,意识尚在的几秒,除了刺耳的刹车声,好像还听到了熟悉的女声,和赫然大叫出来的一声:“王悦……!”
耳边炸出朵朵金花,含糊的人声被拖进耳鸣的漩涡里,听不清。人身影影绰绰,竭力想要看清。无奈视野里弥漫着大片大片的猩红,眼皮终究还是无力阖上,陷入无尽深渊。
副驾驶坐上走出位女人,高跟鞋撞响地面,宛如前来锁魂的野鬼。
尖头皮鞋在浑身是血的小人面前停下,踌躇良久,颤颤巍巍的伸出食指在糊了满脸血的鼻尖下轻探。咽了口唾沫,将食指挪到微露的脖颈处。感受不到脉搏的跳动,女人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猛地收回,蹭的一下站起来。
驾驶位的另一个女人紧绷着神经,焦灼的盯着她。看见女人僵直的背影,握着方向盘的手捏的发白,额头冷汗直下。
她,是不是撞死人了!
一旦确定这个事实,眼前就阵阵发黑,脑子里全都是被娱乐圈封杀然后进去裁缝韧劲的场景。直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才迷惘的抬起头,红着眼睛望着站在车门旁边的女人,道:
“andy姐,我撞死人了,我撞死人了……”
眼泪划过喃喃自语的红唇,如同魔咒一般在脑海回荡,从始至终都不敢看向倒在血泊里的某人。
andy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说什么。显然,她心里也认定了撞死人是事实。涂了丹蔻的右手食指沾了些许鲜血,浓郁到刺鼻的腥锈气久久缠绕在鼻尖久久未曾散去。
王悦琳是andy出来单干成立公司之后签约的第一个艺人,也是目前的唯一一个。手里的资源毫无疑问地全部向她一个人倾斜,圈内有名的各类大导演编剧监制制片等看在她的面子上无论如何都会给王悦琳一个机会,哪怕王悦琳在帅哥美女才子佳人如云的娱乐圈并不处于顶端。但没关系,andy可以自己花钱给她造就一个能够登顶的身份。
人们向来看重利益,当然摸爬滚打快20年的andy也不意外,尤其是在这样一个纸醉金迷的行业,特别是在签订了超亿元的对赌协议之上。她所做的一切全都基于王悦琳能够给她带来与之相匹配的利益,所以不管怎样捧红王悦琳使其成为摇钱树是不会停止的事情。倘若有一天摇钱树无利益可取,她便没有多余的时间重新去栽种新的摇钱树,或者直接赔钱。
赔钱的买卖从没有人愿意去做。但深谙圈内规则,这事一旦捅开面临的不仅是封杀赔钱这么简单,她在底线之间徘徊不决。andy知道自己不是好人,可这是人命,再不择手段的也不能罔顾法纪。
挣扎良久,还是接受现实,道:“报警吧。”
“不!”王悦琳厉声反驳,这是她第一次反抗andy,赤红着眼睛抓住她的右手,道:“不能报警,绝对不能报警,不然我的人生就都毁了。”
声泪俱下,向来精致张扬的脸上惨白一片宛如被打湿的细嫩胶蕊,好不可怜。
“姐,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不好!而且,我完了的话公司会赔很多钱,对赌协议没完成也要赔底朝天……”
对赌协议……andy眼睛暗了一瞬,这是她的命脉。
“姐……”王悦琳双手攥紧她的右手,这是唯一的稻草死也不会放开。
天人交战,欲望终究战胜了一触即断的底线。
“别哭了。”抽回手,环顾四周,四下无人,没有监控,顿时下了一个决定,“把人抱上来扔远点。”
说出的话冷酷无情不含人性,王悦琳却惊喜若狂,她的风光保住了。擦了把脸下车,兜头迎来几件衣服。
“给人穿上,不要沾上血。”
王悦琳点头,攥紧衣服。翻过身将衣服胡乱套在那人身上,待看清那人面貌后霎时震惊地蹲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