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绿灯,她缓慢停下来,但刚停稳,突然身后一股巨力。
“砰——”
她身子往前,脑袋磕在方向盘上,突然的变故让她懵了一会儿,后视镜里看到后车下来人,她才惊醒。
被追尾了。
直行道,红绿灯,她没有任何违规操作。
对方全责。
她定了定心神,深呼吸。
刚刚被撞了一下,耳机和手机全都飞了出去,这会儿又响起来,她表面镇定,其实内心慌乱,胡乱接起来,说了句:“夏夏,我被追尾了,我处理一下,可能晚点回去,你饿了先点个外卖。”
“地址给我。”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线钻进耳朵,低沉冷淡,冻得人耳朵发麻,路宁拉开一点距离,这才看清,接的是周承琛的电话。
她有些语无伦次:“我待会儿打给你,不好意思我认错电话……那个……”她狠狠皱了下眉,最后认命地塌了肩膀,说:“亭南路和西宁大街交叉口的红绿灯前。”
“等着。”
他一贯言简意赅。
后车追了她的尾,脾气却暴躁,一直喋喋不休。
他觉得路宁开着豪车在路上晃晃悠悠居心叵测,倒打一耙说她怕是故意碰瓷,过了会儿又说她车技差,开得那么慢,不该上路。
路宁报警后下车拍了照,固定证据后按照警察的提示把车挪到路边等交警过来,看后车毫不讲理,索性把自己关在车上,免起冲突。
说不郁闷是假的,倒也没有到害怕的程度。
尽管那人看起来五大三粗,胳膊比她的大腿还粗,膀大腰圆,估计得有一米八了,体重看着比身高更扎实,穿着厚实的棉服,仿佛一个相扑选手。
或许在周承琛身边久了,倒也养出点处变不惊的性子。
就连她人都有点像他了。
路宁微微叹气。
徐诗夏发消息问她怎么样,用不用过来帮忙。
她回一句:不用,周承琛要过来。
他解决事情一向简单粗暴,待会儿估计跟着他来的还有律师和保镖。
相扑选手站在车窗外,跟同伴骂骂咧咧,时不时敲一下车窗,想让她下来。
她的车屁股被撞得惨烈,他的车也没好到哪儿去。
或许是太心疼又太无力,只能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发泄情绪。
路宁分神的时候还想起周承琛。
刚毕业就跟他结婚了,一身学生气,实在不像周太太。
那时周家并不太平,争权夺利,几欲突破底线,最糟糕的时候,有人把她关在老宅的地下室里。
吴园的老宅建得跟迷宫似的,平常佣人领着她都认不准路,那天有人告诉她,老太太着急见她,带着她七拐八绕进了一间房,说让她在那儿等着。
她从小到大家庭环境简单,没见过风浪,长辈约见,她便老实等着,可左等右等却不见人。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门是锁着的。
那时候老爷子还没病逝,大约回光返照,精神头好了月许,从疗养院回来,想回老宅住几日,不想死在医院。
那夜里周母将她盛装打扮,就为了给老爷子看一眼。
周老爷子传统,就喜欢乖巧懂事的晚辈,她模样乖静,最容易讨老人家喜欢。
她穿着礼服裙,身上没口袋,也没拿手包,手机不在身上,被锁了进去,只能枯等。
敲着门,等路过的佣人或者谁救她出去。
可好久没人理她,感觉周围安静得一个人都不会经过。
在老宅里,倒也不至于出危险,但故意阻拦她去看老爷子,再给她安一个没礼貌没分寸不尊敬长辈的罪名,她怕是要把周承琛连带着和他利益相关的所有人都得罪干净了。
那时路家还指望他,路宁并不想得罪他。
心下慌神,她到处摸索,盼着找了一点出去的契机。
最后望了望墙壁上方的小窗,窄窄的小方框,她身型娇小,大约是能过去的。
于是在屋子里翻箱倒柜,找垫脚的东西,最后如愿爬上去,房子构造她不熟悉,往外一看,下头确切是通往外头的走廊,终于松口气。
但太高了,她试着往下跳,只觉得浑身发软,两眼一黑。
她趴在那里犹豫许久,走廊里铺着厚重的地毯,她安慰自己,摔一下没事的。
闭着眼跳下去,还是崴了脚,强忍着疼痛,摸索着去宴会厅。
或许是上天垂怜,她没费多少功夫。
周承琛正找她,蹙眉问道:“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