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很快他就用亲身经历给了自己一个答案,像他这样后天失明的瞎子,梦里依旧拥有色彩。
他的梦里更多是第三视角, 仿佛灵魂从身体里抽离出来, 冷冷地站在一边,看着他自己以及他身边的形形色色, 像小蚂蚁一样毫无头绪却庸庸碌碌地活动。
而更多时候, 钟臻的梦是一个意识囚笼, 将他永远困在那一天,那个逼仄变形的车厢里。
鼻腔里充斥着血腥味,他躺在一个完全黑洞洞的环境里,周围是呼啸的警鸣声,好多人在他身边走来走去。
“救, 救救我……”喉咙很痛,不耐地干呕, 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被什么东西掩盖住了, 我,还在车里,车里还有人。”他声嘶力竭地喊。
有人抚着他的肩膀,“钟先生,放轻松, 我们找到你了,现在要切割掉挡着你身体的汽车零件, 您很快就会得救了。”
钟臻有些迷茫, “这么黑, 你们能看到吗, 怎么, 怎么不开灯呢?”
“黑?”对方拍拍他的肩膀,吸引他的注意,“一点也不黑啊,太阳不还没落山吗?钟先生,你看得到我吗?”
“钟先生,钟先生……”
不不,我看不到你。
我什么都看不到。
真的是白天吗,是不是哪个节目组的整蛊节目啊?
你们别闹了,我真的会生气的……
艰难地抬起手,用力擦擦自己的眼睛——
还是漆黑一片。
怎么会这样,怎么回事啊?
发生了什么,我明明还在开车的,一会儿我还有音乐会……
不要开玩笑,快点把我放出去,我得去彩排的!
钟臻不停擦拭眼睛,可无论他怎么努力,他擦得眼皮都快破了,还是一丝光芒也看不到。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不是说盲人的世界并不是黑色的吗,那么他现在在哪里?
呼哧——呼哧——
耳边这刺耳的噪声又是什么?
呼哧——呼哧——
钟臻睁开眼睛,有薄薄的光线落在他的视网膜上,此外再无其他。
他坐起身,愣了好久才意识到,这阵声响来自窗外。
电子手表告诉他,现在已经早上八点半了。
虽然是噩梦,但他这一觉睡了很长,这是件好事。
同样睡了饱饱一觉的还有住在他对面的残耳小白狼。
不过小狼早上六点钟就醒了,那会儿天都还没亮。
得益于他努力关灯的行为,整幢房子黑漆漆的。商旻深将客卧的门半开,借着床头灯的灯光走到一楼,点亮厨房里的一盏小灯。