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小厮对他的反应有些意外,怔了半晌,才重新绽开笑颜。
“哎呀,哪儿的话,我呀就是跟您打听打听,咱家可是好久没有住店的贵客了!大部分的宾客都是来饮茶的,咱家的茶您听过吗,哎呦那可是十里八乡都出了名的香,您要是尝上一口啊……”
商旻深抱着钟臻,将背后的包裹脱在小厮手里,“给他喂饱了,伺候周到了,里面的银钱都是你的。”
踏上木竹楼梯,脚下闼闼地响,小厮拖着沉甸甸的包裹,还有一只消小肥狗不停蹭着他的下巴,他忍着刺挠,“好咧客官,二位的房间在走道最里,那是本店最大的厢房了,您切住着,有什么事情您就叫我。”
话音刚落,最里间的门已经被踢开,又被合拢。
小厮咂摸着,听一身白衣的那人的口音,应该是从北方来的,但是他怀里的那人的囚服又是当地的制式……
可他管不了这么多,要是真有官府的人追来了,他就马上招认了那人的行踪,说不定还能得笔赏银。
但是现在嘛……还是先伺候好眼前的大佛,在考虑之后的事情咯。
小厮颠了颠怀里的小狗,打算去后厨给他找点肉吃。
将钟臻扔到床上,对方的身体又重又硬,跟个大势块儿似的,抱上来已经动用了他的内力。
钟臻的面色仍旧惨白,商旻深在心里骂了声活该,将人推到床里躺好,给他盖上被子。
怎么还在冒冷汗?
商旻深掏出怀里的帕子,是小姑娘的制式,上面绣着红艳艳的海棠花。
钟臻的汗水将那几朵海棠也洇湿了,商旻深看他呼吸平复些才起身,手里攥着手绢,闭目恢复内力。
他自小学习武功,南北的拳法和剑法都还算精通,当年入门时也是想强身健体,勉强延续几年生命;没想到武术对他的影响这么大,他不仅安然无恙地活到了弱冠,竟然还迎来第一次内宫□□。
他的阿兄冒死将他送出城,把他放在他的小白马上,一路南下,跌跌撞撞的,竟然成了别人的妻子。
何其荒谬!
商旻深的心绪紊乱,体内不断流窜着毒液,让他根本无法恢复元气。他现在的身体仿佛一个破了个口子的密闭水桶,只听得命数源源不断地消耗,却没有新的元气注入。
太医推算,他将在三日之内气数将尽,暴毙而亡。
算上赶来的两天,再加上过去的一个时辰,他的生命仅剩十一个时辰了……
这算什么呢?
商旻深睁开眼睛,望着床榻里的钟臻。
钟臻恰好也在此时睁开双眼,透过微肿的眼皮,看进他眼里。
“阿深……”
钟臻活快三十年了,是他们村里的头号单身汉。
当年为了给他爹娘治病,钟臻硬是拖着草席,载着他爹娘来到镇里求医。
看病要钱,他便四处打工,做的都是些低贱的零工。
他白天帮人宰猪,放牛,喂鸡,抬轿;夜里给人清理夜壶,打宵禁,也帮风月场里的哥儿姐儿通风报信,逃过东家巡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